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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零七今夜奉君一波酒,且将前尘弃敝屐上

这歌曲也不知歌颂哪一朝哪一代,却频频使柳枫想起昔日的李唐王朝,他不知道端木静是否故意,但看情形,那无面老人似乎也被激发了无穷热血,心情同样为之亢奋。

与上次小村伏击自己不同的是,这一次算是两人的真正对决,无面老人再也不会退缩,隐藏行迹,而是将满身功力倾注天名剑上,全力拼击。

老人的毅力似乎也比先前坚韧了许多,功力突飞猛进,从午时力战到现在夜半时分,丝毫不见疲累之相。

反而是柳枫自己,由于不眠不休血战,在山林密草间流窜,与敌人周旋,直至如今,已有三日未歇,所面临的对手,俱是一等好手,那无面老人的功力,更比车轮战的一干人高上数倍。

消耗体力的车轮战,果然最是实际有效。如今面临无面老人这当世高手,加之未曾食过任何食物充饥,没有补充体力,柳枫难免气血不足,显得力不从心,衣衫被划破几处,与老人掌力对峙,错开之时,老人一掌震在他的前胸,当然他的肉掌亦打在了老人华盖穴。

不吃东西尚可以撑些时日,反正饥饿于他早已麻木,就算腹中饥肠辘辘,咕咕直响,可是那种感觉在打斗时爆发,一天之内只会定时发作少许,只要稍是忍耐,便可一闪即逝。

三日来,他已经差不多算准饥饿难忍的时辰,每当那个时候,他便格外小心,故意钻入草木密集之地,与敌周旋。今夜还好,饥饿并没有使他在无面老人面前出丑。

毅力可以顽强到忍饥挨饿,可三日滴水不进,使得他嘴角干涩,原本光润的唇上裂开好几道口子,在此夜下更是清晰可辨。

他要告诉自己,今夜这一战,必须是最后一战,拖得时间愈久,对他愈发危险。

无面老人见他如此,嘴上发笑,虽未分出胜负,但老人已经有了必胜的信心。

老人猛一侧步,守住全身大穴,继而五步一虚,三招微探,他知道时机已到,是故出招再试其虚实。

他的劲力深厚,剑招遒劲多变,气势勇猛,与此刻柳枫的轻灵飞逸比起来,倒更胜一筹,所以老人胜利在望,听着琴声歌曲,心情亢奋,望了一望柳枫,突然厉啸一声,移步退闪,引开柳枫注意,然后飞纵上前,天名剑蓄势递出,直刺对方璇玑要害。

天名剑这一经击出,顿如星驰电掣,风亦为之迅疾。

柳枫脚上移动三步,立刻御风而行,天门剑随之上迎。

两把绝世名剑,无坚不摧,在这夜下猛烈交击,顿时‘呛’一声绝响,声音震耳欲聋,犹如巨石碎裂,山体坍塌,或刚石崩裂,震慑四下。

一时间,士兵们眼前俱是剑影荡荡,耳边亦铮铮不断。

谁强?谁骇?

端木静所看到的是,柳枫剑如电闪,似乎比先前强了一倍,老人厉啸,他亦厉啸。

老人见此,牙关紧咬,狠力握住剑把,复又合身扑上。

如果剑可以代表江湖和天下纷争,那么,天门剑与天名剑代表的,便是两个人的江湖,两个人的天下,两个人的纷争。

一个是柳枫的,一个是无面老人的。

剑在手中,可以成就无数的梦想,但剑亦可以杀人,亦可以毁灭所有的希望,使人坠入绝望的深渊。

剑光血影,走过的是苦苦痛痛,悲悲切切,繁华过后,终是一场空叹。

各人自有各人苦。

所以江湖无兵刃,它便不再是江湖,有了兵刃的江湖,永远不会平静。

所有人都知道,一旦进了江湖,即便身不由己,也要努力使自己不死。

生存保命是每个江湖人的立身根本。

要做到这点,必要使自己强大,要强大,必须毅力、耐力惊人一等。

所以,柳枫从来不会为失望哭泣,失望只会使他更强大,因而,在士兵们高亢的歌声中,在端木静的琴声之中,他猛地将剑抖开,剑锋蓄势逼前,他竟以迅雷不及之势,一剑挑开了无面老人的面具,更将老人鬓边的长发削落下来。

