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7小说 > 玄幻 > 天剑流影 > 十 难于清泓走宫廷,脱于嫣然扮霓裳(下)

十 难于清泓走宫廷,脱于嫣然扮霓裳(下)

天绍青被盯得不自在,忍不住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下意识低首自望,看了半天,未觉异状,不由自语道:“难道我穿上很难看?”

毋燕闻言摇头,半响才吐出几个字:“如果你进宫表演,众女定会黯然失色。”

天绍青不意她竟口出此语,一时被逗的失笑,转手敲敲下颌,状态分明满含趣味,却佯作一本正经道:“既然如此,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去会会那位皇帝,替你解除心中忧虑,以后便可安心在家休养。”

看她似一副玩闹之态,却惹得毋燕大惊,这才惊悟她试衣的缘故,面色当即一变,截口道:“万万不可!我毋燕忎的怎样自私,也不能同意此法!”说罢,看着天绍青,语重心长道:“绍青,皇宫深苑,不比江湖,儿戏不得!你可千万不要胆大!”

天绍青嗔道:“瞧你!我这不是好端端在这儿站着嘛!”

毋燕唯恐她言出必行,不放心道:“深陷虎穴,你一人之力,绝难脱身!”

天绍青轻哼一声,不以为然道:“我自有脱身之法。”

她似打定主意,全一派江湖儿女风范,神情笃定。

毋燕与她自不相同,自小长于深闺中,顾忌甚多,断然拒道:“不行,不行,早知道这样,我一早可叫你走了,你焉能……”

话还未落,便被一声促语打断:“小小年纪,竟有名士风范!姑娘愿试,我们又何不成全于她呢?”声音来处,只见毋昭裔从门口步了进来。

毋燕眼见毋昭裔走入,羸弱的身子半躬,讶道:“爹!难道你老人家也同意绍青这个办法?”不待毋昭裔回话,她坚决道:“不,我说什么也不同意!”

父亲定是老了,疼惜自己心切,竟愿以此举免去灾祸!如此他们一家,岂非是只在利用天绍青?

毋燕膛目结舌,突然无言以对,内心委实酸涩。

毋昭裔左右观瞻她们二人神色须臾,嘴角猛地漾起一抹笑容,捻须道:“圣上劳民伤神,爹心中忧闷,若能以此法化解,导吾皇归向正途,也不失为个良策!”目光停在天绍青身上,现出一份神秘。

天绍青心思诡秘,一下子领悟,竟与毋昭裔心照不宣地笑了笑,也未戳破其言。

毋燕倒也不是不懂,可实在担心天绍青,喃喃道:“倘若进宫,以绍青的姿色,脱颖而出,是不难的,爹的想法固然好,可绍青被天子看中,便意味着要留在宫里面,绍青并非此地人氏,即使她武功再好,双拳难敌四手,女儿只怕会有危险。”

天绍青见她愁闷,果真是为自己着想,着实感激,便坐在她的旁边,延视她道:“燕儿你且放宽心,既是要去,我就不怕的。宰相会从旁协助,设法把我解救出宫,而且此计若不能一举成功,绍青也无面目再见你们啦!”

毋燕拉住她的手,诚心道:“哎,你拜李真人为师,真是好!这胆量,我是难及其一呀!”

毋昭裔也叹道:“老夫异想天开,未料姑娘果有乃父风范,直教老夫惭愧!”

天绍青笑道:“丞相如果不是看在家父与家师的面上,怕也不会冒然让绍青代劳此事吧!”

毋昭裔被她一语点破,讷讷道:果然聪慧过人!说的不错,此事若换做他人,老夫还不一定同意让人甘冒此险!只是这样,太过对不住这位天姑娘了!

天绍青却未想那许多,转目细细打量毋昭裔。

她甘愿助他,是赖着他的声名,自然不愿将毋昭裔看错!

