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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一十二章 也失了踪

濛濛山中雾,漓漓窗前雨,梅林冷清。

徐罗伐的冬季就是如此,一旦下起了雨,淋漓便是几日,洛伊根本没奢望第二天能看到阳光,无奈肩有重任,必须得入宫,因此清晨便起,推开轩窗,见梅树已经空了枝头,灰刺刺地一片,一年之中,也就是这个时节,园中景致最为荒凉,让人遗憾。

“这会儿子景色荒凉,但再过两月,梅花就会绽放了。”像是看穿了洛伊的遗憾,毗昙一边替她披上大氅,一边劝慰。

“荒凉也未必不好。”洛伊浅笑:“萧瑟自有萧瑟的诗意,你看这雨雾缭绕,弥漫在空枝之间,洗得乌枝润目;又看玉雾亭,也就是这时梅林无花无叶无遮挡,才能从楼上看得清楚那碧瓦珠顶;再看林中环绕的浅溪,若是花叶茂盛的时节,繁华遮目,又怎能看清曲线玲珑的细致之美。”

“我本是劝你,这会儿子倒被你劝了。”毗昙一笑,与洛伊下了楼。

辰时入宫,两人分头而行,洛伊去见女王,毗昙装作无意去户部溜达一圈儿,户部令无箕自然又提起了请客一事,毗昙一笑:“户部令府上难道藏了什么名厨,才这么三番五次的相邀?”

“毗昙公这是在笑话下官。”无箕恭着身,嗫嚅了一阵,才说穿了那日之事:“实在是下官缺乏管教,敝府的奴才有眼不识泰山,冲撞了原花大人,下官实在歉意,因此才想郑重地致歉,还望毗昙公与原花大人能多多包涵。”

毗昙本就有顺水推舟的意思,听了这话,也就说道:“原花哪里是与一个奴才斤斤计较之人,不过户部令你多次邀约,我们若不去也是辜负了你的心意,择日不如撞日,今日的午餐就有劳无箕你招待了。”

无箕邀了毗昙许多次,都被他借口事多拒绝,没想今日总算答应,心中高兴,嘴上当然是千恩万谢,但一转念,今日府中本无准备,突然就去了贵客,未免有些简慢,又嗫嚅了起来,毗昙俊目一斜,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,笑道:“两杯清茶,数碟茶点即可,我与原花都是不挑的人。”

“不好怠慢,不好怠慢的。”无箕客套数声,还是抽了个空,叫一个属吏赶忙出宫去府上传个信,就说中午约了毗昙公与原花,让夫人好生准备。

毗昙见目的达成,也不多聊,便去了飞鹰台,据廉宗说,兰城郡守果然将郡中的伽倻遗民集中起来,只等女王下令,逼着月夜交出刺杀唐使之人认罪,驱逐的驱逐,砍头的砍头,就算了结了这事。

“毗昙公,属下不明白,为何您要将这件事推给瘐信,若是由司量部处理,必不会这么轻易,这是重创瘐信的一个大好时机呀。”廉宗见毗昙这段时间心情甚好,话就多了起来。

哪知他的这个主子的确是个活阎王,说翻脸就翻脸,比六月天还快,刚刚还是春风满面,转瞬就是阴霾忽生,目光就像是一场冰雹,打得廉宗冷噤连连。

“这不需你明白。”冷冷一句,手中翻过廉宗递上的举荐信,又问:“华璋想进司量部?”

廉宗顶着冰雹上,笑得跟朵盛开的菊花:“他来找过小人,说想挂个职。”

“在处理兰城郡贡品劫案时,我看他能力尚可,就先安排他做个内执事吧。”将举荐信一抛,毗昙再令:“把外执事的内报给我拿上来,那些个郡守们,没几个是清廉省事的,小事也就还罢了,如若与都中贵族重臣勾通过密,我们就要当心。”

女王极为重视一郡长吏与朝臣来往过密,虽然有心安排郡尉分解郡守的兵权,一来大规模的举动会引人心不稳;二来一时也没有这么多合适的军政人选,还需要徐徐安排,因此毗昙极为重视外执事的内报,虽然琐碎,也是封封必读,一字一句都不错过。

而洛伊与女王也经过了一场长谈,接近午时,才来飞鹰台与毗昙会合,一同往户部令的府上去。

万户以上的贵族大都住在崇文巷与金戈巷,户部令正好是住在金戈巷,等毗昙与洛伊到时,已经站了长长的一串人在正院迎接了,无箕迎出了门外,恭身将贵客往里边迎,而女主人候在院内,洛伊想起当时车里面的那个慵懒的声音,怎么都与面前这位夫人联系不上来。