无面的面具,随着老人泛白的鬓发飘然落下,于夜空中分成了两半。

老人与上次在小村外的树林一样,立刻将头闪避开去,那一次,他与柳枫对峙过后,面上的脸谱面具从鼻梁处碎裂,这一次,非但面具碎裂,柳枫更险些削掉他的半边脸。

他心里顿时升起丝丝凉气。

歌声、琴声彼时俱都停止。

士兵们站了起来,全都拔刃待命。

端木静颦眉蹙頞,亦扔下瑶琴,霍然立起。

只见老人转面侧身,轻功展开,越出三丈。

柳枫疾步紧追,从来只顾自己,所以看到无面老人手中的天名剑,无心关住这剑从何而来,更不曾想到将天名剑夺回,送回师门亦或清居苑。

此刻,柳枫所想的俱是一清前账,所以施展轻功,抢前拦住无面老人去路,两人迎面对望,他终于看清了这面具下的样子。

一个陌生的面貌,一个素不相识的六旬老人,老人的眼睛幽深难测,双目闪闪,没有清矍,只有精光四射的怒色,杀气和警惕并存。

若说他年纪大了,可身形步法异常矫健,面上虽能看得些褶皱沧桑,但手面及脖颈的肤色 十分白皙,皮肉更是细腻光滑,完全不像锄地辛苦的农夫,倒像是养尊处优之辈。

只是此番与先前那次,他的功力前后反差极大,倒让柳枫一讶。

柳枫望见这无面老人的第一眼,嘴上已发出了三声轻笑,猛地紧盯着这陌生的面孔,冷然试问:“一眉!朱友善?”

老人仰首傲立,语声锵锵,捻须接话:“不错!”猛然瞟了柳枫一眼,极是轻蔑道:“你还不算太蠢笨,尚 有点眼力!”

柳枫冷哼一声,思绪急转,脑海里已立刻搜寻起了‘朱友善’这个人,此人曾提到自己祖父唐庄宗李存勖, 若是祖父真的在世,倒真比此人长不了几岁。

心念至此,柳枫眉间瞿然舒展,盯着这自称‘朱友善’的老人,讶道:“是你!”

老人冷傲自满,对于柳枫此种反应,并不惊讶,他昂昂接过话道:“是我!”

柳枫剑锋朝前递过,怒目愤然:“没想到你还活着!”

朱友善亦冷目迎上柳枫,厉声道:“老夫也没有想到,你这个小畜生亦活在世上。”

柳枫上前一步,道:“所以这一路上,都是你在派人杀我,好的很,我柳枫受人之欺,从来都是要报仇的,这笔账,今日,不是我杀了你,便是——”

朱友善紧握天名剑,截住话道:“便是你死!”猛然身形疾纵,又扑上前去。

顷刻,两人便跳上了高峰。

老人落在一棵树上,即以此为掩护,找寻机会扑击柳枫,柳枫亦照他样子,跳在对面树杈之上,两人同时将剑握在手中,对望一眼,同时举掌飞扑对方。

掌力相峙,引得端木静及神策军诸士兵,屏息凝神,俱仰首上望。

端木静内功尚佳,眼力及耳力高过常人,所以虽然立的远,也无妨碍,反而看到自己父亲与柳枫肉掌相撞,双双退开一步,而自己父亲此刻喘息甚是急促。

她心中一急,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,痛苦作难,似是极力挣扎,犹豫该否上去助上一臂之力。看了柳枫一眼后,她冷汗涔涔,猛然移开眼睛,瞅向高峰四周,目及之处,期望一点奇迹出现。

半响后,正当端木静刚刚迈出脚,预备跳上去,山谷突然传来一阵迅疾风声,只见四支冷箭划破长空,将神 策军的四个士兵射倒在地。

不待士兵们反应,又有四箭射杀而来,眨眼,已将十数人撂倒。余下士兵正要寻这箭声来源,不料三个人横空跳下,其中两人手持长剑,剑影所到,乃是其成名绝技‘落英剑法’,正是清居苑四大护卫中的童无期和阳关;另一人双臂挥动,肉掌蓄势拍出,掌风立刻卷中两个士兵,却是清居苑护卫首领钟离焉。

