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什么她必须要嫁人?!
她到底缺了什么非要生命里出现个男人才算完整?!
没有男人这生活难道就不能继续了吗?!
……
谭西双眸愣愣地盯着夜空,脑袋里纠结地像有一团乱麻。
夜色如墨,没有一颗星星,黑沉沉的让人沉闷,让人压抑——
就如同——她小时候的日子……
“你这个死女人,天天不下蛋不说,成天在家里闲着想当太太是吗?饭呢?!”
暮色降临,密集的棚户区,一个粗狂愤怒的男声如同被点燃的炮竹,毫不顾忌地一个破旧狭小的院子里的上空响起。
接着是一个弱弱的女声诺诺辩解着,“没有,我今天帮邻居——马上做,马上做……”
女人放下手里的活计,转身要进屋。
“做个P!我气都气饱了!”男人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成了猪肝色,恨不能将眼前的女人痛打一顿泄愤,见女人进了屋,只得一脚踹翻了院子里的那张仅存的饭桌,这才颓然坐在一边“呼哧呼哧”喘着粗气!
转眼间,院子里墙头下,一个蹲在墙角里扎羊角辫的女孩子正漠然惊恐地看着这边。瘦弱的身子,瘦小的脸庞,唯一脸上那双大眼睛,看向男人的时候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。
男人被女孩子的目光顶得有些不自然,终究是“哼”了一声,别过脸去,“赔钱货”,低低不屑的哼声让小女孩的内心剧烈地哆嗦起来,如同被钢针扎过一般,她的脸一下子白了。
她瘦小的身子更加蜷缩起来,直到刚才挨骂的女人出来,见院子里的饭桌飞了,默不作声地捡起一个小椅子将炒好的两盘菜放上。
男人冷淡的眼神瞥过她的肚子,又重重“哼”了一声,不怀好意地放下手里的筷子,然后突然起身,拉过愕然的女人,径直拉进屋子里。
接着,门“砰”地被关上,再然后就是女人挣扎两个人厮打的声音,不多会就成了重重的喘息里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咒骂声,再然后就是男人骂骂咧咧地提着裤子出来,而女人衣衫散乱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一整天。
小女孩依然蹲在墙角,怯怯地听着这一切,直到最后,她捂上耳朵。
男人吃完饭在另一个房间里鼾声如雷的时候,小女孩这才抬起麻木的身子,蹑手蹑脚跑到女人的身边,轻轻摇摇女人的手,“妈妈,妈妈……”
女人睁开无神的眼睛,端详了小女孩一眼,而后狠狠心,闭上眼睛,转过头去。
小女孩呆了,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。
…….
“弟弟,别跑,那里危险!”
“姐姐,过来追我啊——哈哈哈,你笨死了,比楼上小毛家的笨狗跑地还慢呢。”
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在前面跑着,一个扎羊角辫的瘦小女孩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跟着,因为心情焦急脸色涨红,她一边惊恐地冲小男孩摆着手示意他别跑了,一边心急如焚地看着小男孩离前面的那条河越来越近……
“扑通——”小男孩脚下一滑,一下摔倒。
眼睁睁地,小女孩看着他顺着斜坡,滑进了那条河。
只一会的功夫,小男孩的身影便消失在河面上。
她傻了,痴了,呆了……
当男孩那胀鼓鼓的身子被人抬进自家客厅的时候,她听到了男人的哀嚎和女人的尖利的啼哭。
所有的人都在悲痛欲绝小男孩,这个家里独苗的早逝,却没有一个人来问问浑身湿淋淋的她,她下去捞弟弟的时候被水草划伤了,差点溺毙……
直到所有的人哭够了,她才看到那些怨毒的视线如同毒箭般唰唰射向她。
男人首先发难,“你这个扫把星,到底是把弟弟克死了……”
女人也冲她发火埋怨,“你怎么不看好你的弟弟?!”
再然后就是男人女人之间的战争,唇枪舌剑,互不相让,最后上升到人身攻击,互相撕扯,鲜血淋漓……
小女孩成了出气筒,豆大的泪滴打湿了她的衣服,她却不敢哭,只有躲到墙角,抱紧膝盖,痛苦地缩成一团……
……
男人离开了几天,带回了一个妖娆的女人。
女人见状离开了,带走了家里的所有家当。
只有小女孩,如同空气般,没有人理会,没有人看她一眼,没有人问她的感受……
她心如刀割,孤独地走出了家门,一步一步,走到了河边,那个弟弟曾经消失的地方,然后,“扑通——”跳了进去。
感受着被水淹的窒息,求生的欲望让她挣扎着,哭叫着……
“啊——救命啊……”
……
谭西一下睁开眼,心里“怦怦”跳成一团,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!
