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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百三十三章 引贼入宫

玉音坐契阔,容华有消歇。

当年的琼碧小姐,冒充姐姐委身拓朴,无疑引起了轩然大波,闹得两家震动,琼碧豁出女子的矜持,为今后的幸福放手一搏,仗着姐姐对自己的疼爱,一番哭求,果然让罗氏心软,求了自家父亲,横竖丑事已经酿成,干脆让琼碧做了拓朴的妾室,拓朴感念妻子大度,对她更疼了几分,反而,对琼碧的心计生出许多反感,就不怎么待见她。

琼碧的心中,必然是对姐姐产生了日积月累的妒恨。

再加上俩人为一母同胞,偏有尊卑之分,只怕琼碧的心中,本来就颇多怨恨,若当初是自己抱给了嫡母养大,命运就会完全不同,那么以嫡女的身份嫁给拓朴,享尽他一生宠爱的便是自己,不甘和怨恨渐渐焚成滔滔妒火,烧毁了她的理智。

那时罗氏才生了阏川,产后身子赢弱,以汤药调养,鬼迷心窍的琼碧,竟然满通了替罗氏煎药的丫头,让她在药中落慢性毒草,那丫头偏又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,收了琼碧的钱,竟然转身就把琼碧卖给了拓朴,拓朴起初不信,想罗氏怎么都是琼碧的姐姐,若不是罗氏大度,琼碧早就身败名裂了,她就算任性些,也做不出此等狠毒之事来。

将那丫头一通责打,卖了出去。

不过拓朴也在草药之上多加留意,半分不敢大意。

琼碧见那丫头被卖了出去,也料到事败,心中慌乱,过了几日,见拓朴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,才放了心,放心之后却更加大胆起来,这次竟然亲手落毒,还是烈性毒草。

被拓朴当场捉住,方才相信了这世上果然有如此歹毒心肠的女子。

拓朴一怒之下,就要将琼碧送官严办,又是在罗氏的苦劝之下,方才放了她一条生路,驱逐出府了事,为了防止她再生毒计,冒充罗氏,还在琼碧脸上留下一寸刀痕,倒入墨汁染黑,琼碧的父亲知道女儿竟然做出毒害嫡女之事,也是怒火焚心,闭门不让琼碧入门,并且放下狠言,与她断绝父女关系。

这事是家丑,两个家族分别禁口,详细未曾对旁人提起。

仆妇之中,知道详细的也就只有乳母。

“那琼碧小姐后来流落何处,乳母可知她的身在何处?”流云追问。

“夫人是菩萨心肠,让我偷偷替琼碧小姐安排,我那时也已嫁人,夫家在仙桃洞的近郊有处田产,我就将琼碧小姐暂时安排在了那里,过了几月,我再去看她时已经不见了人影,听近邻说起,琼碧小姐在那里产下一个孩子,过了不到两月就抱着孩子走了,从此再就没有了她的消息。若传言是真的,算算时间,孩子定是老爷的,夫人听说了这事,流了好久的泪,暗中也着人打探过两母子的下落,但一点消息都没有,也就没敢告诉老爷。”

故事说到这里,洛伊与流云心中有数,看来冒充阏川的男子,多半就是琼碧当年产下之子,这果真就是冤孽,当年他的母亲冒充罗氏,如今他又来冒充阏川,因为心中的执念,才做出此等让人啼心皆非的事来,可笑的是玲阿,甘心被这男子利用,也成了同谋,只不知她是一早就知,还是最近才明白了过来。

洛伊无睱替玲阿的未来操心,只盼望着琼碧之子莫像他母亲这么歹毒,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来。

好在已经说服了女王,由她下旨,假称十日之前就令阏川统算出侍卫府配置的详细,由侍卫府佐领楚恩去苏府传令,让阏川明日入宫复命,这个冒牌货哪里知道侍卫府的配置,今晚定会去问阏川,而苏府四周已经有滁盱和廉宗安排的无名之徒盯梢,只要冒牌货一动,必然就能查出阏川的踪迹。

一切就待今晚。

——

月色透过窗棱,丝丝如剑气,凛冽在眼前,阏川从混沌中醒来,只觉得浑身酸痛,他艰难地移了移身子,靠着柱子坐稳,抬头看着碧影窗上模糊的树影,又是一个夜晚,但他已经数不清是第几个,他有一种错觉,窗外的日子,已经过了许多年。

