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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一十七章 芳心渐动

甘酒病,废朝餐。何人得似醉中欢。

民女失踪案真相大白,刑部张贴公告,为白氏洗清污名,还她死后清白,一时之间这案子的起呈转合再次成了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,有痛骂丫鬟扫雪的,也有说陈氏丧心病狂的,贵族们引以为戒,用这案子警告自己的妻妾们,切莫被妒忌夺宠烧毁了心智,做出这等天人共愤的事来。

兵部令府上的丫鬟卷帘,正与自己的主子文明说着这事,发表着自己的观点:“要我说,陈氏夫人虽然可恨,但也有可怜之处,只有那扫雪,真真的是死有余辜,若不是原花大人明智,险些让这等恶奴逍遥法外。”

文明被卷帘聒噪得无法安心看书,干脆抛了书卷,笑道:“扫雪也有她的可怜之处,她与那衙役产生了爱慕之情,想为她的今后幸福争取,才做出了此等可恨的事情。”

“这就是她的不知羞耻之处了。”卷帘嗤之以鼻:“不但与男子私通,还起了害主之心,这等奴婢就应该被五马分尸。”

丫鬟们自有她们的血性与坚守,就像卷帘,主子对她好,她恨不得用一身血肉相报,因此才痛恨扫雪的行为,文明虽然觉得扫雪的确歹毒,不过陈氏也相当可笑。

“一个丫头无中生有搬弄是非,陈氏就失了理智,不过是为了巩固正妻的位置,未免太过幼稚了。”文明摇了摇头:“说到底还是媒妁之言的弊端,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,无法替自己争取幸福,便被执念所扭曲,可怜也是可恨更甚。”

卷帘被主子的大胆言论惊得目瞪口呆,愣了半响才说:“小姐这话跟奴婢说说就罢了,若是被外人听了去,可不得了。”

“我就算想说给外人听,也出不了这深宅大院。”文明无端地烦躁起来,其实她的命运与陈氏又有什么不同,都是半分由不得自己的,虽然对春秋提了三个条件,但自己也知道,若是父母与春秋达成了合意,自己纵不想嫁,也没有一点办法。

卷帘聪慧,看穿文明在担心什么,笑劝道:“春秋公对小姐极为在意呢,少爷大婚之日,他不是专程骑马来了么,定是将小姐的话放在心上。”一边在心里替文明分析,虽然春秋公已经娶了宝宗之女为正室夫人,不过他贵为王室,又是王储竞争者之一,其母天明与陛下可是亲亲的姐妹,日后极有可能登上王位的,小姐身份虽是尊贵,若是嫁给普通贵族,当个妾室的确吃亏,不过春秋公当然不能与普通贵族相提并论。

再说小姐可是兵部令的嫡女,兄长瘐信又是风月主,得陛下的信任,宝良夫人定不会为难小姐,看她时时邀小姐入宫,就是存心要撮合这门婚事,如果春秋最终问鼎了王位,王后的位置是谁坐得上去,还说不一定呢。

再加上春秋又是翩翩公子,气度与学识都是少有人及的,卷帘非常看好这门婚事。

她哪里知道文明的想法。

文明是金舒玄夫妇回到徐罗伐后才出生,比瘐信小着十五岁,虽然舒玄夫妇对瘐信历来严厉,不过对这个女儿却是惯养娇生,其实她的母亲万明夫人本来就是个女中豪杰,要不当初也不会舍弃王族公主的身份与金舒玄私奔,神奇的血缘造就了文明的性格,她自幼就喜欢看书,憧憬着戎马一生纵横僵场的人生,无奈身为贵族千金,自幼被限制在深宅大院里,等着一到婚龄就被父母安排给某个家族。

她甚至在暗地里羡慕过美室,虽然父母每当提到这个女人就恨不得剔骨饮血,不过她对美室没有仇恨,只有羡慕,羡慕她在这个时代可以生活得如此张扬跋扈、恣意枉为,羡慕她精彩纷呈让人嫉恨的人生,所以她并不看好春秋,并不是厌恶这个人,而是厌恶自己的婚姻要被家族把控。

