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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三十一半掩余襟歧路近,咫尺遥望天涯呼

凉风没有,热气来袭!

空气被浸染,人如在巨大的蒸笼之中,热不可耐!

清平紧张失色,望着天绍青呓语不绝,更加慌张,刚才他本想运功,为天绍青逼毒,岂料那毒性过强,不知何故,他的输功竟促使了毒性蔓延,导致天绍青气血逆行,毒素四窜,就连清平自己,亦被迫倒地。

他可以感受到毒性在她体内燃烧,顿时羞愧不已。

不平蹲在一旁,将从街角找回的画卷,放在天绍青脸颊摩挲,试图使她清醒,一边唤道:“绍青姐,画就在这里,你感觉一下!”

天绍青这才面露喜悦,陷入安静中。

是梦,是空,一声声的痛叫,一世的希望,最后俱化作泡影,换来这一刻梦中的回忆。

几回梦里牵绕,半生记忆,换来相逢,如今却只能在梦里回忆,下一刻会如何,不知。

片时,她又开始痛呼,原来气血紊乱,流窜更快了。

清平看看大夫,再看看天绍青,忐忑不安,他从来没有这样心慌过,只能抓住那大夫的衣袖,让其尽快施救,若迟半步,恐怕天绍青性命堪忧。

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,仅有十九岁,如今面目及肤色一片青黑,脚裸处的衣裙已被鲜血染红,哪里还有昔日洁白的容貌。

清平不敢想象骨骼断裂的刹那,她如何承受,耳边不住地回响着她那凄惨的叫声。

听着天绍青的阵阵惨呼,望见她时而挣扎的面容,他捂住脸,再也不敢看了。

大夫俯身把了会脉,震愕之情,无比附加,频频摇头。

清平及不平瞧在眼中,急的是手足无措,连声催促。

最后,那大夫瞅了天绍青一眼,极不忍心地起身,踱步谩骂:“是谁这般狠心,竟将一个好好的姑娘重伤至此?人的生命本就脆弱,岂能经受如此重创?断骨挑筋之痛,已经毁人至深,危及性命,如今又歹毒如斯,对她施毒,这种毒损肺伤脾,非但损害人的皮肤,直至溃烂,又吸食血脉,可谓生不如死。若是捱不过这种痛苦,就算等到解药,也必要痛死。伤她之人,手段凶残,丝毫不留余地,莫不如给她一剑,更来的痛快些!”

清平打个激灵,猛地醒转过来,上前揪住那大夫的衣襟,怒睁圆目,凶巴巴地喝道:“你说什么?”不由将剑横在大夫脖颈,冷冷道:“谁敢要她死,我杀了谁!”

大夫惶恐无措,清平延视一眼,催促道:“你赶快救她,不然——我一剑要你的命!”突然变得蛮横无礼起来,无论不平如何劝解,亦无济于事。

那大夫慌不迭点头,说道:“我试试吧!”勉强又查看了一番天绍青伤势,犹自嘀咕:“少侠,方才不该为这姑娘输功。”

清平闻言垂首,心中抱愧。

不平不解其意,问道:“有何不妥?”

大夫一面将几枚针扎在天绍青几处穴道,阻止毒性蔓延,并缓解天绍青伤情,一面道:“那施毒之人,已料得必有人会用真气为她逼毒,早有防备,故而你一运功,这姑娘只会更加痛不欲生,毒顷刻散尽全身经脉,将她皮肤尽数烧烂……”

不平焦急道:“那——那如何是好啊?”

其实这原本是朱思啸打算对付柳枫的招数,岂料如今倒使得清平不知所措,慌乱不已。

听了大夫的话,清平这才恍然醒悟,难怪他运功之时,天绍青陷入昏迷,气息紊乱,会一直叫着柳枫。她能那般回忆柳枫,叙说与柳枫过往,必是早已料到自身性命难保,恐怕是担忧柳枫,因为她而为人所制。

转瞬,他又想道,也有可能怀念柳枫,能够激励她的生存意志。

一念求生?清平顿时觉得,天绍青也许并不想就此死去,虽然这般痛苦,但仍想活下来,所以频频陷入昏迷,又意识不断回转。若非如此,自己也不可能从她口中得知她与柳枫的一切。

这般想着,清平连忙走到大夫跟前,面露央求之色,恳切道:“大夫,你一定要救她!”

那大夫施针完毕,起身说道:“待我开几副药,先续上她腿脚的经脉,她重伤至此,就算恢复了,也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活蹦乱跳了……”

不平很是震惊,脱口问道:“你是说?”

大夫与他对视,会意点头,解释道:“腿脚会比以往虚弱,勉力行走,倒是可以,但不宜过多,行走时辰亦不宜过长,从此以后,亦再难习武。”

不平愣道:“那——那不等于是废人?”