流云才走那晚,他才饮了一碗春梨露,立时就觉得头重神迷,才知自己中了迷药,就坠入了黑沉。

等他醒来,便在这斗室之中,被粗麻缚于柱上,半分动弹不得,不过让他稍稍安心的是,他认得这依旧还是苏府,是西院的一间闲置的空屋。

可发生了什么事,他却极为糊涂。

直到看见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与玲阿一同出现,他才依稀明白了一些,难怪玲阿处心积虑地要嫁给自己为妾,这事果然另有古怪。

那人说,他叫无名。

他逼问自己,侍卫府的亲信属官是谁,以及日常处理的事务,不过阏川一个字也没有说,事关女王安危,就算是丧失性命,他也不会多说一句。

无名目光怨毒,将利匕架在阏川的脖子上,可终究没有狠心下手。

他们留给阏川能够清醒思考的时间不多,因为茶水之中混有迷药,阏川不能不饮水,一饮水就会陷入昏迷,他们用棉布塞住阏川的嘴,若无利匕相逼,便不会让他发出一点声响。

因此阏川想不通无名是谁,为何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。

昨晚,他隐约听到了流云的声音,听不到她说啥,也无力睁开眼睑,不知那是不是一场梦境,他暗暗祈求着流云不要太早归来,她不知道有人冒充自己,极有可能踩入陷井之中,可是他无比思念她,想着她的音容笑貌,就不觉身上酸痛与腹中饥饿了。

刚才的梦境,一切皆为浑沌,只有她的笑脸,她骑在马背上飞奔,回过头,眼角飞扬,青丝柔展。

虽然疲累无比,不过他不能放弃,今生与她的日子,应当还有很长很长。

以花郎之匕相托于她,生死就不能只由自己。

月光慢慢地浸润了碧影纱,照亮了他苍白如纸的面容上,虚弱却美妙的一抹笑意。

木门轻轻一响,拉开了,温黄的光影落于地面,无名冷冷踱入。

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阏川双目微咪,看清了面前无比熟悉,却又无比诡异的面孔,他渐渐收起了笑容,唇角一冷。

青铜灯盏搁在满布灰尘的方案上,静静凝视着面前这对冷面相对的兄弟。

“你的夫人回来了。”无名半蹲下身,缪青长衣之上,杏黄的云纹舒卷有秩,那是阏川的衣裳,穿在无名的身上,恰好合身:“我对她没有兴趣,但若你还是如此嘴硬,我也不介意坏了她的清白。”开始无耻的用流云做为威胁,这次不用匕首了,扯下绑在阏川口中的布团。

冷笑,阏川才不会这么容易受到威胁:“你若是接近她,必然会被她发现其中蹊跷,她不会认不得我。”

“那么你不怕我杀她灭口?”同样细长的一双柳叶目,却闪烁着狠戾与阴冷。

我怕。阏川闭目,再睁眼时,目中甚是坚决:“你究竟是谁,究竟怀有什么目的,想要入宫是为了什么,侍卫府是护卫陛下安全的禁卫机构,我决不会让你掌握于手。”

“宁愿牺牲流云的性命?”唇角一扬,是阏川怎么也展现不出的妖魅笑容。

“她不是普通女子,你未必能伤害得了她。”阏川竭力让自己冷静:“你想要用她威胁我,除非把她带到我的面前,不然,我不会相信你能控制得了流云。”

妖魅的笑容开始抽搐,用软的不行,只能再搬出利匕来,无名其实自己也厌烦了这个程序,不过他已经被逼得没有后路,圣旨已到,他不能抗旨,因此今晚,无论如何也要让阏川开口,因此将利匕横在阏川的项上,无名冷笑:“别以为我只是吓唬你,我实话告诉你,陛下已经下了圣旨,要让我明日入宫,禀报侍卫府的配置,我已经没有了后路,就算是这个计划落空,我杀了你,就当替母亲解恨了。”

