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布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她的死期。似乎她每天都在问自己这个问题，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多疑了。因为总有一天她会死，唯一的问题是：是现在吗？
小妖精不知道。她只知道，如果她的死期是今天，是现在，她就会战死。这就是妖精的生与死。她的血液在她的血管里歌唱，在心脏的跳动中，她什么也听不到。
她站在雪坡的顶端，凝视着下面。她的猎物就在她的下方，岩蟹在冬日里慢慢地拾级而上，用分段的腿试探着地面，然后再向前移动。
它还没有注意到山上的六十只哥布林。那是螃蟹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错误。破布环顾四周，她的地精部落在等待着，蹲着，小手拿着武器。她知道他们的心一定和她的心一样在跳动。
是时候了。破布拔出了她的剑，明亮的青铜剑刃在头顶灰暗天空的光线下闪闪发光。与她身边的妖精的武器不同，破布的武器是新的，它闪闪发光；她每天都在擦拭它。它是一种象征，更重要的是，它很锋利。
破布举起了剑，她周围的地精们都紧张起来。她尖叫着，她的部落从雪岸上涌了下来。岩蟹停了下来，开始慢慢转向地精的部落。
对于哥布林来说它太大了，岩蟹简直就是一个能够用一爪子就把他们捏碎的巨人。它现在就这么做了，抓住其中一个跑到破布旁边的哥布林，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哥布林捏碎了。
但是，虽然岩蟹的体型非常巨大，虽然它的装甲壳可以排斥任何攻击，但它有一个弱点。它孤身一人，无法攻击自己壳内的东西。
破布在靠近岩蟹五尺范围内时，她滑了一下。一只和她一样大的钳子擦过她的头顶，然后她就在岩蟹的壳下滑行。她慌忙站起来，试图避开无数的尖腿，它们刺进了周围的雪地里。
一切都是混乱的。破布感觉到她的哥布林们向螃蟹跑去，惊恐而愤怒地尖叫着。它们高亢的叫喊声更加分散了岩蟹的注意力，岩蟹扭来扭去，想把哥布林们挡住。
但破布和一群哥布林已经进入了壳内。破布举起剑，刺了上去。她不用瞄准，螃蟹充斥在她周围的空气中。
她锋利的剑刃刺破了她上方的躯壳，并将其击碎。破布感觉到一些蓝色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，并且感觉到其他的哥布林在砸岩蟹的腿，从四面八方爬上他的身体砸向他。
岩蟹咔嚓一声，在他的壳的限制下，这声音几乎震耳欲聋。然后，突然间，世界变得一片黑暗。
破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，直到她意识到岩石蟹为了防止其他哥布林进入，已经趴到了地上。她听到外面有一只哥布林在尖叫，岩石壳压住了他的腹部，把他压死了。
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动。妖精的夜视能力很好，即使在壳子里，外面还是有一些光亮进来。邋遢鬼看到了一个钳子的动作。岩蟹是想把所有在壳里的哥布林杀死。
破布举起刀，又刺了上去。岩蟹遇险咔嚓一声，贴着壳子甩了出去，想把她压死。但短剑现在已经埋进了它的身体里，破布还在坚持着。她扭动刀身，想让螃蟹流血。鲜血溅到了她的身上和手臂上。
岩蟹犯了第二个错误。它把哥布林一起困在了里面，外面的妖精无法伤害到它。但它却把和它一起被困的地精放在了壳里。不是他们杀了它，就是它杀了他们。
里面的哥布林们举起了武器。他们赤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。岩蟹看不清什么，但它那可怜的眼睛也能看到黑暗中发光的眼睛。它咔嚓一声，举起了爪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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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破布部落的其他成员终于通过挖掘雪和泥土，成功地从壳下钻出来时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。破布坐在贝壳、内脏和血泊中，咀嚼着一块蟹肉。