大夫无奈地摇摇头,喟道:“行医救世,遇到如此病疾,我也难以再登高峰。至于她的手臂,被尽数折断,恐怕——一时半刻难以恢复如初,我只能尽力而为。至于她所中之毒——”

大夫瞅过天绍青一眼,面现忧色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最后道:“实在不行,我看你们要另请高明,莫要误了她的病症!”说罢,拾步而去。

清平紧追两步,不肯就此放弃,仍问:“大夫,没有别的办法吗?”

大夫掉头过来,摊开自己的双手,无奈道:“少侠,就算你杀了我,我也束手无策呀!这种毒,我行医数载,见都没有见过。施毒之人,若非是个当世妙手,亦必与用药高人相识,这毒经过多种稀世方子调配,除非用药之人亲自前来,方可解这姑娘的痛苦。哎!”再不多留,毅然走了出去。

不平随他出门,赶去拿药,瘦小的身形瞬间没入黑暗。

清平折身蹲下来,看着天绍青,伸手抚摸她的脸颊,喃喃道:“绍青,你何苦要跟着柳枫呢,如果不是柳枫,也不用这样受苦了。”说着,竟然低声饮泣。

迷迷糊糊中,他听到天绍青隐隐发出嘤嘤之声,连忙俯首细瞧,本以为有醒转之势,谁料等待半响,天绍青始终嘤嘤低喃,不见醒转。

清平极度失望,定睛注视天绍青,猛然想起什么似的,道:“绍青,不用担心,傅师弟未入华山派之前,曾悬壶救世,定有妙手为你解毒,一定会治好你,来此之前,我已得知,他与上官侯爷来到虔州,此刻他们应该都在都尉府,我这就带你去找傅师弟!”说罢,预备抱起天绍青,奔去门外。

就在这时,天绍青发出一句低低地叫声:“不要,不要去,清平!”

清平听她低声轻唤,大喜过望,转身又将她放回地上,俯首与她目光对接,激动道:“绍青,你总算醒来了!”

天绍青呆望四周,脸颊苍白,看起来极其虚弱,许是由于少数毒素浸染,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清平,视线十分模糊,只道自己面前有个影子,闻声分辨,定是清平,连忙道:“不要找傅玉书,你——不要——去。”

清平点头道:“好,我不去!”猛然又疑惑不解,言辞恳切道:“但是唯有傅师弟,或许可以医治你。”

这般说话,他仍是希望天绍青改变主意。

天绍青躺在地上,摇首道:“我不要柳大哥知道,他们都认识柳大哥——”正说着,浑身绞痛袭来,又忍不住低喊出声。

清平见此,急上心头,如热锅的蚂蚁,想了一想,还是下定决心道:“还是去找傅师弟吧!”就要将她抱起。

天绍青急忙拦住:“不要——”

清平被迫放手,一脸无奈,只得道:“那我带你另找大夫!”

他正欲起身,天绍青忽然道:“清平,我身上有药,可以解毒!”

清平闻言转过头,既是诧异,又是不信,急问道:“在哪儿?你何来解药?莫不是骗我?”

天绍青叫道:“有,鬼医子的侍女小月姑娘,曾经给我一粒药丸,可解百毒!”

清平将信将疑,道:“真的?”

天绍青曾在岐王府内拿出丹药,转赠赵铭希,清平已经忘记了,当时赵铭希并未将那药当回事,而李裳患病时,那药经苏神医诊断,只能止毒,于李裳却无用。

后来,那药一直被天绍青收在随身的行囊内,此番,她指的正是这粒药。

天绍青自然无法断定,这药是否真能为己解毒,此刻说来,亦是安抚清平罢了。

清平见她说的那般认真,心底燃起一丝希望,征得她同意,急忙在她行囊里翻寻起来,在他进屋时,那行囊被放在天绍青身旁,一摸即到。

眨眼工夫,清平果真看到一个白玉瓷瓶,将之揣在手中,转问天绍青:“可是在白玉瓷瓶之内?”

天绍青肯定应是,道:“你把里面的药倒出来吧!”

清平立刻依言行事,复又来到她跟前,正欲将药给她喂下,又犹豫了一下,停手道:“他们要是害你,给你假药,怎么办?”

