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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 破妄化翼

人生而有其极限,被视为“桎梏”。www.tsxsw.com桎梏即镣铐,束缚着人的肉.体和精神,让人无法做出超脱极限的行为。

人惊吓过度会晕倒,疲劳过度会睡着,这其实都是精神桎梏的表现,既可以被视为一种枷锁,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。

但人若想获得对抗妖兽的力量,就必须挣破桎梏,方才能够超脱极限,因此而付出的代价,便是永远失去这种自我保护的本能。

念流师突破了精神桎梏,从此再不会因过度的恐惧、疼痛、悲伤、疲惫、惊喜等情绪而失去意识,这也意味着念流师必须承受足以让人崩溃昏迷的精神负荷,直到真正超越极限,等待念流师的将是最直接的死亡。

也因为这样,长时间承受那等精神负荷的念流师很容易出现精神方面的问题,也就是常说的精神病。

然而明知如此,试图完成“破妄”的人依然层出不穷,因为只有强者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,谁也不知道“天盖”何时会破,谁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成为妖兽的口粮。

罗浮大剧场,此刻的舞台上正上演着一出名为“破妄”的戏剧。

主角只有一个,正是方颜!

方颜此刻并不好受,他对“破妄”的了解实在太过浅薄了,只以为制造出大量指向性念子形成的念子波,就能与精神桎梏发生共振,然后精神桎梏就会自然破开。

然而他却不知,伴随着这一过程,那些产生念子的情绪也会堆积起来,并随着共振传到他的脑海!

一个普通人的情绪再激烈也不会超过个人承受的极限,但十个,百个,甚至千个呢?

那是足以崩断神经的刺激!

所以成功“破妄”的条件之一是必须具备超过普通人百分之五十的精神强度,否则当不可能承受那十倍、百倍的精神刺激!

而且产生的念子越重,情绪叠加之后的刺激就越强,对精神强度的要求自然就越高!

古往今来,因精神强度不够而在“破妄”过程中发狂发疯的人并不在少数!

方颜借体还魂,同时汲取了原主残余的灵魂,他的精神强度远高于普通人,大概有二点五倍左右,这一强度若是说出去定然会引起轰动,就是那些所谓多少年难得一见的天之骄子所具备的精神强度,也不过如此。

然而方颜在“破妄”之际引发的念子重量实在太可怕了!

重如“衡石”,多如星辰!

大剧场内密密麻麻的光点汇聚成浪潮般的念子波,这般庞大的念子波甚至能影响到在场观众的情绪,使得他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,产生的念子也越来越多。

有些人红着眼,有些人则早已热泪盈眶。

渐渐的,大剧场内竟然是哭声一片。

“天盖”下苟延残喘的屈辱,城墙外妖兽环伺的威胁,生活中饥不果腹的残酷,亲友间反目成仇的悲伤……

人们的辛酸与痛苦,不平与怨愤,都被这一首琴曲描绘出来,他们仿佛身处其境,与琴音产生共鸣,然而即便是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面前,生活依然要继续,黑暗中依然存在光明,只要时刻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与憧憬,总有一天会迎来光明的未来!

这不是一首致郁的曲子,这是一首鼓励人们在悲伤中依然坚韧不屈,从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传世之作!

“我们总有一天,能从底层爬出,让生活变得更加富足!”

“我们总有一天,能忘却过往,和睦相处,重新寻回失去的感情!”

“我们总有一天,能种田万顷,让家家户户都有足够的米粮!”

“我们总有一天,能走出‘天盖’,见证那世界的广阔!”

“我们总有一天,能挣脱命运的枷锁,走出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!”

观众们抹着泪,回味着那久久不能忘怀的曲调,琴音虽逝,但意境犹在,每当回忆起,总能让人回味悠长,即便再难再苦的日子,似乎也有信心能将其撑过!