妖精们躺在她的周围，有的只是因为累了而躺下。它们都在吃东西--虽然有些也在喝岩蟹的血。壳内是一片屠杀的景象，但对哥布林来说，它只是看起来像一个自助餐。
破布的其他部落也想开始吞噬岩蟹，但破布一声令下，他们停了下来。相反，她让他们把螃蟹尸体上的壳掀开。这是一个很大的工程，但剩下的四十多只妖精只要一起努力，就能做到。贝壳坠落在地上，带着一个倒霉的妖精脚趾。
现在是大快朵颐的时候了。破布让她的部落开始砍开螃蟹，她坐在雪地里吃着。肉又苦又韧，但它很饱满，这是一个饥饿的妖精梦寐以求的。
一边吃，破布一边想。这是妖精中独特的爱好，但她不是普通的妖精。况且，她还是这个部落的酋长。更准确的说，破布是洪荒之水部落的首领，她是生活在利斯科附近地区的妖精。
现在，这次死了多少妖精？破布没有完整统计过部落里的地精，因为他们来的快，死的也快，但她今天早上有接近六十人。现在，她有接近四十个，可能是四十五个。
他们杀岩蟹的时候，损失了十五只哥布林。这并不坏，对于任何一群士兵、人或其他物种来说，这都是可怕的，但哥布林却习惯了。
一般情况下，要击杀一只巨大的岩蟹，需要二十条命左右。虽说换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，但对于一个地精部落来说，这意味着至少又有一周的生命。这算是可以接受了。
但数字还有另一个方面。破布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混杂着螃蟹零件的死者，不知道有多少是年轻的，或者是女性。她只有十几个有经验的战士，她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个。
这就是地精的另一个特点。他们一起战斗。女人，孩子--没有区别。妖精的战斗或死亡是一体的，没有地方可以安置年轻人
如果他们死了，他们都死在一起。总比一个人饿死要好。
的确，怀孕的雌性和孩子一般都会留在后面，但他们部落的数量并不能同时守住家园和猎杀岩蟹。破布盯着一颗躺在凝固血泊中的小脑袋摇了摇头。
这是在利斯科洪荒的另一天。她还没有死，但还有时间。
岩蟹在一段时间后，即使是最饥饿的哥布林也会饱餐一顿。破布没有留下这些珍贵的肉，而是命令她的大部分部落把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都带回自己的家，这是他们从冬眠在那里的熊那里夺来的一个小山洞。
现在，这已经是一场战斗了。岩石蟹是一回事，它们是平原上可怕的庞然大物，但它们速度很慢。而熊则可以抓住奔跑中的哥布林，把它们撕成碎片。
破布也曾带队参加过那次遭遇战。她让她的哥布林向熊放箭、扔石头，让它们在远处烧死它们。她只知道三个法术，但其中一个是【萤火虫】。这是一个专为远距离攻击而设计的法术，自从破布学会了这个法术，她的妖精们就能对付比以前强得多的敌人。
当她的大部分部落离开的时候，破布一声令下，她的八个最优秀的战士在她的周围组成了一个个的队伍。他们都没有因为杀死岩蟹而受重伤，而且他们都拥有她部落里最好的武器。
锈迹斑斑的剑，一把锋利的匕首，一根棍棒，还有一把斧头。这就是地精的威力，和他们相比，破布就是一个穿着铠甲的骑士，她的小扣子和短剑。地精们除了一些皮革和布匹外，没有一个人穿盔甲，这太拖累他们了，万一他们需要逃跑呢。
现在，去哪里？破布今天的首要任务是杀死岩蟹。自从冬天来了之后，她的部落就一直在挨饿。他们一直等到这只岩蟹远离了它的朋友才发动攻击。现在他们吃饱了，破布终于可以考虑其他事情了。
第一件事先说。破布在雪地上出发了，她的战士们在她的周围游走。他们知道她要去哪里。那是破布不忙于维持部落生存时，第一个去的地方。
客栈。