这些时日以来,虽说未能尽数了解,可就眼下所见,已足够令她明白一件事。

毋昭裔素来以远见卓识,及勤谨审慎誉满蜀中,亲自出资营造学宫校舍,疏财仗义,与人为善,百姓都言其为好官,如若不实,不会遭到安思谦的妒忌。

所谓皇宫深苑朝堂事,毋昭裔当然不愿皇帝终日沉迷酒色疏了国政,倒时国弱力衰,它国趁虚而入实为不妙。

天绍青并非蜀人,他对外人定有顾忌,若非他急难当前,且信服自己出身,也绝难作此决定。

天绍青猜想他既肯同意,一定另有安排,看来这趟皇宫之行,就是她留在成都府的最后一次。

天绍青在幽幽思绪中度过一夜,第二日天刚蒙然大亮,便有仆俾将她当做毋相之女打扮。

毋昭裔早已知会下人:谁若吐露消息,死罪一条!

大伙颤颤惊惊,俱都缄口,未敢声张。

一袭黄色长裙,将天绍青身躯裹覆,外罩一层纱衣,在她起步间,不住飘飞,衣袂处坠有玉器金饰,在日光下闪闪发亮,清风摇曳,更有一阵飘飘叮叮的声响传出。

一头柔发被挽成细高的双环鬓,周边扎束数条白色丝带,一股脱俗之气,逼人眉睫。那鬓下还有几根小辫,絮絮索索地缠绕着,以一只奇大的花顶形簪钗缚住。待她灵秀的目光微一射出,高贵艳艳频频流转。

后背长发垂散,只要她一走动,蝴蝶步摇轻颤夹声,耳畔青丝飞扬戏面,直引人遐思。

走出相府,乘轿抵入宫苑时,天绍青下意识去摸身侧长剑,却觉手心接处,陡然一空,方知剑早被解下,今要进宫,她当再不能以寻常身份视之。

穿过宫门,来到一处小厅,她也就安静坐着,茫然地乱瞅一气,周遭尽是艺女进进出出。

终于,有太监高喊:“毋昭裔之女毋燕……”

天绍青忙整衣而去,另有八位歌女在后陪侍跟随,没过多久,抬眼之间,大殿已遥遥在望。

举步曳入殿门,一人立刻扫向天绍青。

天绍青正自惊惶,未看的仔细,只见是个把守殿门的禁军侍卫,但那侍卫俊伟英挺,教人难以小觑,却不知是否发觉天绍青有异,竟用一种既惊异又痴迷的眼光将她盯牢。

天绍青免不得一颤,哪敢与他对视?

那边厢皇帝已然高坐龙椅,亦正凝神注视着她,但皇帝的眼神很古怪离奇。

天绍青猜不出是为什么,只是莫名的害怕,可她乃江湖儿女,就将自己当成毋燕又怎的?当下便将胆一壮,挺身而入,俨然她就是如假包换的相府千金。

这间歇,突然有位酷似安思谦的大臣盯着她,将眉头一皱,揽须思量了片刻,奔到皇帝耳边一番低语。

天绍青偷偷观望,见他从袖内掏出一幅卷轴呈给皇帝,那皇帝扫了几眼卷轴,便朝天绍青投出一道诡异的光芒。

天绍青一慌,心道:莫不是被发现了?怎会如此之快?谁走漏了风声呀!