无箕四十余岁,但他的夫人,分明不过二十,也不似洛伊见惯的新罗贵妇,花姿招展高贵万方的模样,一身樱红窄袖长裙,外套紫蓝金边无袖襟,纤腰以纯黑革环紧束,如此阴冷的天气,也没披大氅或是披风,干净利落,乌髻高起如云,插着箭尾金簪,乌眉杏目,神采飞扬。

“是个习武的。”毗昙在洛伊耳边轻语。

不同于无箕的卑躬屈膝,这个夫人甚为骄傲,持礼相见之后,并无献媚之态,对那日的争执也是绝口不提,无箕定是深知这个娇妻的脾气,更显殷勤了几分。

侍女们鱼贯而入,捧上美味佳肴,毗昙见洛伊频频打量无箕的夫人,知她心中好奇,有心地一笑:“户部令好福气呀,娶了个英姿翊爽的夫人,夫人看上去左不过二十左右吧。”这话其实是有些无礼的,摆明了在说某公老牛吃嫩草,但毗昙却不在乎,因为他本身也不是什么拘礼之人。

无箕没有细思,只以为毗昙赞他呢,笑着谦虚:“不敢不敢。”不想却被自家夫人美目一横,笑就僵在了脸上。

户部令看来极为惧内呢,洛伊默默地想,毗昙看出她习武,不知是不是会找无箕练手?

其实有贵客临门,女子本是不应待客,但今日毗昙携了洛伊前来,无箕也不好只是自己作陪,再加上之所以有了这一餐,完全是因为夫人冲撞了原花,若她不出场也说不过去,但无箕明显没有奢望过自家夫人会开口道歉,因此只能自己来说,菜还没吃,他先斟了杯酒,平臂一举,连声说道:“贱内年轻,那日不小心冲撞了原花大人,下官甚为惶恐,今日略备薄宴,还望贵客不要嫌太过简慢,下官先饮三杯,就当是谢罪了。”

洛伊正待客套几句,不想话还没出口,就再度听到了那个慵懒的语调:“是奴婢不懂事,妾身已经狠狠处罚了她,只怕这会子脸肿得还不能说话呢,若原花大人还不解气,就将这奴婢带回府去,要杀要剐由得大人处置便是。”

无箕的酒正在嗓眼,险些没有被呛到脑子里去,咳嗽得死去活来,毗昙顾不得他,只看无箕夫人,这女子骄傲得可以,打死都不愿服软的主,若是对自己无礼也不致与一个女子一般见识,偏偏她呛的是洛伊,心中就有些恼意,正欲反唇相讥,就听到洛伊已经一句话抡了回去。

“人都说能从奴婢的品行看出主子的教养,我本就有怀疑。”说到这里浅浅一顿,见无箕夫人的面上罩了层薄怒,却偏偏说:“今日更是笃定这话信不得了。”

无箕夫人本以为洛伊要用奴婢讽她,心中便有怒意,却不料听到后来洛伊的话却不是这个意思,以为是自己的骄傲镇住了传言中聪慧过人的原花,得意起来,怒意便被笑意取代。却不想洛伊的话还没完,又来了一句:“当日那丫头极快就知错了,又是下跪又是告饶的,一点都不似夫人这般。”

得意的神情便僵在了眉梢,这次怒意还不及上脸,再听了洛伊一句:“奴婢嘛,既然知错,夫人也罚了她,我当然没什么好气的,夫人就好好留着吧。”

毗昙忍不住大笑起来,再看无箕夫人,好好一副花容月貌,这会子变得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,面上青红紫白依次交错,暗忖这女子竟敢跟洛伊比嘴巧,真是自讨没趣,又见无箕实在呛得难受,就快要憋过气去了,便好心替他抚背:“户部令没事吧,饮酒莫要太急,这酒还是你自己的呢,又不是不花钱,歇着点,要不吃口菜?”

洛伊微微一笑,扫了一眼正在脸上调着颜色的无箕夫人,存心又问:“我听说户部令还有个妾室,怎么不见她来?”

这位夫人如此骄傲,不知怎么看待这名妾室,而一般的贵族之家,招待外客连夫人都不能入席,更何况妾室了,洛伊这么一问,又注意着无箕夫人的脸色,却惊奇地发现她听了这句话后非但没有翻脸,情绪反而还平和了一些,总算将脸色维持在正常的色度,见无箕还在咳嗽,干脆自己回答:“她去了城外的东宁庵祈福,说是要小住几日,并不在府中。”

这会儿就连毗昙都感觉到了几分怪异,微咪着眼,若有所思地打量无箕夫人,而无箕总算是缓过气来,这时说道:“下官真是失礼,让两位大人见笑了。”

洛伊与毗昙不得不又跟他客套了几句,这么一闹,一口菜还没吃在嘴里,便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,匆匆一礼,说了一句让这顿饭彻底散伙的话:“大人,出大事了,姨娘她,姨娘她在东宁庵失了踪!”

