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龙盘旋回环之中到了凤安门上空，羽林郎纷纷逃窜，黑龙沿着天街飞行。黑妹正行于天街之畔，望见黑龙腾飞，穿雨破雾而来，大声喊道：“带我去见主子！”如是者三。
黑龙恍若未闻，径自盘旋飞舞，黑妹大怒，放下菩提树苗，取黑弓搭金箭，直射黑龙，金箭斜飞，破黑龙而去。
黑龙轰然炸裂，化成黑雨落在凤安门凤安广场上；黑龙即灭，暴雨随之变小。黑妹摇摇头，背弓，捧起菩提树苗自行离开。
不久雨停日出，羽林郎欢呼出，已而皆闭口。黑龙虽灭，雨水亦去，墨迹犹存，凤安门上凤安门下皆污迹斑斑，如同泼墨，拭之不能去。更有甚者，凤安门的“凤”字上赫然插着一支金箭，在阳光下闪着金光。国朝法例，毁皇城一草一木者，斩立决。今箭射凤安门，当诛九族，羽林郎皆恐，匍匐不能起。已而张尧至，益恐，声嘶力竭的喊：“抓射金箭的人，抓金箭人——”
凤凰山下暴风骤雨，新兵们正在训练。景勇自己搜刮来的厢兵，和金士杰招募的平民加在一起一千人，每百人一队，分队训练。其中弩手三百，射手二百。鸟蛋这一队是射手，鸟蛋是暂代的百夫长，虽让鸟蛋一不留神混了个弓马第一呢！
射手们正在练习拉弓，有道是两脚开立与肩同宽，左手持弓，左臂下沉，肘内旋，虎口推弓，转头左视，左肩推，右肩拉，弓开如满月，凡三息，乃松弦。如是反复不止。鸟蛋在队列中走来走去，一边喊着口令，一边纠正动作要领。
教头远远的站着看。唐烈走了过来，教头赶紧施礼。唐烈一摆手，道：“不用多礼。练的怎么样？”
教头一乐，道：“上手很快，都不用我说，站着看就行了。这个黑手全包了！”因为鸟蛋双手被墨染漆黑，大家都不叫他黑明，就叫黑手，还有叫黑牙的，虽让鸟蛋牙也是黑的呢。
唐烈道：“这个黑手是猎户出身吗？”
教头道：“不像，猎户是野路子，这个是正路子。有板有眼，有可能是个逃兵！”
唐烈道：“管他呢！好用就行，这一千人里面逃兵、杀人犯、赘婿还能少吗？”
教头道：“校尉说的是，只是可惜了，这里面有不少好苗子，训练训练，将来一准都是好兵，咱们自己留下就好了。”
唐烈道：“不成啊，这是给十五皇子训练的卫队，没有点好手不行啊。”
教头道：“好好的京师不呆，上什么阳城！”
唐烈道：“谁知道啊！”
说话之下，阴云密布，暴雨倾盆而下。射手们或垂弓或左右观望。鸟蛋厉声道：“继续！起——”
有射手道：“下雨了！”
鸟蛋一脚踢去，那人登时倒地。
众人遂举弓继续。
其他队的新兵或逡巡，教头叱骂不止，新兵稍定。
已而电闪雷鸣，劈入大刀队，登时有数人摔倒，新兵逃散，教头也不能止；射手队也自惊慌，有转身欲逃者，鸟蛋摘弓在手，引弓则射，皆中膝盖，倒地不能起。其余乃不敢动。
唐烈道：“杀伐决断，绝非常人！”
不多时九队皆散，独射手队拉弓不止。
鸟蛋犹不知足，到了那些倒地的新兵旁边，一个个踹起来，令继续拉弓。那几个中箭的新兵都不敢反抗，挣扎站立，膝盖上带着箭，继续引弓。
于是，北军上下皆知“黑手！”
既而雨停，射手队解散，九队复集合，教头咒骂不止，加倍苦训；及至解散，皆匍匐不能起。
适当雨后，飞瀑流泉。士兵们都到流水附近洗浴，老兵们占据上游，恣意嬉闹，新兵们缩在下游，喝洗脚水。
鸟蛋拽藤蔓登到险要处，更于老兵头顶上洗浴撒尿，下面老兵咒骂不止，然不能登，无可奈何！
鸟蛋即浴，赤身坐青石上，任凭山风浩荡！
忽有一人攀藤至，视之，则乌亮也；后面尾随着一人，杨小虎！
乌亮神色不善，道：“你是黑明？”
鸟蛋道：“是。”
乌亮道：“那你知道我是谁？”
鸟蛋道：“乌亮！”
乌亮道：“呸——你是黑明，怎么不认识我？”杨小虎一脸的坏笑！
鸟蛋醒悟，反手在皮囊中摸了摸，摸出块铁牌，在乌亮眼前晃了晃！
乌亮登时神色挣扎，半晌跪倒施礼，道：“多有得罪，还望谅解！”
鸟蛋就收了铁牌。
乌亮起身，道：“我兄弟呢？”
鸟蛋道：“鄂州大捷，战死雷公山下！”
乌亮怔了怔，留下泪来，道：“俺爹知道了？”
鸟蛋道：“自然！”
乌亮道：“小明怎么死的？”
鸟蛋道：“两军对垒，白刃相逢，哪有不死人的。”
乌亮道：“是！”
鸟蛋道：“他死的时候是百夫长，军中的勇士！”
乌亮流着泪道：“是吗，没想到！”
一时间无言，乌亮转身欲走。
鸟蛋道：“你拿走的长刀叫做黑明，不要辱没了他的名声！”
乌亮乃回身，深施一礼，道：“绝不敢忘！”
乌亮转身下山，杨小虎道：“咋啦，黑哥，他到底是不是你弟弟？”
“滚！”乌亮道，“他是我爷爷！”
鸟蛋吹够了山风，穿上裤子，系上皮囊，抓住藤蔓下山，迎面被一群老兵拦住。
当先一个老兵道：“是不是你在上面撒尿？”
鸟蛋道：“是啊！”
“草，你个新兵蛋子！把他废了！”老兵道，当先一拳打来。
鸟蛋一拔一带，将老兵踹进溪流中，复又双目一瞪，目露寒光道：“来啊！”
是时夕阳残照，鸟蛋赤着半身，伤痕累累，更有光明焰灼烧之后留下的红线，如同龙爪一般。
其他老兵见了皆恐，纷纷后退，还有不小心掉入水中冲走的。
于是，鸟蛋从容下山。半晌落水老兵湿淋淋的爬上来道：“怎么不打？让个新兵蛋子给欺负了！”
众人道：“新兵？你眼睛瞎了吧！”
新兵训练草草，皇帝诏令下，十五皇子景勇为阳城郡守都督北方军务，克日赴任。又蒙皇上恩准，将北军校尉唐烈及二百兵士拨给景勇统领，连带景勇原有的护卫骑兵三百，新兵一千人，合计一千五百人，护卫景勇北上阳城赴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