她正不知所措,八位陪侍女子已面朝皇帝拜倒,由不得多想,天绍青也一并跪伏,下跪的时候,极力低首,以期避开皇帝的端详。

然事出意料,毋昭裔笑着说了几句话,那大臣与皇帝略是对望后,皇帝忽然兴致勃勃地宣告可以开始了。

于是丝竹管乐声倏地响起,八女荦荦起步,翩然而舞。

天绍青转瞬被分开,现于皇帝眼前。

八女在旁陪侍,身着丝裙,手舞彩带,赤足而飘,随鼓乐而抡高彩带。

天绍青位于中央,踩着曲乐节奏,依旋律而舞霓裳,一身轻功更使她挪移跳动,身子轻盈,宛如仙子临空滑翔。

她与众女一样,双手挥舞着,直在场中撒出一片优美的光弧,华丽炫目,撩人心弦。

风光旖旎,人也端艳,长带不住翻卷而出,收放间,但见数多鲜亮的衣袂来回飘荡,衣角蹁跹四溢。

曲声软糯轻柔,喝彩声如雷般暴起。

那众多彩带却在空中搅出圈圈流影,众女曼妙的身影也滑出一弧弧流辉。

人在动,丝裙在飞,一开一合,直让人觉得她们柔软无骨,如轻烟般随意。

鼓乐激昂处,彩带与人齐舞,绕场疾速飞旋。

那大殿两旁大臣俱围桌而坐,看到兴浓时,不时饮酌几杯美酒,赏舞期间,喜形于色,怡然自得。

再观他们面前,一排排低矮的小方桌上铺满红绸,上堆各式物品,真可谓酒、色、乐齐佳。

更有七八个女乐分列立于边厢角落,缭缭不绝的丝竹管乐,正是出自她们调弄。

这种氛围中,殿门口总有一道目光远远投射,依旧是那个禁军侍卫,不过此刻他的目光有些奇特,时而会瞅瞅皇帝身侧的安思谦。

安思谦收画于怀,朝皇帝悄语数句,才正身站定,便朝那侍卫瞥视,却见那侍卫凝神盯视假冒的毋燕,全神贯注,不搭理自己。

他不免略有浮躁,碍于朝中重臣云集,不便发作,硬是忍气。

清丽的曲声中,天绍青忽地掷起彩带投向空中,长如轻线的双丝凌空挥舞起来,天绍青借此轻轻一个跳跃,便翻前一丈握住彩带一角,猛力一拉,那双丝带轻盈地回到她手中。

她凝聚心神,旋身再飘出两步,丝带划出优美的弧线,如影随形,直让她如飞舞花间的蝴蝶,弄影不绝。

八女也极为配合,忙就绕场移步,面向大臣们走了一圈,彩丝飘转不停,教人目不暇接,四下里一时咻咻之声不断。

一舞完毕,全场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掌声。

天绍青与八女盈盈一跪。

蜀主孟昶眼泛奇光,愣了愣神,猛地霍然立起,径行至天绍青跟前,见她低着头,便大力抬起她的下颚。

就在那一瞬间,天绍青惊艳的面容,教他心头一震,激荡的情绪陡然涌上,竟未能掩饰住,欣喜地赞道: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!”连赞数声,面色一正,肃然道:“你并非毋燕,但朕可以赦你无罪,你报上名吧!”

天绍青闻言,心砰砰直跳,避过皇帝的直视,双拳紧扣,跪行礼数道:“民女天绍青,长安人氏,路经蜀国,无意间与毋丞相千金一见如故,只因她近来身染恶疾,行动多有不便,所以民女斗胆代她……”

话未道完,孟昶已扬言宣道:“好!传令下去,册封玉蝶夫人,今后留在宫中。”

此言一出,天绍青大吃一惊,呆在殿内,不知道如何起身。

这时,安思谦从旁侧走出来,拱手道:“启禀天子,微臣以为丞相此番做法,功过不能相抵!任意找来玉蝶夫人,虽然玉蝶夫人容貌出众,温婉大方,但丞相始终有欺君罔上之嫌,推脱他女入宫之罪,不能不加以追究!”

听得此话,孟昶难免开始犹豫起来。

毋昭裔惊怕已极,实不知安思谦早绘有他女儿的容貌,跪倒请罪道:“臣知罪……”

天绍青跪在地上,见此情景,已知大概,猛然壮胆开口道:“请天子恕罪,毋丞相已认我为义女,所谓女不忍父愁,去其忧,这才斗胆做出此事,实不是他故意为之,而是天意借此良机让我得遇天子,想必这是上天安排,丞相该是无罪有功之人,望天子明鉴,恕其无罪!”

这番话说的巧妙,无甚纰漏,殿内朝臣听罢,多半哗然。

孟昶听了,也面露喜色,朝臣察言谛观,也就阿谀奉承,纷纷表示赞同,有的直接说道:“恭喜圣上!”