——

长长的一串车马,踏着泥泞往位于城外江北县的东宁庵,洛伊在车上跟流云说了去户部令府上用膳的事,两人都觉得这案子发展到现在渐渐向戏剧化的趋向演变,才有了零星的证据指向户部令的妾室,她就失了踪,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个英雄救美的插曲。

“户部令当无可疑。”洛伊说道:“他甚为重视这个妾室,因为他唯一的两女一子,都是妾室所出,这妾室是他原配夫人的庶房姐妹,原配夫人身子弱,无所出,五年前病逝,他本想将这个妾室扶了正,城中豪族陈列却起了与他联姻的心思,如今的这位夫人陈氏就是豪族陈列的幼女,当年十七,嫁给户部令后却一直无所出。”

流云听出点意思来:“你怀疑的是陈氏?”

“那日我们与她在路上偶遇,发生争执,我们尚不知她如此年轻,今日一见,更领会了她的一身傲骨,她也是习武之人,那日没有与你当面争执,怎么看也是在忍。”洛伊想起那位骄傲的夫人,唇角一笑:“她不是甘于吃亏的人,争强好胜更是在明面上,有多爱慕户部令我看不出来,但一直无所出,想必也会为自己正室夫人的位置绸缪,我今日当着她的面提起妾室,她却并未生气,岂不是与她一贯的性格不符?”

豪族之女的身份并不算十分高贵,妾室虽是庶女,娘家也是贵族,与户部令成婚多年,育有三位子女,这一定会成为陈氏的威胁,户部令对这位夫人甚是畏惧,想毕夫妻感情不算和睦,再看无箕今天听到姨娘失踪时心急火燎的样子,他对这位妾室应当有极深的情份。

“但掳走这么多民女又是为何?”流云蹙眉,想不通户部令府中妻妾之争,怎么会牵涉到民女。

“动机成谜。”洛伊摇摇头:“现在说什么都太早,希望东宁庵能留下更多的线索。”

一行人到了东宁庵,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,无箕双目红肿,想必是在路上一直在哭,但此时没人有心情安慰他,洛伊有一种感觉,这案子直到此时,才算揭幕,无箕的这位妾室,成了找出真相的关健。

失踪的妾室娘家姓白,其父也是万户以上的贵族,在吏部任档理,相当于一个闲职,白氏之子虽为庶出,但因为是无箕唯一的儿子,很受宠爱,还好如今的新罗并不似后世朝鲜的李氏王朝,庶出的儿子科举都不能参加,否则无箕怎么也得将白氏扶正了,不过这个儿子虽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却是自幼体弱,今年已经十五,非但上不了马,走个路都是一步三喘,无箕也曾为了儿子遍寻名医,但却没什么效果,白氏为了儿子常常于寺庙祈福,因其娘家祖宅在江北,因此多来东宁庵。

昨日十月初二,白氏带着丫鬟扫雪来寺中还愿,说好要在寺中小住几日,不想就在晚上就失了踪。

白氏与丫鬟所住的厢房位于东宁庵的后院,靠着东墙,与寺内尼师所住的禅堂一墙之隔,是一个独立的空间,东角一扇侧门可通禅堂,却并没有直通寺外的门。

东宁庵不是什么大寺,尼师住持共不过十人,附近百姓们常来寺中祈福,贵族是极少来的,白氏因为年幼时与母亲生活在江北祖宅,常来寺中,与尼师们颇为熟悉,出嫁后也每年都来几趟,因为她出手大方,捐了许多香油银子,住持便将后院给白氏常留着,以供她祈福时小住。

据住持说,昨天晚膳之后,白氏照例烧了平安香,诵了一遍延生心经,就在丫鬟扫雪的陪护下回了后院,住持为安全故,还特意提醒了扫雪将侧门落闩,一晚没听到什么动静,今日近巳时还未见白氏,便遣了尼师来请,不料侧门一推就开,后院厢房空无一人,住持想起今日执扫的尼师说清早发现寺院的大门也只是虚掩,本以为是主仆两早上出去散步了,也没放在心上。

但一直到午时,白氏依然没有归寺,这就极为奇怪了,白氏极为虔诚,午时之前一定会归寺诵一遍经的,住持心内隐觉不妥,才去厢房细细查看,却见主仆二人的行李都已不见,难不成是归府去了?