也只有副天官流云,才能理解她的想法,并且鼓励她勇敢打破这些俗规的约束,争取她想要的,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,她想嫁的不是哪个男人,她想嫁的是哪种生活,任由她把握的生活,还不是为了某个男子的爱慕,汲汲一生。

所以文明才期待,春秋不会打破与她所定的规则,她不求爱慕,只求一个尊重她,并能给她宽阔天地的人,这两个条件,缺一不可的,春秋当日骑马来府,她也是安慰的,但她拿不准,这个王室贵族是不是愿意留给自己恣意挥洒的天地,她也是在赌博,用她为数不大的资源。

所以,当一个小丫鬟过来禀报,春秋递了帖子,说是递上文明小姐要求的谜语,主仆俩人,各有各的想法,卷帘松了一口气,文明悬了一颗心。

悬心悬的不是没有道理的,文明拆开春秋的那封谜贴时,就像拆开了自己的心,悄悄地拉开一道缝,却发出了自己都不能抵抗的声响,迫不及待,又有颇多犹豫,但最终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飞扬却不失娟秀的字迹上,这才发现,眼前的字迹已经有几分熟悉了,一笔轻轻地结束,淡漠的痕迹,是他的刻意,是她的青睐。

“并肩堤上坐,罗伞遮二人。倩影人离去,青叶留一心。天涯无时尽,日月同永恒。”

汉字,看得卷帘呆了,喃喃一句:“公卿可真够聪明的,小姐,我只认得二、一、人、天日、月几字,连不成一句话来,还怎么猜?”

明明是逗趣的一句,文明却笑不出来,这时的新罗还没有形成自己的文字,书面都以汉字为准,做为贵族女子,汉字不免粗通,但要说精懂,能猜出字谜这样的程度,也就寥寥数人而已,文明正是这数人之一,卷帘赞春秋聪明,并不是说他出的谜语难猜,而是觉得他把握了文明的心理,小姐平日就最是喜欢研究汉字的,春秋出的谜能不能被小姐猜出倒不一定,投其所好却是一定的。

文明笑不出来,是因为她的确猜不出这个谜语,她这才觉得自己过于轻视春秋,不过这一次,有了心服口服的微妙情愫,于是丢下正蹙着眉头琢磨那些汉字的卷帘,抬脚就往堂屋走去,送谜贴过来的小丫头说了,春秋正在堂屋与父亲谈话。

卷帘回过神来,发现文明已经穿过了后院,忙跟着出去,一边无可奈何地喊道:“小姐,您这是要去哪里?”情知文明不会回答,樱桃嘴撅得老高,裙裾掩着碎步,黄蝶仓惶。

春秋正将一口茶斯斯文文喝到嘴里,就听隔屏一阵步伐急急,他猜到是文明来了,唇角便蕴笑意,就如初夏浅浅的菱角,带着不至炙人的微暖,足以点亮一颗,忐忑不安却怀有憧憬的心。

文明气喘吁吁地行来,完全忽视了自己父亲无可奈何又尴尬忐忑的神情,她才一踏入堂屋,就见到春秋理所当然胸有成足的微笑,不知为何,竟然听到了心中一个角落,轰然塌陷声音,粉尘柔铺,温暖的感觉。

这种感觉让文明心生警觉,她虽然风风火火地来了,却恭恭敬敬地一礼下去,这让舒玄反而更加忐忑了,咽了一口唾沫,惭惭看了一眼春秋,依他看来,春秋公对自己的女儿是极为看重的,因此这时也不便端出家长的架子来阻挡女儿,只浅咳一声,提醒女儿不要失了体统。

但他立即感觉到了文明与春秋之间的眉来眼去,觉得自己成了多余,但实在不好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如坐针毡地磨着,老脸涨得通红。

因为文明问了一句:“小女猜不出谜底,还请公卿指教?”