对妖精来说，夏至客栈不只是吃饭的地方。不，对他们来说，那更接近天堂。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，在那里他们可以远离所有的危险，有食物可吃，最重要的是......在破布看来，她可以下棋。
破布喜欢下棋，这和她一生中经历过的任何事情都完全不同，即使现在下了几百盘棋，它仍然让她着迷。国际象棋并不只是身体上的事情，就像吃东西、拉屎、杀人一样。它是你在棋盘上玩的游戏，也是你脑海中的游戏。
它很奇妙，而且它给了破布一个更大的礼物，那就是[战术家]。她很期待下棋，今天将是她终于在游戏中击败艾琳-夏至的日子。
破布爬上一个山脊，停在那里不动了。旅馆已经消失了。不--不是完全消失了，是--
被摧毁了。破布盯着破损的窗户，坍塌的部分屋顶，当然还有不复存在的墙壁。她在山上的位置可以直视厨房的一部分。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把旅店给毁了一大半，消失了。
整整一秒钟，破布震惊地盯着旅馆。然后她开始思考。妖精们在震惊和混乱中快速移动过去，否则就会死亡。所以破布很快就注意到，旅馆可能被摧毁了，但它的主人还活着。
艾琳-夏至，人类，夏至旅店的主人，也是被地精们命名为"毁灭者"的人，她站在周围和几只黑色的大虫子和两只高大的蜥蜴聊天，蚁人在她周围移动。
他们在做什么？他们是......在拆客栈？破布看到一个工人从旅馆上撬下一块断木，然后走下山去。他们要带着它去别的地方。
而且不仅仅是客栈的碎片。破布的一些战士喃喃自语，一群八名工人抬起一段墙体，扶着墙体小跑下坡。他们的确是在拆开客栈，在破布看来，他们是打算在别的地方建造客栈。
很是好奇。破布以只有她才能做到的方式分析着情况。她很聪明，每个妖精都知道，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接受她为首领。
让我们来看看，昨天破布看到客栈时，它还在那里。但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，客栈被毁了--可能是被怪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毁了，艾琳找来了蚁人来修复它。只是，他们决定把它建在别的地方。
就在破布得出这个合乎逻辑的结论时，她的另一个战士走过来向她报告说，更多的蚁人正在向平原对面进发。
破布今天是没机会下棋了，所以，她很感兴趣，就命令另一个地精带她去其他蚁人的所在地。
妖精们想走的时候可以走得很快。如果不算他们的体型，这几乎是他们唯一的优势特点。于是，破布和她的小队在到达轰树森林所在地后不久，就找到了雷克、科尔布奇、瑟丽娅和那二十多个工人。
破布听到她的地精们在雷克、瑟丽娅和科尔布奇的监督下，悄悄靠近工作蚁人的声音。
蚁人像机器一样移动着，在用斧头砍伐每一棵树之前，剥掉它们的树皮。他们是破布梦想中的军队，他们永远不会断裂或逃跑，而且他们的行动完美无瑕。
不过让破布非常不安的是他们的位置。她和她的妖精们无视冰冷的气温，在雪地里匍匐前进，来到了树林的边缘。他们这样做违背了本能，而破布只是出于好奇心才走到这一步。
她的好奇心是，为什么工人们还在这里，而不是此时从天而降的肉体和外骨骼的碎片。她认识这些树，它们是死亡。
平心而论，地精把世界上几乎一半的地方都归类为"死亡"，但他们对死亡的看法比其他物种要细致得多。他们的物种对死亡有超过20个词，这意味着他们可以用几乎无限的方式来定义死亡。
妖精们悲观地将死亡定义为一种可能性，或者说是一种必然性，这取决于你如何看待它。例如，一个孤独的人类旅行者对于一群地精来说只是"可能的死亡"，如果附近有一个部落，不幸的人类也只是"一两个人的死亡"。相比之下，岩蟹对于单个地精或小队来说，已经是‘近乎必死‘，但对于一个部落来说，却只有‘多死‘。
但这里的树木，这片森林，是绝对的死亡。地精们避开了这片区域，他们从试探中了解到了爆炸性树皮的准确范围，就像这样。
所以破布才会惊讶的看到，工兵们不仅在树木间活动，而且将树木砍得千疮百孔，却没有被穿透。为什么会这样？难道是魔法？
她知道瑟丽娅会魔法，但她也知道这个半精灵受了很重的伤，从她那只骷髅手就可以看出。而且，破布没有看到魔杖和法杖，她也感觉不到瑟丽娅身上有任何魔法。