为了显示自己的决心,略一用力,青刃便被一丝鲜血染红。

脖子上的锐痛却让阏川更加清醒,开什么玩笑,女王降旨问侍卫府的配置,这不是什么秘密,随便找个禁卫队长一问就知道了,还能让称病不朝的统领亲自回宫禀明,这无疑是与阏川传递过来的信息——女王已经知道了有人在假冒朝廷命官,这说明流云也一定知道了,要不,怎么就闹到了女王面前。

正因为不是秘密,所以阏川也没有保秘的必要,亏无名还绕了这么大个圈以死相逼。

这个主犯没有官职在身,闹不清这些明堂,他的帮凶玲阿虽是王室真骨,想必也从未关心过朝堂之事,这才觉得被逼上了绝路,全没有看穿其实就是个请君入瓮的把戏。

这时候阏川只要随口胡说,无名明日入宫面见女王就会露馅,当场被人揭穿。

不过无名刚才的一句却引起了阏川的注意,因此他决定继续往下演演:“你究竟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,你母亲是谁,为何我死了,就算替她解恨?”阏川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的母亲,他也并不是恶势力,做出那些恃强凌弱的无耻行为。

“我是谁?你难道从未听你父母提过?想必是吧,他们当初对我母亲如此绝情,怎么会将自己的无耻广而告之?我母与你母,本是同胞双生的姐妹,后来又嫁给了你的父亲,本来我的命运也会如你一般,衣食无忧的长大,拥有体面的身份,一展自身报负,可是因为你狠毒的母亲恶意中伤,因为你无情的父亲抛妻弃子,让我沦为贱民,像个刍狗一般长大,受尽冷眼与耻辱,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凌辱至死,当时我才十岁,你可知道我的心情?”手中的铁匕剧烈颤抖着,恨意,已经燃尽了眸中的理智。

“高高在上的贵族,被视为国之栋染天之骄子的你,怎么能体会卑贱如我的愤恨?我对玲阿有情,可是她如此高贵的身份与我又能有什么结果,但你就不同,女王甚至降旨让她成为你的妾室,所以我一定要取代你,你若怨恨,就恨你狠毒的父母,都是他们造孽,才有了你今日的不幸。”无名的眼角被恨意染红,手中再是一紧:“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,说,还是不说。”

虽然心中不敢置信,但阏川总算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中了这桃花劫,面前男子是谁,为什么要做出冒充自己的事来,他不信自己父母是如此狠毒之人,但明白现在不是与无名顶撞这些的时候,他咽了咽喉间的刺痛,轻声说道:“我可以帮助你,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。”

不置可否,但铁匕略略往后一让。

“不要伤害流云,她与此事无关。还有,侍卫府的事务极其复杂,你不可能立即上手,明日还是装病的好,应了旨立即回府,不要在宫中滞留。”这么说当然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,阏川情知无名明日一去必然会踩入陷井,但留给他一丝希望,才不至让他被怨恨迷失了心智,今天就取了自己性命。

“这么说,你答应帮助我,让我顶替你活着?”无名眼中掠过一丝孤疑,没想到成功来得如此容易。

“不瞒你说,我早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,我的梦想,就是带着流云纵情山水过此余生,不过因为家族利益与陛下的器重,才不得不留在官场,若有你代替我的责任,何乐而不为?”这话并非全假,阏川说来也是诚挚万分。

无名早有准备,竟然摊开纸来,拿出一支玲阿画眉的螺子黛,权当毛笔使用。

案上的青灯盏荧荧跃跃,温柔地注视着这双兄弟。

——

四月中旬的暖阳带着才从冬日跋涉而来的疲惫,与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的兴奋,微笑着站在薄薄的云层之上,灿烂,却不刺目,炫丽中透着苍白,光茫洒在仁康殿润洁如玉的白石之上,浮起一层浅金,长长的一面玉阶,庄严寂静,高高的垂脊上,分别蹲座于东西两端的麒麟,仰首向天,眼中映着金辉,仿若有灵。

这是无名第二次入宫,但是要面见女王,还是首次。

玲阿上次陪他入宫,只是带他大概熟悉了环境,主要目的还是告病假,因为害怕露馅,并没有将无名带到太后面前去,更别说女王了。

但这一次,玲阿因为没有获诏面圣,只能陪阏川到仁康殿前,当她目送无名身着革甲的英姿,义无反顾地步步远去,心中却逐渐空茫,她不敢相信幸福来得如此轻易。

当她得知无名欺骗了自己时,一度万念俱灰,这是最无情的背叛,他口口声声说再不会放弃自己,却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,虽然阏川与无名生得一模一样,但是对于玲阿来说,却是天壤之别,她甚至恨极了他,她想如果她还有机会与他相见,甚至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杀死,然后再了断自己悲情的残生。