孟昶见此,自是开心不已,点头一笑,抬手示意众人起身,忙活罢了,又将目光转向犹自跪着的天绍青。

天绍青见他望来,忙又侧目躲闪,孟昶却笑着拉住她手臂。

毋昭裔看在眼里,忽然满脸愁容,委实不曾料到事情演变至此,目今若要再想教天绍青设法脱身,已是难上加难,安思谦窥透自己的意图,定要从中作梗。

他自是知道天绍青的用意,为给自己解围,圆了个谎,若他毋昭裔真有如此女儿,那可是上天怜悯,他当然心悦。

可如今,她已然进宫,不知以后生死如何?

天子似乎极为喜欢她,这使得毋昭裔发愁,事情会不会顺利呢?

孟昶无意在殿内多留,微笑着扶起天绍青,柔声道:“快起来!”

天绍青尚未立稳,他已伸出一臂将她搂住,天绍青吓得脸色惨白,想她自小到大,哪里与男子这般亲近。

可她越躲,皇帝便将她拥的越紧,似有意使坏一般。

两人走出几步,孟昶忽然招来太监,使了个眼色,那太监会意,当即着了个理由于朝臣。

孟昶拥天绍青在怀,盯紧她道:“来!随朕出去走走。”

天绍青强颜应对,数次找机会挣扎,可俱不如愿,那皇帝似早已看穿,愣是手劲极大,她又不好现出真功夫,急的暗自跺脚。

一转眼,两人出离大殿。

天绍青下意识地瞅那个侍卫,却再也看不到那总是凝视自己的眼神。

她不知道,在她离去后,那个身影才从偏僻角落现身,一直目送她在视线中消失,忽朝殿门的其他侍卫笑言,自己身体不适,要与人换职。

在他走后,安思谦跟了出去。

黄昏临近,蜀主孟昶带着天绍青径入幽静亭子落坐,两位小太监照旧立在身后。

静寂的四周,到处可见宫苑长廊,天绍青正凝神望着白玉斑斑的宫廊雕饰,整个身子却被一双大手拉入怀里,孟昶一张嘴便顺势凑了过来。

天绍青心里一紧,连忙伸手掀他,孟昶却及时捉住,定睛延视她道:“别害怕,这里除了朕没有别人。”将她死死抱住,一俯身,又蓄势欺进。

天绍青自是想及文景居那不堪一幕,双手不受控制将孟昶推开。

孟昶被迫闪向偏旁,见此女难驯,立刻面露不悦,冷瞪着天绍青,摄的天绍青忐忑,看也不敢看。

这般乖张,又让孟昶龙心大悦,又故态复萌。

天绍青若不反抗,就得被他亵渎,但反抗就要惹怒他,这才意识道:

如今身处皇宫,不比外面,他一句话可以令自己人头落地,即使会武功也不能如此。

一念及此,她笑脸闪开孟昶,极力掩饰掉慌乱,岔开话道:“啊,陛下,民女自小在家习得武艺,不如我们要些酒菜,陛下一边进膳,一边欣赏民女武艺,加上如此景致,想必另有一番意味,不知意下如何?”

孟昶固然好色,但生性也极风雅,闻言也起了兴致,不再侵犯天绍青,仰首想了片刻,也乐得满怀道:“恩,也不错!准奏!”

不消几个时辰,便有膳食上桌。

那一桌膳食,两个人食用,却足以让平民百姓吃上两个月,大多都是民间难得一见的佳肴,稀世珍馐,天绍青见此膳食,又心生不满,觉得这皇帝平素生活十分奢靡。

孟昶以为她没见过这等佳肴,故而发愣,不由失笑,得意的起箸,自卖道:“来,尝尝皇宫的膳食,这可是地方进贡的栾色鱼、乳酒、鱼翅……都是经过御厨精心调制的,你一定没有机会吃!”

天绍青在他注视下,勉强夹了几口。

孟昶见她动用,已忍不住问道:“怎么样?比起民间之物是否可口?”