罗浮城城主罗莽揉了揉眼角,这位九尺大汉眼角通红,眼眶湿润,此刻唏嘘叹道:“没想到我十六年没有流过泪,却在今日破了戒!这故而有念子的影响,但也掩不住这位年轻乐师的惊才绝艳!”

他的身旁,罗雪热泪盈眶,但脸上更多的却是激动之色,只见她痴痴地望着舞台,口中低喃道:“千金易得,知音难求。爹爹,我好像遇到意中人了……”

但罗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,却是未曾听清女儿的话。

司农卓胜的表现又大不一样,他低着头,双手抓在头发上,脸上却尽是懊悔:“百姓贫苦辛酸如此,但我却……这些年来我都做了些什么?!”

舞台上,李云强忍嫉妒之意,他有心插上一脚,让方颜这声势浩大的“破妄”功亏一篑,但台下罗莽父女一直盯着方颜,让他难以动作。

一位如此天才的乐师意味着什么,他比谁都清楚!

只要方颜度过“破妄”之险,日后进境必定一日千里!

眼看着一位远胜自己的明日骄阳就要破茧成蝶,李云心中妒火越来越盛,他偷偷看了眼台下的罗莽,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出手!

但他忽然看到,方颜额头青筋毕露,大叫着卧倒在地,飞舞在他肩头的白光突然失去秩序,变得籍乱不堪。

“这是……这是精神强度不够,无法承受破妄之痛的迹象!”

李云心中大喜,表面上却露出关怀之色,快步走到方颜面前,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台下的视线,并顺手削弱了声音的传递。

破妄之时,外人不易插手,只有完全破除精神桎梏,念流师才能走得更远。

而一旦外人插手,导致精神桎梏破除不完全,轻则“光翼”出现残缺,重则留下不能愈合的精神创伤。

当然与之相比,“破妄”失败的代价只会更大!

“别人破妄之时只愁念子重量不够,你却能引出如此庞大数量的‘衡石’级念子,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,没有与之相配的精神强度,等待你的只有破灭一途。亲眼看着一位如此天才凋零,为什么我会这么快乐?”

李云乐得观望,心中满是幸灾乐祸。

方颜捂着脑袋,不住翻滚,他怎也想不到,仅仅是全身心地弹奏起黄符纸上再次谱写出的这首曲目,却会引起这般严重的后果。

当时“月胧云纱”结束后,那黄符纸就突然出现,其上谱写的乐谱是连方颜都熟知的传世之作——“二泉映月”!

只是这“二泉映月”并非是以二胡为乐器,而是以古琴弹奏,这或许是因为大雪国之中没有类似二胡的乐器吧。

如今方颜已经确定,只要是黄符纸上出现过的乐曲,他都能熟练弹奏,因此在感悟完其中意境后,他并没有多加犹豫就弹奏起“二泉映月”。

这首被誉为“中国的命运交响曲”的古典乐曲,表达了作者华彦钧对内心的一种豁达以及对生命的深刻体验,它是中国民间器乐的瑰宝,如今借方颜之手,终于在这罗浮城的舞台上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彩!

但这份光彩,对此刻的方颜来说,却显得难以承受。

“不行!我怎么能在这里倒下?”千倍情绪压力之下,方颜的脑袋几欲爆裂,若非他刚刚体悟过“二泉映月”的意境,此刻早已被压抑到极致的黑暗所吞噬。

只要坚韧不屈,我们总有一天,能从黑暗中寻到光明!

忽然间,一缕黄光于方颜眉心绽放,那张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黄符纸,紧紧贴在他的眉心之间,形成镇压!

一刹那间,方颜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明,他肩头混乱的白光突然汇聚起来!

念流师破去精神桎梏,形成光之羽翼,获得精神意义上的超脱,能飞向更广阔的未来!