三人这一跳入圈内,加上周遭有人拉弓弩,冷箭不断破空飞射,使得神策军为数不多的数十个士兵,惶恐慌乱,纷纷掣出兵器迎击。

一时间,太乙山这处深谷的神策军乱作一团,正在此时,那拉弓放箭之人,持弩从一棵树后面走出,正是清居苑素有箭法通神之称的伏望。

这伏望乃四大护卫中的第四个,以‘百步穿心神鬼亦胆寒’的称号,使人丧胆惊魂,每次俱是连出四箭,而他背上负着一个竹制的大箩筐,里面足可装上百支箭,此番他两脚轻捷,神色镇定,显然出门在外,护主心切的他,常年如此装扮,早已习惯。

随他身后行出的,乃是李老太君。

二人稍一走出,便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扑过来,举刀砍向二人,李老太君立时挥动玉杖,朝外一分,跟着转身侧步,玉杖一左一右,打中了两个士兵。

另外两个,则被突然跳下来的李朝一剑毙命,李朝冲老太君回了个微笑,道:“太君,要小心呐!”说罢,自己迈开几步,朝分散的神策军士兵杀去。

她剑法凌厉快疾,气势骇然,头上发丝已倾泻下来,披散肩膀,显是上了太乙山后,三日来,她不断与人拼杀所致,早已顾不得梳理。

发丝清扬,如梦似幻,更添了一份仙人驾雾之感。

随后,有人推着李双白赶了过来,众人与神策军士兵拼斗,使得深谷场面更加混乱不堪,片刻已尸体横陈,或沿坡滚落。

李双白此时也是异常勇猛,一手操控着轮椅把手,使轮椅在自己手下灵活运转,另一只手紧握铁扇,当成利刃,四面劈砍,舞动生风,面上龇牙怒目,一副睚眦必报的态势,面对神策军,他好像藏了万千仇恨一般,出手毫 不留情,多半一扇取人咽喉等要害,一招令其毙命。

他端坐椅上,每当有士兵持刀剑攻刺之时,便用上身左闪右避,或头颈后仰,躲过杀招,若是被攻到胸腹要 害,手臂霍然下挡,以铁扇格击,待铁扇回扫,便又凌厉出击,夺人一命。

这手法连贯迅疾,使用纯熟李双白此番拼杀,亦是神勇,而他经过多次耗战,身上的白袍,亦可以看得见几处血污,束发的金带亦慢慢松弛,使得几根发丝在空中凌舞。

端木静看到这番情形,也猛力咬唇,见崔世源混在士兵中,斗得艰辛,便抽出长剑,准备上前相助神策军, 她方踏出一步,那李双白已望见了她,甩出铁扇,朝她面颊飞击。

端木静一剑将铁扇扫挡回去,与李双白对望。

李双白坐在椅上,将飞弹回来的铁扇紧紧握住,瞪了端木静一眼,猛然双手一按轮椅两端,整个人离椅而起,铁扇在手,扑杀端木静而去。

端木静所立之处,比深谷地势略高两丈,所以李双白这一拍之力,所用却是一种不用脚程的轻功,而这等轻功,可以使他在空中连续三个翻转,稳稳掠至端木静跟前。

铁扇与长剑交击,呛啷啷——

不分胜负。

分开之后,李双白要找寻落脚之地,稳住身形,所以端木静移步退开,他亦倒飞一丈,落下地面,正坐到了一处草丛上。

李双白将身挺得笔直,望着端木静,双眼发红,瞳孔更血丝暴涨,猛然发了狂般,龇牙怒目,铁扇隔空抵着 端木静,厉声道:“我要杀了你,为我一家抵命!”

“哼!”端木静伸手一捋耳鬓青丝,仍是傲然伫立,这种寻仇的场面,她似乎司空见惯,觉得寻常,因此对于李双白的恨意,只微微冷笑,并没有多话,静立半刻,就等着迎击李双白的杀招。

果然,李双白说完,便离地而起,又飞扑上前,铁扇直取要害,两人斗得激烈,难分上下。

一个人即使轻功再高,在空中飞跃,也有距离所限,何况高手对决,收招回退之间,正常人俱是站立,或者借物稳住身子,而李双白因双腿残疾,这方面却是一个缺陷,何况现在怒气正盛,更容易失去理智。

所以端木静很快便将李双白引向斜处高空,并以一击之力,打向李双白身前要害,李双白自然是极力防备,身形一侧,躲开这招。

端木静却像一道流影虚浮,手臂从另一方突然蹿出来,在李双白不备之际,打在他的背部,李双白幸而躲得及时,只虚虚挨了一掌,可身子却因这一力道,失去重心。

没有了重心,李双白即刻朝地面掉了下去。

恰好下面是个滑坡,李双白身形倒坠,见此情形,急忙将铁扇朝下,预备借助铁扇顿住身形,谁知那一边的崔世源,立在坡上瞧见此景,匆匆上前两步,看到李双白先前留在谷上的轮椅,一掌打落。

