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蛋明白过来了，洗那些装墨汁的黑碗。这是为啥？鸟蛋边走边想，回头瞥见杨小虎向着自己扬了扬马鞭子，明白了！刚才打架自己没下场，被记恨上了！这那跟那啊？我也不是黑明啊！
鸟蛋人在矮檐下，捧了一堆黑碗到小河沟洗碗，眼看着清水沟变成了黑水沟，双手变成黑爪。鸟蛋还顺手抹了一点到嘴里，得了，牙也黑了。鸟蛋犹不自知，慢慢品味着，木炭，松油，朱砂，还有盆砂，这玩意有毒，怪不得经年不退，真缺德。
眼见黑水滚滚，前面就是庄稼地，又要害人不浅！鸟蛋奔到前面堆土截水，刚截住水就开始漫溢，鸟蛋这边堵，那边疏导，忙了个不亦乐乎！
等鸟蛋好不容易堵截住了黑水，一看景勇已经带着挑选出来厢兵和骑兵整队离开，那边差役也指挥着剩下的厢兵启程，就剩下自己一个没有人要，也没有人管！
天下还有这种好事儿？眼前一滩黑水，犹如黑龙般张牙舞爪，鸟蛋将十几个大碗一丢，可以走人啦！
虽知道就听见杨小虎远远的喊道：“洗完没有，快点儿跟上！”
“马上，马上！”鸟蛋心想被人家盯上了，假装弯腰洗碗，见一个个大碗在水中飘荡，一个个抓回来按在地上，隐隐符咒成形！大地为凭，黑水为符，灵液点睛，会如何呢？
杨小虎不给鸟蛋思考的机会，道：“快点儿，快点儿！”
“好了！”鸟蛋道，转身向杨小虎走去，余光瞥到白凤城内巍峨的白凤塔，心中一动，随手一甩，点点灵液洒入黑龙，滴在大碗之上，灵光一闪而逝。
鸟蛋走到杨小虎身前，满嘴黑乎乎的，杨小虎道：“看你那熊样！”
鸟蛋往前走，道：“不就是认识个皇子嘛！”
杨小虎跟在后面道：“爷凭的是真本事！”
鸟蛋道：“那找我麻烦干什么？”
杨小虎道：“知了井十八家喝一口水长大，不出孬种！”
鸟蛋道：“说来说去是靠别人。”
杨小虎道：“你给我听清楚，十八家有难你不出头，以后你有事儿，没人管你！”
鸟蛋道：“正好，我死了不用你们管！”
“什么东西，在外面混了十来年，变成个废物。”杨小虎道，然后越过鸟蛋先走了。
鸟蛋看着杨小虎的背影，望望巍峨壮丽的白凤城，城下送别的爷娘妻子，人群中的黑爹，挥了挥手，叹了口气，转身跟上杨小虎，融入北行的潮流之中。
其他厢兵由差役带领，一队队的向北进发，鸟蛋这一对约莫百十来人跟在骑兵后面，虽然也是北行却不是一条路，渐渐的距离越来越远，终至彼此不见。
一直走到繁星满天，才见前面灯火点点，原来是北军大营到了。终于进了北军大营，众人皆疲惫，好歹喝了一碗粥，被领到营帐中，纷纷倒头就睡，不久鼾声如雷。
凤凰山下鼾声起，白凤城外风声动，黑烟自野地中升腾而起，恰似一条黑龙向着白凤城而去。
茫茫黑夜之中，黑龙巨口开张，一口吞下！皇帝陛下大叫一声睁开眼睛，翻身坐起，气喘不平。内侍燃起火烛，道：“皇上——”
皇上道：“几更天？”
内侍道：“五更天。”
皇帝道：“更衣。”
天未旦，文武毕集，皇帝陛下高坐白凤台上。即有内侍道：“有事起奏，无事退朝！”
御史董明即从班出，道：“启奏吾皇万岁，龙山将军林三虎以老迈故，连年上表乞骸骨！其词恳切，其情可愍，群臣莫衷一是，俯请皇帝陛下定夺！”
皇帝道：“林三虎八十多了吧，也不容易！不过前几年朕见到他的时候，还能上马挥刀，当真是老当益壮！且让他继续为朕北方屏障吧。——黑龙山带兵也确实辛苦了些，应当多加抚慰，勿让边塞将士寒心。谭长顺！”
谭长顺即出班跪倒。
皇帝道：“朕即封你为特使，代天巡狩北方边塞三郡，考察吏治、奖惩官吏、决断冤狱、抚慰将士，如朕亲临，勿失朕躬。钦此！”
谭长顺即口称：“谢主隆恩！”
忽然间有内侍疯跑进来，扑通跪倒，磕头不止，手中外面一言不发。
皇帝大怒道：“怎么回事？话也不会说吗？”
内侍磕头出血，手指外面，冒出两个字：“黑龙——”然后起身向着旁边疯跑，跳出窗外，坠塔而亡。
群臣登时大哗，皇帝道：“吵什么，像什么样子！”
群臣遂闭口，左右逡巡，皇帝从白凤座起，行到窗前，临窗而视。是时红日东升，白凤广场上内侍、羽林郎向着白凤塔叩拜不止，如丧考妣！
这是怎么回事儿？皇帝大惑不解，即愤怒又生气，带着群臣百官下白凤塔，直奔白凤广场。一路之上内侍纷纷匍匐阻拦，皇帝益怒，踹翻内侍，径直到了白凤广场之上，转身抬头仰视白凤塔！
那展翅欲飞，晶莹洁白的白凤塔身之上，自下而上缠绕着一条张牙舞爪墨染的黑龙，黑龙狰狞凶暴缠着凤身，绕着凤颈，咬着凤头，那嵯峨瑰丽的白凤塔似乎有亿万斤重担在身，竟然摇摇欲坠起来。皇帝陛下大叫一声，仰天摔倒，昏厥过去。
仿佛是刚刚躺下，即画角声鸣。鸟蛋翻身起，整装出，立身营帐之外，但见凤凰山迎面扑来，层峦叠翠，漫山碧透。各个营帐前北军士兵披甲持矛，队列严整，森然竖立！
不多时就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人并肩走来，其中一个脸黑的跟锅底一般，大声道：“十五皇子，你选的那些都是小公鸡崽子，没长劲儿，要是有一个爬起来了，我就输给你一百个锋锐！都是囊揣——”
景勇道：“金都尉，这可是你说的，不许反悔！”
这金都尉真是现任北军都尉金士杰，金士杰在张布雷之后担任北军都尉之职已有多年，两鬓也有些斑白，嗓门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变，当下大声道：“我金士杰是什么人，你——你是谁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