天绍青忙不迭跪下,就要将那口话吐出来:“陛下,民女有话要讲……”但她毕竟性子温婉,面上稍作犹豫,才道:“但——只怕会惹怒陛下!”

孟昶不知何故,意外下,也爽快道:“但讲无妨!”

欺负一个女子,却不是他所为,这孟昶向来以此为豪。

天绍青慢慢立起,走开几步,缓缓道:“如今南方诸国战事连连,蜀地山川险阻,避免不少战火……”

孟昶不料她说起这些,正要阻止,但见她夸赞蜀国,亦心中大悦,点头承赞。

天绍青踱步续道:“陛下出身帝王之家,生活自当无忧无虑,吃穿有度,可民间百姓疾苦,很多人饱暖不济,冻死街头,风餐露宿,此番景象之下,还要卖儿卖女,为奴为俾,陛下为了自身之忧,广征各地女子进宫为侍,岂不知多少父母在哭泣?”

她指了指满桌膳食,不管不顾,只想一吐为快,接话道:“像这样奢侈挥霍,陛下可知,多少人因了一个馒头饿死荒郊?尸身腐臭被豺狼吃食?”

顿了顿,她偷偷窥瞄孟昶,见其神情惊诧,壮壮胆,继续道:“一个明君,当知贤臣之重要,国事之紧迫,如若日日歌舞酒色,荒废国政,那这个国家就好比处在泥泞中的深潭,天落磅礴大雨,会越积越深,潭深则污垢多,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也就越多,它干净的日子会更加渺茫……”

孟昶怔了半响,聆听此等言辞,虽觉有理,但此话不是出自朝臣之口,而是来自于一个弱质女流,难免有些挂不住面子,讪讪挤出笑容,转过话锋道:“此乃国家大事,玉蝶勿须操心!” 立起来,便将双手搭在天绍青的肩头,仍然保持不气。

天绍青却已看到他根本轻视女子,不把自己这些忠告放在眼里,才避而不谈,她执拗,便就霍然跪倒,扣掌行礼道:“陛下,民女出身江湖,从未想过自身姻缘,如今陛下已是后宫佳丽无数,还要如此劳民伤财,征召各地美女充实后宫,弄得百姓怨声载道。得民心者,才能得天下!如若放她们回去,老百姓一定会感恩戴德,加倍称赞天子的。”

孟昶心里不知有无感悟,只见天绍青固执已见,被搅得没有办法,见势不对,又低首盘算。

此刻且不管大殿里余下女子,就眼前而言,他已喜不自胜,因而对其余女子也不是很在意。想至此,转身将天绍青扶起,微笑道:“你说的也有道理,也好!那就让她们回去吧!”说罢,朝身侧的太监挥手示意,那太监自是心领神会,着意离去。

天绍青如释重负,孟昶见她再也无法躲闪,肆无忌惮地拥住,笑道:“刚刚你说会武功?可否让朕开开眼界?”

天绍青不喜欢他的亲近,遇此又一脸惊慌,只得强颜应允,于是在太监的来去中,拿了一柄轻飘飘的玉剑。

剑乃玉器,锋芒不露,一看便知孟昶警惕她会武,故而取了把不能杀人的假剑。

天绍青也没多言,自顾行去一旁,选好一地,双足一蹬,执剑开始舞了起来。

一招一式,凌空刺出,带出剑气呼呼。兼之她身姿轻盈,腾空而跃,竟看得一帮太监双眼直愣发呆。

孟昶常住宫中,甚少见过女子有此阵势,自是看的眼花缭乱,合着太监一阵叫好。

哪知他正凝神的间或,那把剑突地脱飞斜蹿,朝他扑面而来。

虽说不是真刃,可那道剑气凌厉逼人,足以令他生了凛凛怯意,顾得不昔日风度,朝后连闪,口中呼救不断,狼狈至极。

那太监也吓得半死,直喊‘护驾’。

天绍青故作失惊,匆匆平飞丈许,跃至孟昶跟前将剑收回,不等孟昶责罚,便拜倒请罪道:“绍青学艺未精,陛下受惊了!”