这一刹那的变化来的太快,快得那李云都没能反应过来,方颜已经成功“破妄”,那破碎的精神桎梏也化为“光翼”,在他右肩构筑。

念流师吸收的念子,就是储存在这“光翼”之中。

念流师的大部分能力,都要依靠这“光翼”施展。

对念流师来说,“光翼”就是其身体的一部分,犹如手脚一般。

方颜缓缓从地上爬起,对着李云裂开嘴角,勉强笑道:“多谢李先生了。”

“举手之劳。”李云温和地笑着,也不知是在回应那为木琴上加持念流之力的援手,还是在回应方颜借他的舞台完成“破妄”之举。

方颜的右肩上,正有一团白光浮动,这在普通人眼中只是光团的物质,在念流师的眼中,却是一只由光羽组成的白色羽翼。

台下。

“多少?”

“一米五长!”

“虽非顶级,但也是上等!”从卓胜那里得到满意答案后,罗莽笑着点了点头,“以他的音乐才华,只要多举办几场音乐会,我们罗浮城年青一代很快就要多出一位扛鼎人了!等会你叫剧场的管理员注意一点,只要他申请的音乐会,一律往前排!”

念流师“破妄”之后化出一只“光翼”,从“光翼”初始的翼骨长度上就能看出念流师的潜质。

初生光翼的翼骨分为半米以下、半米以上一米以下、一米以上两米以下,以及两米以上这四个等级。

光翼翼骨的长度又决定了可吸收念子的范围,一般一米长的翼骨相当于可吸收一百米半径内的指向性念子,而两米翼骨则可吸收两百米半径内的指向性念子,之后依次类推即可。

随着光翼吸收了足够多的念子,便能在突破“骨膜”后成长,使得翼骨多出一节,可吸收念子的半径就会增长相当于初始值的一倍。

这些知识,方颜还未解除,但他化出光翼后,就自然而然地学会了吸收念子的能力。

他见李云表情温和,也就没有避讳,就站在舞台上开始吸收台下还未消散的念子。

重如“衡石”的念子能留存1到60分钟,而台下的念子大多能留存5到10分钟,方颜突破精神桎梏用去了不少时间,已经有不少念子消散,仅剩下残余的念痕。

因为不熟练,方颜吸收的很慢,最终没来得及吸收完剩余的念子,但他已经颇为满足,再一次向李云鞠躬感谢后,他就从幕后退场,离开了罗浮大剧院。

李云被如此恭敬对待,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,细想来,方颜能够顺利破妄,还真多亏了他途中的帮助。

“我李云,难道就这样成了他的踏脚石?”李云暗地咬牙,后悔之意可谓滔滔不绝,几乎想要立刻追上去将方颜扼杀,但他的个人音乐会还没有结束,于情于理他都还不能离开舞台。

而这时,台下的观众才纷纷反映过来,那脸带面具的少年郎居然就这样走了?

内层的观众还好,外层的观众发现这一点后,却突然感觉意兴阑珊,他们本是来欣赏李云的“云月十八曲”的,但刚刚听完方颜的“二泉映月”后,仿佛那“云月十八曲”都成了拙劣不堪的玩意儿,他们虽然不是精通乐理之人,但也能察觉出两者的差距之大,宛如天地之别!

于是从第一个人开始,外层的观众陆续选择了离场,不一时,罗浮大剧场就变得空当了起来。

李云盘坐在台上,勉强继续弹奏“云月十八曲”,但他心境不能平复,所弹之曲自然有了瑕疵。

台下,罗雪忽然站了起来,对罗莽说道:“爹爹,我先走了。”

罗莽问道:“怎么,不继续听了吗?李先生的琴乐可不是那么容易听到的。”

罗雪摇头道:“李先生已经失了平常心,他接下来弹奏的乐曲注定有形无意。先前哥哥叫我晚上去角斗场一趟,我本是推拒了,现在正好去看看。”

罗浮大剧场内的人越来越少,李云的心情也越来越烦躁,而罗雪的立场,则顿时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!

“嘣——”

李云手指一用力,琴弦断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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