轮椅沿坡滚下,其上两个铜锏顿时飞了出去,李双白急忙失声大叫:“不要!”当下再也顾不得许多,身形翻倒,竟不顾荆棘草叶会划破脸面,整个人沿滑坡滚了过去,伸手去抓那飞出去的双锏,可抓了一空。

所以李双白就在那处坡间,越滚越快,待到一个铜锏落入茂密的草丛,他也止住了身形,双手扒开不算太高的草叶,爬过去拿铜锏。

如果这个时候,端木静将剑反掷,打在他的身上,则李双白必死无疑,因为他此时毫无防范之心,不知是何原因,竟因为那铜锏失去常性,至于坡上一干人打斗如何,他亦听不到耳里,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之外。

幸而端木静并没有杀他之意,崔世源正要下去,将其解决了事,被正在打斗的李朝窥个正着,推开一个士兵 ,飞身上前,因她武功高绝,因而一掌便打中崔世源。

崔世源踉跄倒退,被端木静拉住。

此刻,山上的神策军士兵已牺牲过半,一部分人已相继逃窜,就连神策军的上将军朱友善,亦在摆脱柳枫之际,纵身飞遁。

所以端木静亦没有停留,拉过崔世源,匆匆与李朝对峙一招,便抽身隐退,向山下奔去。

打斗终于停歇,柳枫从高处跳下,李老太君也已累极,由人搀扶着走过来。

李朝唤了‘洛河双英’童无期和阳关,将坡下的李双白抬起来,并找到那不知落在何处的轮椅。毕了,一行人聚在一起,谈起此事,颇多感触。

曾经随李朝一同上山,有十几个清居苑好手,李朝念他们因为这次事件,丧失性命,默默伤感。

李老太君担心山下有变,就连朱友善手里的天名剑,亦不曾关心,而是冲众人说道:“神策军此举绝非偶然,我们需得即刻赶回,老身担心他们有不轨企图,小征有病在身,孤身迎战,生死难料,我李家就他这一个孙儿… …”

说至此处,老太君不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满心忧虑。

柳枫双眉微蹙,正要说话,突然听到一阵清悦的叫声:“柳大哥,太君……”

众人转头看去,只见天绍青从远处上来。

天绍青简单将山下事情说罢,一行人这才发现,不见了天绍琪。

众人相互望望,俱都摇头,说是打斗拼杀时,一直不曾见天绍琪出现。

可是天绍青自山下上来,亦不曾见天绍琪下山,而山下长安城内正是人心惶惶,朱思啸引领一万神策军,与李征交战。双方交战之际,神策军里的蒙面黑衣人,便在长安街上到处掳劫。长安城内设有京兆府,如今京兆府内大量官员亦被杀害,其下数多部众被强行纳入神策军,更有甚者,将一些年轻力壮的汉子拉走。

天绍青更道,如今长安几处街巷可乱着呢,天绍琪极难提早回到清居苑。

李老太君听到长安城惨象,再也无心天绍琪之事,催促众人马上下山。只留下李朝,领了‘洛河双英’童无期和阳关,在山上继续找寻天绍琪。

李双白跟在众人身后,惨笑了一声,突然声称自己还有一个铜锏落在山里,要去找寻,待找到以后,自个儿下山,不打算麻烦清居苑。

看他神情,李老太君猜测多半故意如此,极有可能不想与清居苑再扯上关系,这等性情孤高之人,倔强执拗,李老太君只得点头答应。

如此一来,柳枫及天绍青便随李老太君匆匆下山,一路上,天绍青都在犹豫,要否将天绍琪的事告诉沈无星,或者大姐果真趁乱回到清居苑?她打算先下山看看情况,再做决定。

一行人下得山腰,忽听前方一处大石后面传来蠕动之声,走过去打亮火折子一看,俱都大吃一惊,只见石后躺着一人,不是别人,居然是月明教的逍遥长老贾天命。

众人全都做戒备状,那贾天命浑身并无伤痕,却气息奄奄,蠕动挣扎了两下,便气绝瘫倒。

柳枫上前查看,惊异地发现他胸口有一道掌印,十分醒目,此掌将贾天命的肋骨全都震断,而贾天命身上没 有别的伤口,只有这一道掌印,掌印入骨寸许,除了手印之外,并无丝毫血痕。