而科尔布奇和雷克也没有魔法能力。虽然这三个人中，他们让破布烦恼的程度远远超过了瑟丽娅。
比如科尔布奇。蚁人明显区别于其他工人，这得益于他独特的身材。他更高，更瘦，而且只有两只手臂而不是四只。他也比其他工人危险十倍。
破布还记得他的死。她并不是那群地精中的一员，那群地精是为了杀死艾琳，为他们的首领报仇，但她看着蚁人和一个工人在地精的队伍中开辟了道路。即使他们最后杀了他，也只是因为他一直在保护艾琳。
而现在，他又活了过来。他的身体可能已经改变了，但他的气味和行为都是一样的，这让破布很害怕。
虽然科尔布奇是个沉默的谜，但和雷克相比，他什么都不是。
雷克，他被洪荒之水部落的妖精们所熟知，哦，是的。他一个人杀死的同类比其他守卫者加起来还要多。他比任何哥布林都要快--比箭还要快--皮肤比金属还要坚韧，他甚至可以赤手空拳杀死一个哥布林王。
他是个怪物，他杀了养育破布的地精。他是她的敌人，即使他不知道。
但除了避开雷克，对他也无能为力。他可以轻易地屠杀破布和她带来的所有战士。不管艾琳说什么，他们都必须和他保持距离。
说到这里，他在哪里？破布眯起眼睛，扫视着森林。雷克刚才还在和科尔布奇说话，但现在他已经不见了。他去哪儿了？去撒尿了？还是--。
"抓住你了！"
破布听到这可怕的声音太晚了。她扭了扭身子，但雷克把她从雪地里抓了出来，把她从空中扔了出去。
妖精觉得自己飞了起来，一种眩晕的、急促的失重感被可怕的疼痛所打破，她撞到了一棵树上，弹开了。她落在雪地里，风卷残云，反射性地蜷缩成一团，痛苦不堪。
她有几分钟没有思考，只是躺在那里，她听到雷克的笑声和她的战士们的尖叫声。尖叫声越来越微弱，她意识到他们已经逃走了。因为这是唯一明智的选择。但这让她孤身一人，只一会儿她就听到了头顶上的声音。
"我就知道!我看见其中一个尖耳朵怪胎从雪地里探出头来，我知道她一定就在附近。是那个蠢妖精！"
"我对这个妖精不熟悉。你说你认识她？"
那是科尔布奇。破布想解开，但还是太痛了。雷克恼怒地回答道。
"是的，我知道。艾琳收留了她。她的名字叫破布或类似的蠢东西。她一直在旅店里闲逛，下棋。"
"国际象棋？"
"是啊，很疯狂吧？疯了吧？我想把这个小兔崽子赶走，可艾琳不让。你死的时候，她的部落一直在制造混乱，现在看来她有一支伏击队等着袭击我们。"
她听出了雷克声音中的威胁，这让破布动容了。不顾背上的剧痛，她解开手铐，抬起头来。雷克和科尔布奇正站在她身上，而瑟丽娅就站在他们身后，盯着破布。
这就是她的死期吗？破布知道，如果打起来，她没有机会了。雷克一爪子就能杀死她。但她还是站了起来，伸手去拿剑。
雷克对着破布咆哮着，在她身上盘旋。
"放下它。"
他的声音让破布后背一阵惊恐，但她仍用一只手握住了剑柄。她很害怕雷克，但那又怎样？破布总是害怕，但她从不屈服于恐惧。
科尔布奇一只手放在雷克的肩膀上，他握住了长矛的枪杆。
"冷静点，雷克。我不希望在这里发生暴力。"
"她在监视我们。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吗？如果他们要进攻呢？"
科尔布奇的声音是一片平静的绿洲。他指着破布。
"艾琳-夏至对他们怀有感情。如果她发现他们被屠杀了，她会有不良反应。"
平静，和冷酷，是破布所不知道的。她相信，如果他需要，科尔布奇会眼皮都不眨地杀了她。倒不是说蚁人有眼皮。
"而且，我不相信地精会傻到自己去攻击更大的部队。不，我想破布和她的队伍是在跟踪我们，看看我们在做什么。仅此而已。"
雷克瞪了他的朋友一眼，他指了指破布。
"他们杀了你。你告诉我，你不想把我们找到的这些丧尸都宰了？"
这个词伤了破布，但她当然无话可说。克尔布克奇停了一下，然后不改音调地继续说下去。
"我的感觉并不重要。艾琳-夏至已经被认为对蜂巢很重要，为此，需要她的合作。让妖精去吧。"
雷克瞪了他的朋友一眼，但随后他长长地骂了一句。他转过身来，破布只是微微喘了口气。也许，只是也许--。
雷克回过头，抬起脚。破布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东西，然后--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