孟昶尚自处在惊慌之中,因而满是不悦,可又不想失了龙颜,见天绍青出言致歉,一句话没说,便折回亭中坐下,一口干下一盅酒调神。

天绍青心里一喜,见他不发一言,跟去就势一跪,抱住剑身道:“方才之事,愿凭发落。” 说罢,却见孟昶久久无话。

就那样过了些许时辰,孟昶方才镇定如初,抬头间,她还在跪着,忙将她扶起,狠劲地扔了那把剑,笑了一笑道:“算了!今日天色已晚,朕有些累了,想去休息,刚才尘飞扑面,你快去沐浴更衣,朕等着你!”

经过一番折腾,话锋仍然转回行宫侍寝,天绍青推脱不过,也不敢多言,只能被迫沐浴。

那孟昶便在寝宫等候,待月色垂下,才见她身着软柔的绿纱长裙,缓步从珠帘后走出。

那一刻,一回眸,一抬首,嫣然微笑。

孟昶看的心中一颤,异样之喜在全身荡漾,挥手将婢女太监全都遣退,拥着天绍青走去床头,就势坐下。

看了一会儿,他委实心痒难耐,忍将不住,便含笑去解她的衣裳。

天绍青笑意盈盈,忽然推过他的手,调皮地娇声道:“陛下,你能不能闭上眼睛?”

孟昶想着男女欢好,女子第一次多半害羞,闻话也不惊怪,伸出一指,打趣天绍青道:“啊,对,对,对,朕明白!”

天绍青见他只说不做,又故作忸怩,瞟了他一眼,娇声喊道:“诶,那你还不快点闭上眼睛!”

一个娇态扭转,纱帐内,床前,烛下,绿衣翩然,肤若凝脂,双瞳生生剪水。

孟昶大喜过甚,被这神态引得颤乎乎的,忍不住捉住她的手,赖皮道:“朕闭一半,好不好?朕想看着你!”

天绍青将手抽出,故意板起脸道:“不要,若不闭上眼睛,那玉蝶可要走了!”说着,身子一折,佯装离去状。

孟昶情急,急忙将她拉回,连声道:“好好好,朕闭上,朕闭上,你可要快一点啊,别让朕等得太久!”

天绍青失笑,连应一声,孟昶已在她面前闭上了眼睛。

她观瞧着这皇帝,着实觉得有趣,便掩住嘴角忍住笑,双指猝然并拢,打算出手点穴,却又想起什么似的,在孟昶面前晃了晃,高声道:“千万别睁开眼睛啊!”

孟昶见她羞怯至此,也觉好玩,欢声保证道:“放心,朕有的是耐心!”

天绍青更想笑了,一只手捂住嘴,愣是生生忍耐,紧并的两指连在孟昶周身转了几圈,突然下定决心,对准一个穴位直点过去。

当下孟昶只觉身上被人豁然击中,未及反应,已倒在床头。

看着孟昶大睡,天绍青走下床,轻轻地拍了拍手,佯作恼怒道:“哼!摸来摸去,占了我多少便宜!”转身望着孟昶像个孩子似地静静躺着,不由软下语气道:“不过你这么听话,那就小惩大诫啦!”

言未尽,她抬起一掌,欲打孟昶,却又在孟昶面前刹住,嫣然道:“本姑娘才没有功夫陪你呢!不过呢……”低眉,见孟昶腰上露出一块玉牌,遂糅掌将之取下,打开房门走出。

关门后,她见门口的两名守卫略有疑惑,便肃声道:“天子有些累了,吩咐今晚不管发生何事,任何人一律不得打扰!”