他可以断定,贾天命是死于这道刚猛的掌印之下,只是一掌,便将贾天命这等武林前辈心脉肋骨震断,在这 武林中,当真罕见。

柳枫手掌贴在掌印处,竟感觉到手指一阵灼热滚烫,似有热流在灼烧他的手指一般,而贾天命分明已死,想是那杀人者掌力太过霸道,如此奇异的武功,就更令他费解。

他一时皱眉思索,诧异不已,反复喃喃自语:“难道是他们?”

众人见他低首沉思,似是有所发现,连忙追问情由。

柳枫摇头苦叹,面上露出漠然之色,思虑良久,猛然间,对众人说道:“我只知道此处极为危险,贾天命为月明教逍遥长老,他的武功原本便是武林罕见,能胜他者,我师父是一个,还有华山七剑,玄天门的楚关山及华听雨二人——”

顿了一顿,他瞥了贾天命那掌印一眼,抬目向众人郑重道:“但是根据这掌印看来,并非玄天门所为,倒有些融合华山派的绵柔内功,和一种霸道的刚劲内力,我——”犹豫了片刻,他忽然不再说话。

天绍青见柳枫似有隐忧,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“柳大哥,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?”

柳枫摇摇头,嘴上挤出一丝苦笑,忽然一只手拍了拍天绍青肩头,道:“没有,我只是怀疑,还不便确定! ”

天绍青心中狐疑,先前明明见到有种奇怪的神色,自柳枫面上一闪而过,如今柳枫不讲,她的心顿时一沉, 想着这其中该有大事发生,自个儿略一思虑,猛地联系到柳枫说这太乙山危险,立刻想起李朝几人,连忙盯住众人 道:“既然贾天命死在这里,那——假如凶手未曾离开的话,小朝姐姐她们岂不是很危险?”

众人闻言面色大变,急忙转身奔向方才那处山峰。

众人离去后,数丈开外,只见端木静孤身一人,双手扶着一棵树,双目神采俱失,凝视贾天命尸首,泪流不 止,忽然跪倒在地,失声叫道:“师父!”

叫过这一声,她再也忍不住,奔上前来,趴在贾天命的尸身旁边,遍遍哭诉道:“师父,静儿对不起你,若 是不带你来这里,便不会连累师父枉死!”说着,便啜泣起来,猛然揭开贾天命衣襟,看清那掌印,霍的立起,满面呈现惊诧之色。

盯着这掌印,她止不住放声痛哭,好似已知晓这是何人所为一般,再次伏倒在贾天命身旁,嘤嘤抽泣道:“小时候,师父替静儿打走那些狼,给静儿包伤口,还给静儿讲故事,讲了三年,如果那时候,静儿被狼吃了多好,这样就不会认识师父,也不会惹下今日之祸,静儿没有办法去杀自己的伯父,为你报仇,更不敢反抗我的父亲,静儿没用,害了你!”

谁知她这一番哭诉,声音才落不久,钟离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:“连同外人,杀了自己的师父,猫哭耗子假慈悲,真有你的!”只见柳枫等人去而复返,站在端木静面前。

端木静闻言起身,面向众人叫道:“是,是我杀死我师父的,怎么样,你们杀了我呀!”将长剑摆开,对峙众人,频频抖动,情绪已近乎失控。

如此一来,天绍青亦惊愣了,稍作犹豫,脚下迈出一步,凝视着端木静,小心地道:“其实人不是你杀的, 我知道,可是姑娘,你——”

话还未完,端木静已朝她吼道:“我什么,我不要人同情,不要你们可怜我,你们躲在这里,是看我笑话的,我师父死了,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,你们给我滚,滚啊!”

天上猛然一阵轰隆隆巨响,大雨落了下来,结果端木静就站在雨中,不断挥舞着她手上的长剑,也不知是雨声淹没了她的哭声,还是她的哭声渗在了雨里,听不真切。

众人本来想问一问,关于神策军秘密的事,见她神情如此错乱,亦有些不忍捉她,柳枫更是烦躁,拂袖转身,也不再看她。

端木静见柳枫这般不耐,立在雨中,更是大哭不止,猛然一把抓起贾天命尸身,在雨夜中飞奔而去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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