天绍青被半扶着,靠住清平肩膀,闻言忍住疼痛,摇首道:“不会的,苏神医查看过此药,没有毒的,再说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……”

清平暗自叹了一声,嘟哝道:“姑且信那小月一次!”将药送入天绍青口中。

服药不过顷刻,天绍青便晕在清平怀中。

清平大骇,颤抖着伸出一只手,去探天绍青鼻息,却见她气息全无,已如死人。

清平吓了一跳,抱紧天绍青,痛哭失声:“绍青,绍青,我害了你……”正自哭嚎,意识回转,又将天绍青扶正,提起自身真气,打入她已经冰凉的体内,再也顾不得那大夫警示,只当真气能令天绍青醒来便可。

先有朱思啸的断骨挑筋,狠心施毒,将一个姑娘逼至绝境;如今有清平救人心切,不明就里,不得要领,胡乱施为。

素有‘鬼神亦可医活’的鬼医子,他的精丹奇药进入肺腑化开之后,本是分别游走各处血脉,清除毒素,孰料清平源源不断输入的真气,猛地蹿进奇经八脉,飞快流转。

因清平于天绍青背后打入真气,真气流入任督二脉,开始通三关,即尾闾、夹脊、玉枕,行周天运转。

清平如此做法,本意是凝练精、气、神,为天绍青挑战寿命,迫其苏醒。

周天,按道家说法,即是督脉由会阴起,经背脊三关,到达头顶百会,再由身前的任脉,而下丹田。

天绍青现在手脚已残,已无功力,自然无法自行周天。

清平亦是情急无措,才会想到这般做法,然如此一来,尚未与丹药融化的毒素,被驱赶出去,沿着这条路径来回流动,而丹药化开之气,便流入血液之中,逐渐融化至全无,再难与毒素融合。

清平先前已耗费无数内功,早已负了内伤,残余毒素随真气再次游走头顶百会,就在这个时刻,清平突然功力不济,被迫摔倒在地。

结果,残毒不受控制,悉数乱窜,最终渗入天绍青的眼睛,并被四周的血液吸收,导致眼膜受损。

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夜晚,天上最后一颗星星、明月,俱在那一刹间,在一个姑娘十九岁的年华中消失。

待天绍青稍有清醒,睁开双目,眼前一片漆黑,她眼睛刺痛,盲不识物,想抬手捂住眼帘,却手臂的骨骼亦跟着疼痛不止,她立刻大叫起来:“为何我的眼睛看不见?清平,刚刚你在我眼前虽然很模糊,但我还可以看见,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!”

清平听到她的声音,知道她能够苏醒,性命便可以挽回,本来大喜,但思索她的话,看到她眼睛的瞬间,不禁惊呆了,扳过她的脸,对视自己,见其眼睛附近肤色已烂,大吃一惊,以为那小月姑娘故意使坏,大骂道:“什么灵丹,什么鬼医子妙药,他们居心叵测!”霍然直起身子,一拳砸在一根柱子上面。

清平扭头看向天绍青,眼中浸泪,说道:“绍青,他们是有意害你呀!”

天绍青不能分辨小月的真心假意,亦不想分辨,因为眼睛失明,已使得她在身体残废后,人生最后一个希望覆灭。

这意味着今生今世,她非但再也看不到柳枫,无法目睹他的喜怒,而且这个人世,她亦再无机会看到了,更加看不到自己的父亲,看不到自己的兄弟姐妹。

师父李玄卉、玉华山的种种,再也没机会教她看见了。

此刻,她心中绝望,难过不已,频频哭着道:“清平,我的眼睛是不是已经瞎了?”

清平无法回答她的话,因为他心中更难受。

如果有人尝试做一次瞎子,便可以体会到他们的悲哀。

可惜没有当上瞎子的人,只会把瞬间闭眼,体会黑暗,当做人生乐趣。

天绍青从未做过瞎子,以前即使遇到漆黑,也没有今夜这般可怕。今夜使她空前恐惧,就好似她的生命在慢慢消失。

消失的不止是生命,更是身体,心灵,爱人,亲人,所有。

爱人与亲人的仇视、相残,她一个瞎子,一个被遗弃的新婚姑娘,不能行走,生活无法自理,该要如何去阻止?如何去化解?如何关心他们?

此时此刻,她再也无计可施,唯有一个念头窜入脑海,哭了片时,朝清平说道:“不管怎样,绍青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,那一刻,我好怕会被他们带走,要挟柳大哥。虽然柳大哥与绍青恩断情绝,我爹又是他的杀父仇人,但是绍青不想让他死,也不愿看着我爹死……”

清平见她痛苦,十分不忍,走过去低下身子,凝望着她道:“绍青,当年我们华山派,几位师公门下,唯有天师伯最得真传。当时,华山派所有的出色弟子俱有出动,参加诛杀李继岌的行动,就连上官师父也不例外。这件事,其实我早已料到必与天师伯有关,只是——”将她上身扶起,纳入自己怀中,眼泪盈眶,道:“绍青,你太苦了!”

天绍青便在他身下苦笑:“原来——你们都比我聪明,柳大哥——骂得对,世上最愚蠢——最无知的女人——莫过于——绍青!”

本是一句伤感的话,却不料清平闻言气愤:“柳枫凭什么骂你?”他实在忍不住,为天绍青难过,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擦去。

天绍青听他口气,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,截住话道:“别把我受伤这件事告诉柳大哥,清平!”