守卫知她新得皇帝宠幸,自然听命。

不意天绍青一步步寻到宫门,每逢有人拦截,便随手亮出玉牌,结果愣是无人敢有异意,教她轻而易举出离皇宫。

宫外森森有风,在她后面,白日盯着她的侍卫,却在与宫门守卫说了几句话后,随着她相继出来,并对她身影望了一望。

恰在此时,一道白影咻地跃出宫墙,在偏壤处落脚。

那侍卫模样的人连忙趋步迎上,揭去面上人皮,目指天绍青道:“楚长老没事,给我盯着她,至于七宝塔被换一事,我去找安思谦,这老匹夫竟敢骗我,他一定知道真的七宝塔藏身之处!”双目骤然一冷,举步就走。

楚长老嚷嚷道:“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,何须如此费神?抓来便是!”语未落,人已蹿出,眨眼就有一丈。

假侍卫见他去势汹汹,急展轻功截住,看看这位从小养大自己的楚关山,生怕他一时冲动惊扰那位姑娘,只好说道:“既是如此,我去追她,麻烦楚长老去找本门遗失宝物,玄天门能否重现江湖,就看这七宝塔能否回来号令群雄,还有那假冒玄天令之人到底是谁?”

楚关山冷声道:“此人胆大妄为,将本门遗失七宝玄天塔令神鬼不知地拿走,一定不简单,铭希,那道宫中失窃的密函是怎么回事?”

假侍卫出自玄天赵门,自然姓赵,也就是楚关山口中的铭希了。

赵铭希侧身皱眉,摇了摇头道:“尚且不知,倘若是同一个人所为,那……能盗取边疆密函之人,有可能是朝中官宦,不过——”

言说间,赵铭希叹了口气,朝楚关山回抱一拳,诚意拳拳道:“此事拜托楚长老,我赵家玄门祖先定会将这份恩情铭记在心,待铭希找到那名女子,知晓她的去处,倒时我们玄天总教会合!”

楚关山喟道:“哎,你果然年轻,罢了,难得你碰到喜爱之人,老夫依你!”

天绍青对于被人跟踪一事浑然未觉,一路避人耳目,奔入丞相府,面见毋昭裔时,毋昭裔一脸不可思议,指着她惊道:“绍青姑娘,你怎么——怎么出来的?皇宫守卫森严,一般人很难轻易离开的呀?老夫还正在发愁,如何为你脱身呢!”

天绍青举起那块畅行无阻的玉牌,笑着道:“用这个!”

毋昭裔钦佩已极,看来他真是过分忧虑,没料到此事竟如此结局,便于天绍青央求下将剑还回。

天绍青轻抚剑身,释然道:“毋丞相,绍青今夜便要离开此地,毋姑娘的事,你大可放心,天子已经下旨,不会追究,所有征召女子放她们回去,君无戏言,相信再无更改。”

毋昭裔捋了捋须,赞道:“姑娘如此勇气可嘉,乐于助人,老夫相信姑娘日后必定是一方女侠,受人尊敬。”

天绍青无意于此,拱手道:“丞相,请代我问候毋燕,告辞了!后会有期!”

第二日孟昶醒来,发现天绍青点了自己穴道,拿了自己随身的玉牌,公然出宫,又气又恼,但是一位弱女子居然有此能耐,想想还是觉得后怕,如果她拿的不是玉牌,而是自己的人头,则后果不堪设想。

孟昶顿时浑身打个冷颤,不敢再想下去,只怪当时考虑不周,被美色所迷,后来只称夜有刺客现身寝宫,新封的玉蝶夫人被人掳走,要人去追。

其实只是打个幌子罢了。

另一面,他又对外佯称身体不适,毋昭裔知他受了虚惊,入宫进言,孟昶却不提失面子一事,也不好意思怪责毋昭裔,遮遮掩掩,只隐晦地问天绍青是何来历。

毋昭裔只道自己也不是很清楚,那女子也只在府里住了不到两日,挺义气的,见自己女儿不愿进宫,便想此计策。

言说及此,毋昭裔跪下请罪,态度诚恳,并语重心长地说了一连串劝鉴之言,孟昶经历此事,心有芥蒂,不欲再提这件难堪尴尬之事,也不再留那些征召女子,遂下令潜回。(未完待续)

已为您缓存好所有章节,下载APP查看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