白氏到东宁庵礼佛,除了随身带着的丫鬟扫雪,当然还带着一个跑腿的小厮,并一个车夫,但因为东宁庵住的都是尼师,男子当然不能入寺居住,好在寺庙附近就有白氏娘家的田庄,小厮与车夫都住在那里候命,这是惯例了,住持与尼师都知道,见白氏与丫鬟不告而别,便遣了尼师去田庄打听。

小厮与车夫这才知道白氏不在寺内,这凄风苦雨的天气,白氏万不可能不叫马车就回城,一众人慌了神,车夫让小厮去白氏娘家打听,自己回府报信。

一晚的冷雨浇得东宁庵的后院泥泞不堪,但泥上并没有留下太多足迹,住持说白氏诵完经后是亥时中,当时雨还没下,院中没有足迹很正常,如果白氏与丫鬟是被人掳走,那么一定也是在子时下雨之前。

但这个如果极快地被人推翻了,因为后院中留下了白氏与丫鬟往禅堂去的足印,无疑说明,白氏与丫鬟在子时之后,自己从后院行到禅堂,因为禅堂与前院住着尼师,人来人往的,足印甚为凌乱,分不清谁是谁的,已经失去了佐证的价值。

“不是被人掳走。”毗昙细细观察之后,得出了结论:“后院足迹清晰,再加上竟然连行李都不见了,自己离开的可能性大些。”

“也有可能是假象,造成了白氏自己离开的假象。”洛伊还是极为怀疑。

“可之前失踪的女子,包括幸免于难的玲阿为何没有被饰以假象?”流云甩着头,这案子让她极为伤脑:“到了现在,还是没有明显的线索。”

“这里留下的线索不多,有用的更是一个没有,我们还是先回去,将这案子再理理。”洛伊心中太多疑问,一时也没有头绪,才说了这一句,抬脚就往外走,毗昙与流云自觉随行,回去的路上毗昙骑马,洛伊与流云依然还是乘车,两人各想各的,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
经过再整理了一遍失踪女子的信息,果然发现了一个问题,家住江北在夜里被掳的两名女子是最早失踪的,而她们之后,失踪之人都是在白日被人掳走,牛角的女儿玉珠是最后失踪的平民女子,在她之后,洛伊与流云插手此案,查出了个郎中,府令才把郎中逮走,玲阿跟着也被人掳,好在她是美人,有英雄半路相救,而洛伊他们才审了郎中问出白氏的陪嫁丫鬟来,白氏也跟着失了踪。

更有极为重要的一点,与白氏一起失踪的丫鬟扫雪,就是郎中的小姨子。

真不知道是案犯在跟着洛伊他们的节奏走,还是洛伊他们在跟着案犯的脚步追。

“现在根据这些蛛丝马迹,仿若指明了白氏就是案犯。”毗昙见洛伊与流云埋首卷宗都不说话,提出了自己的看法:“她的丫鬟向郎中询问家境贫寒,人丁单薄的女子情况,结果江北就有两名女子晚上被掳了去,后来想是要在夜里强掳有难度了,所以才想了个办法拐骗孤身一人闲逛的女子,自从郎中被捕,白氏就着了慌,因此借着在东宁庵祈福之机,半夜出逃。”

“她的动机是什么,我不相信一个贵族的妾室在做贩卖人口之事,另外,她为何想掳玲阿走?”洛伊提出心中的疑惑:“白氏的娘家是普通万户贵族,并非权臣,就算是她有本事掳走这么多的民女,但要强掳玲阿,她真的有如此本事?”

“你怀疑今日那位陈氏夫人?”毗昙明白过来:“陈氏的娘家是国都豪族,并且她本身也是习武之人,豪族们大都拥有一定数量的雇佣兵,这也是王室所允许的,如果是她,想要掳走玲阿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“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位陈氏。”流云一拍卷宗,站起身来:“加上白氏与她的丫鬟,现在已经失踪了九人,她们在哪里她们是否无虞我们一无所知,没有证据也不能将那陈氏怎么样,真是伤脑筋。”

“那个玲阿,是唯一逃出魔掌的,她的话就一点作用都没有吗?”毗昙又问。

洛伊的思维还在陈氏身上,没有理会毗昙,流云却忍不住出言相讥:“除了上演了一折英雄救美,啥作用都没有。”

“我听这味儿怎么不对。”毗昙笑道:“人家有英雄救,你吃醋了不成,就说吧,一女子别太能,流云你若遭掳,估计能顺便把这案子破了,决不会有英雄来救你。”

“什么乌鸦嘴,你才遭掳呢。”流云抄起一本卷宗就朝毗昙扔去,出手本已经够快了,却还是没有命中目标,“啪”地一声就打在了木壁上。

而洛伊听了两人的戏言,却若有所思,一个计划在心中渐渐形成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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