好一会才从刚才的恐惧里镇定下来,发现自己仍然蜷缩在飘窗上,身上披着的毯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。
她定定神,懒懒弯身,拾起毯子,深深吸了口气。
梦境里的情景很清晰,如同发生在昨天一样。
这么多年了,即使她努力地想去遗忘,从来也没有忘记过。
怔怔半天,下了飘窗后颓然倒在床上,盯着天花板,突然觉得无边无际的落寞和铺天盖地的孤独将她笼罩。
门被轻轻敲响,“西西啊……做恶梦了是吧?”
谭西急忙起身下床,拉开门,将姥姥扶进来,“姥姥,你怎么还不休息?”
抬头看看表,已经是半夜了。
“睡不着啊,西西……”姥姥坐在床头的沙发上,端详了一下谭西,粗糙的手在谭西细嫩的脸上抹了抹,“刚才姥姥听见你喊爸爸妈妈了……”
谭西这才知道自己流泪了,但是听到“爸爸妈妈”的字眼,脸色一下很难看,她别过脸去,生硬道,“姥姥,我没有爸爸妈妈……”
姥姥叹口气,“听姥姥的话,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……”
“姥姥……”谭西语气有些不悦。
“你现在长大了,自立了,是不需要用人了…….”沉默一会,姥姥重重叹口气。
谭西一下窒住,没有言语。
“西西啊,姥姥总感觉时日不多了……你这么大了,既不肯成家,又不愿和父母相认;姥姥说不定哪天走了,就你一个人,姥姥怎么放心得下?……你也吃了不少苦,看不到你有个踏实的归宿,姥姥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啊……”
说到最后,老太太抹起了眼泪。
谭西的心一下揪了起来。
蹲下去,拨弄着姥姥的手,谭西的心沉了下去。
谭西的姥姥患病多年,能支持到现在,也无非是靠昂贵的进口药物支撑。
现在姥姥自己都这么说,看来也是有预感。
谭西轻轻抚摸着姥姥手掌里那岁月磨砺的茧子,心底不免苍凉。
再抬眸的时候,语气多了一丝娇嗔的味道,
“姥姥,你刚过上好日子,不许提走啊,还有啊,我要让姥姥吃到这世界上最好的,过最幸福的日子……”
说完马上趴在姥姥的腿上,悄悄将眼睛里的泪意眨回去。
“你这孩子,”老太太擦擦泪,抬手爱怜地摸着谭西的头,“这吃得好,住的好,姥姥还缺啥?只要你好,姥姥就踏实了……”
谭西的长发乌黑顺滑,却并不如其他女孩子那般柔软,就如她的人,直爽,硬气,有时甚至会偏激,就如现在。
抚摸着这样的黑发,让老太太的眼前浮现过这个女孩子的从前。
当年,当她把那个瘦弱的女孩子从那个支离破碎的家里带出来的时候,发育不良的瘦弱如黄豆芽般的身体,比起同龄的孩子矮半个头不止,枯黄的头发,巴掌大的小脸,唯有那双大眼睛,给这个孩子添了几分灵气,但是,却总是透着怯怯。
没想到,一转眼,便成了今天丽质可人的大姑娘了。
老人心里酸涩之余感慨万分。
嘴上说这些的时候,老人心里还是重重叹气,一夜无眠。
——
早上的时候,谭西带着姥姥去了趟医院。
洋人医院的医生给老太太做了细致的检查后,很遗憾地耸耸肩,“Ms.Tan,据我所知,你的grandma的身体并不是很好……而且,她情绪不高,我估计或许还能支撑半年左右……”
开车回来的时候,谭西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,清水鼻涕也流出来了。
想起昨夜开窗睡过,今天肯定是感冒了。
将姥姥安顿好后,在家翻箱倒柜找了半天,也没有找到感冒药。
“小西,我出去给你买吧。”
每个周末都会来家里报到的女人这回总算逮着了机会,上前陪着笑脸说道。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