“这样,算不算我过了第二关?”春秋不急着回答,目中有清澈的眸光掠过。

“如果公子的谜底真能让小女心服,自然算的。”

“我相信小姐。”春秋竟然款款而起,一步步踱至文明身前,维持着礼节的距离,却将暧昧无声缭绕着两人之间:“前两句,并肩堤上坐,罗伞遮二人,形指一个两字;之后两句,倩影人离去,青叶留一心,形指一个情字。”

经这一提点,文明就想通了:“最后两句,天涯无时尽,日月同永恒,是意指长久二字,这么一来,两情长久。”说出了答案,却双颊通红,微微一侧身,文明不看春秋炙热的目光:“这一关算你过了,第三个条件,你的聘礼,定要让我满意。”

聘礼,这么说这事就算定了?春秋挑挑眉,声音压着,笑意却扬着:“定让小姐满意。”

两人身后那个巨大的灯炮——金舒玄,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女儿已经间接接受了这门亲事,心里一激动就想对春秋道喜,还好及时醒悟过来堵在了嘴里,这话要说出去,岂不是会被春秋笑死,六礼的程序还没进行呢,自己就忙不迭地想要将女儿嫁出去,也太过迫切了,暗自庆幸没有失礼的金舒玄,翻着眼睛,只数着雕梁上描出的金雀,自己在府上住了十多年,才发现这雕上描着这么多金雀呢。

心领神会的春秋,立即着手操办提亲之事,这媒人嘛请的是已经成为他的幕僚的竹方,他可算是女王的死党了,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,用他,也算是公之于众,这门亲事是女王允许的。

的确,女王自从太后的生辰宴上见过文明,觉得这位小姐个性直率、爽朗磊落,又是瘐信的妹妹,与春秋联姻,也算是对如日中天的毗昙一个牵涉,继续维持新罗两大势力的平衡,心中极为看好这门亲事,不过她没想到,延荣太后对这门亲事却有微辞。

当然延荣太后的背后,完全是胜曼的意思,不过女王就算再谨慎,也料不到是胜曼的指使,本来,毗昙与春秋两人平衡,也是有利于胜曼的局面。

太后的意思是——

“陛下,春秋已有正妻,但文明出身尊贵,让她屈居妾室,怕是会亏待了她呢。”很聪明,也很由衷,极适合心怀仁慈的太后说出的话。

“我看文明性子活泼得很,说话也直率,有些像副天官流云的性子,只作妾室是有些委屈。”一旁的胜曼添火加柴,这时候她如果为了撇清自己,反对母亲的话,反而落了形迹,让女王怀疑她,因此只顺着母亲的话说,磊落得很。

德曼沉吟,宝良是宝宗之女,她与春秋的婚姻,不过就是春秋当时设计的一场阴谋,虽然并没有通过这场婚姻达到既定的目标,可是宝良已经是春秋的夫人,是不庸置疑的事情,并且宝良虽然是宝宗的女儿,一心却只在春秋的身上,春秋对她甚是怜惜,若要废除她的正妻之位,春秋必不愿意,但让舒玄公与万明夫人的嫡女成为妾室,的确说不过去。

“哀家认为,龙春公早就过了而立之年,却没有娶妻,若是将文明许给他,也还合适。”还是很由衷,文明与龙春联姻,仍然还是春秋的势力,可是太后的用心显然没有这么单纯,春秋对文明有意,却让他的叔叔娶了文明,两叔侄之间也许会生嫌隙。很隐蔽,却很恶毒的用心。

女王一时没有洞查,只以为太后是为大局考虑,一时也有些犹豫,在她的心里,文明无论是嫁给春秋,还是嫁给龙春都是可以接受的,而且龙春三十郎当了,一直单身的确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。

胜曼见女王似乎心动,也是一笑:“陛下莫不先与龙春公提提?看看他是否对文明小姐属意。”其实根据她的观察,龙春对文明极为关注,不过想是也明白春秋对文明有意,才忍住心中的钦慕没有表达出来,但若给他一个希望,他未必就会放弃。

更关健的是只要女王一对龙春提这个话题,龙春怎么表现都好,春秋心中必然会对女王不满,这个不满的种子一旦埋下,日复一日地浇浇水、施施肥,说不定会茁壮成长起来,根繁叶茂之时,自然是会开花结果。

不过德曼也没有这么容易被胜曼绕进去,她摇了摇头:“不妥,文明与春秋之间情愫已明,若这时再提出让龙春娶文明,岂不是会造成尴尬的局面。”

“可龙春的婚事实在让人操心。”太后见女王不容易上当,果断地放弃了文明:“哀家看来,除了文明,也就只有身为和白的玄武之女刚好适合了,去年三元庆典,哀家就留意了那女子,生得婀娜婉转、明艳照人,好不喜欢。”