可是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,当他亲口诉说他的身世,当他紧紧地搂她入怀中,恳求谅解,当他说出那个让她惊慌不已的冒名顶替的阴谋,当他温热的呼息扑打在她的耳边:“玲阿,只有这样,我们才能拥有幸福,我欺骗了你,为了我自己,也是为了你。”

她竟然就此妥协。

她也是赌上了一切,因此,绝不能在此止步。

这时无名已经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,沿着白玉阶而上,一抬眸,仁康殿几个金光大字装满了他的视线,这是他从不曾祈求涉足的地方,他想起十日之前,他依然是个布衣贱民,被骑在青骢之上那些贵族呼来喝去,视如虫蚁,而今日,他以阏川的身份即将面对新罗至高无上的女王,他不是不知道他面前的风险,不过他已经离开往昔太远,并且不想回望。

他从小在妓院长大,他的母亲,是受人唾弃的低等倡妓,但是他的母亲从小就教他读书识字,母亲告诉他,你本是豪族之后,所有的磨难都是一时的,你要记住,虽然你的父亲听信那个贱女人之言抛弃了我们,但是你的血统从不卑贱,你要依靠你自己,有一天狠狠的羞辱将我们陷于这个境地的人。

他五岁时开始在母亲寄生的妓坊打杂,一边偷偷学习经史书籍,他经常看到母亲的衣裳被那些饮得烂醉的男人一掌扒去,他也看到过因为母亲笑得不够欢畅,被那些自以为是的嫖客毫不怜惜的毒打,他对于抛弃他与母亲的家族,素未蒙面的父亲、兄长,从来都只有怨恨。就像怨恨那些任意践踏他与母亲的嫖客们。

在他十岁那年,他的母亲因为在斟酒之时,一不小心湿了一个贵族的衣袖,因此而招来了五名男子惨无人道的eiie,他们拔掉母亲的发簪,将一个鸡窝绑在母亲的头顶,他们扒光母亲的衣裳,要将母亲扯到街上去,他挥着手臂想冲上去,与那些男子拼命,可是他被其余的嫖客拉住了手臂,因为嫖客们看得津津有味,呐喊的助威的,不想让他去扰了他们看戏的兴致,他挣扎不开,只疯了一般的喊着那些蓄牲放手,他看着母亲回过头来,看着他,眼神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哀切,但是极其平静,那一眼,让他记忆犹新。

母亲再也没有回到他的身边,她被赤身裸体的挷在一辆马车后面,在众目睽睽之下拖过一条又一条街,直到她曾经柔润如玉的肌肤上布满狰狞的血痕,直到她再也喊不出饶命两字,直到她的魂魄再也承受不住侮辱,离开了那具身体,她的双眼圆瞪,怨恨着苍天不公,可是没有人给她,哪怕是一点点同情。

最后她被扔在了大街上,依然还被围观的冷漠人群唾弃,因为她是一名娼妓。

那个时候,无名懂得了,原来依靠经史书籍拯救不了自己的母亲。

他掩埋了自己的母亲,离开那座城,他在一个商团的店铺面前跪了三天三夜,希望他们能收留他,他不是为了学习商术,而是为了学习商团武师的武艺。

二十岁的时候他流浪到了国都,有一日,他在和平门前看到了神气活现的飞天之徒,他们身上威武的郎装让他羡慕,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他知道那就是他的兄弟,他第一次目睹了母亲口中遗弃他们的家族中的一员,并且无庸置疑,那个花郎的母亲就是造成他与母亲悲惨命运的人。

他废尽心思才知道那个人叫做阏川,他怨恨他,但是更加羡慕他,他远远地离开了国都,继续流浪。

与玲阿感情不可抑制的发展,才唤醒了他渐渐淡薄的野心,究竟是报复的成份多些还是想要改变命运的成份多些,他直到现在也衡量不清。

他在回忆中前行,此时,他已经站到了仁康殿前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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