其实撮合龙春与玄武之女——靛秋的婚姻,才是太后与胜曼的最终目的,当然德曼若踩中圈套让龙春娶了文明也是皆大欢喜的事,这不太可能,立即便有后着,真是环环相扣。

看上去龙春与玄武家族联姻,貌似将这个和白争取到了春秋一方,其实不然。大贵族玄武早就抱紧了毗昙的大腿,瞧着司量部令的脸色办事了,毕竟,王室与贵族使终处于对立的局面,只有王权削弱,贵族才能获得利益,毗昙虽然也是王室真骨,但他的势力毕竟来源于贵族的支持,能不能成为王储尚不好说,至少他能为贵族争取。

胜曼对靛秋观察得仔细,是个有心计的女子,若她嫁给龙春,无疑成了玄武安排在龙春身边的一个奸细,有时候枕边人,往往会成为决定成败的关健,胜曼认为这枚棋子应当会为毗昙所用。

没错,她要暗暗帮助毗昙,让他的野心膨胀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,最终与她联手,摘取王位。他总有一天会明白,陛下的信任也好,洛伊的爱慕也好,对他来说都桎梏,只有与她胜曼联手,才能实现抱负。胜曼很有信心。

德曼对太后的提议还是有些犹豫,因为她其实中意的,龙春妻子的人选,是另外一个:“娘娘,其实我是觉得,您的侄孙女玲阿小姐,也是应当考虑婚嫁的时候了。”

太后早有准备:“陛下圣明,玲阿孤苦,崇明如今又是出世之人,哀家自然是要替玲阿考虑的,不过哀家算过她与龙春公的八字,却是凶克之兆呢。”

这下女王没有意见了,笑笑:“有劳太后了,这些话若由孤去跟龙春公提,实在是有些怪异。”一个未婚的女王,劝一个未婚的贵族考虑人生大事,实在是有些试探和别有用心之意,其实在有些朝臣与贵族心中,已经在猜测龙春之所以迟迟不想娶亲,是存了想与女王国婚的心思,只不过女王有言在先,没一个人再敢擅自议论而已。

太后自然是将龙春的婚事揽在肩上,她是王室的族长,这话由她提出,龙春必不敢推托了,不过太后也有些迷茫,等女王才一离开纯阳殿,立时就拉着自己的女儿问:“胜曼,你为何要暗助毗昙?”

“权宜之计罢了,女儿自有打算,母后无须担忧。”胜曼不想多说,其实为什么这么快就决定与毗昙站在同一个阵营,这个原因,她自己也没有想通透,只能暗暗说服自己,这就是一个权宜之计。

毕竟自己的实力与毗昙与春秋都相去甚远,自己是春秋的长辈,春秋对她来说是个孩子,若春秋最终成为王,做为长辈的自己就一点希望都没有;而毗昙不同,他是一个男人,一个足以顶天立地的男人,若自己与他联姻……

夫妻关系,才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最为牢靠的牵绊。这是胜曼无比笃定的。

——

春秋与文明的婚姻有惊无险,女王同意了,太后同意了,文明同意了,就不存在任何问题,而文明最后的条件,让她满意的聘礼,春秋是极有把握的,于是在纳征之前,春秋特意挑了个女王在纯阳殿的时候,也去向太后请安。

“太后娘娘,女王陛下,春秋有一事相求,还望两位长辈能许可。”淡淡说了一通六礼进行的情况,春秋提出了心中的想法:“两位长辈心疼春秋,因此特例准许春秋在宫内居住,可如今春秋实在不好意思再拖家带口地违背礼法住在宫内了,因此希望太后娘娘与陛下准许,让春秋出宫自居。”

宫规繁琐,文明嫁来必定会受约束,但若在自己的私府,便能给她相对自由的生活,这就是春秋要送给文明的聘礼,尽量少的约束,尽量多的自由。

而文明听母亲说了春秋自请离宫居住的事后,立即就明白了春秋的心意,心中的欣喜又增加了一分,再不觉得春秋是绣花枕头无用之物,开始企盼起今后的生活来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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