清平犹豫了一会儿,将她放开,凝视着道:“柳枫与天师伯已经很难化敌为友,他迟早必要杀进华山派,也必会杀入裳剑楼,找天师伯报仇,我们需要尽快通知绍琪,并设法找到绍轩与绍茵他们,商量一个万全之策,拦阻柳枫!”

他却没有注意天绍青频频摇头的神情。

语气顿了片刻,清平定睛注视天绍青道:“绍青,等治好你的伤势,我带你回去吧!”

天绍青没有说话,既无拒绝,也没答应,只抽泣了一声,便让清平扶自己躺下。

又过了一会,不平携药回来,见清平望着熟睡的天绍青发愣,错愕着退回院中。

这一动作,立刻被清平察觉,也一同出屋,与不平相互设法,张罗煎药。

不平拿来大夫赠的药锅,找来泥土,堆砌成型,垒至尺来宽,周围以石子架高,中间掏空,与锅底外形相和,最后将锅放在腔内,一面朝内倒水放药,一面回望清平。

那清平心不在焉,坐着旁边发呆,不平将一切做好,转头问清平:“大师兄,你——是不是喜欢绍青姐?”

清平没有答言,不平观他神情,已经了然,说道:“大师兄,咱们师父有意让你接任掌门,这件事情,你要考虑清楚。当年天师伯之所以离开华山派,让出掌门之位,就是七位师公曾经立誓,华山派入道,要是做了掌门,便不可与俗家弟子……”

话未完,清平已目望远方,截住道:“无须提醒,我都明白!”

不平叹了一口气,道:“师父对你寄予厚望,若你如天师伯一般,不做掌门,那我们华山派要由谁来接任呢?”

清平转头看着不平,平静地道:“不是还有你么?”

不平手指自己,诧异道:“我?”摇头苦笑两下,猛然敛容,认真道:“大师兄,别开玩笑了,这些我从来都没想过!”

清平也不管他怎么想,只管抬目注视天空,自语道:“我从来都不想做掌门!”说罢,将一根柴火添入砌好的锅台下面。

不平想了一想道:“也许傅师弟更合适!”

清平一笑,想起了上官无忧,再没说话。

师兄弟所请的大夫不是名医,为了天绍青病症,自然得延请新的医师,不过几日,便将虔州城大大小小的大夫寻遍。

最后,也只能勉强医治天绍青的腿脚,但短期内,仍无法行走,她仍在痛楚之中,手臂亦敷了膏药,以纱布缠裹数重,看起来笨重僵硬,不过除了眼睛受损严重之外,体内的毒素莫名奇妙的消失了,师兄弟也不明究竟。

连日来,因男女有别,照顾天绍青,总会遇到不便之处,清平便拉来一位邻家妇人,塞些银两与她,为天绍青换洗梳理。

天绍青沉睡之际,清平师兄弟就坐在外边小院。今日,街上来往的人群依旧,二人就这样坐着,一面熬药,一面与那妇人说话,原是妇人家中有事,打算离去,故而清平正与她话别,一再挽留,也因此,屋内若有动静,俱被妇人高亮的嗓门遮住,听之不到。而清平二人又被引走注意力,自然不会发觉屋内异常。

天绍青躺在屋内,已经醒了,不过没有出声,正在呆思。

就在这个时候,一个人猛然从屋梁蹿下来,疾步奔至天绍青跟前。

“谁?”天绍青立时警觉,声音极轻,因为不想打扰清平。

来人将她扶起,低声道:“青妹妹,是我,铭希呀!”

天绍青听出是他,由不得一惊,亦压低声音道:“是你?你怎会来此?”

赵铭希扶她倚在自己怀中,将她从头至尾扫视一遍,大为诧异,问道:“怎会搞成如此模样?”

几日以来,天绍青已被迫习惯,所以平静地回道:“绍青已经没有武功了,如今手脚尚未全好,还不能动。”

赵铭希愕然,转眼见她眼睛四周似有敷药的痕迹,一片青黑,遂伸手在她眼前晃动,试探一番,发觉她双目已然失明,心头顿时涌起难过之情,忿恨道:“谁把你伤成这般模样?”另一只手却已不由自主抚摸天绍青手臂,见纱布缠裹严实,内外俱渗有血迹,更是吃惊。

忽然他抱紧天绍青,流下两行泪,失声道:“青妹妹,你告诉我,谁害了你,我去杀了他!”

天绍青没有说话,赵铭希猛然醒转,道:“是不是柳枫?他竟这样狠心对你!”

天绍青连忙道:“不是,我虽与他恩断情绝,但他尚不至于如此对待绍青,他不会的。”顿了一顿,缓缓道:“是我一时不慎,来到虔州,遇到朱思啸——”

赵铭希震惊道:“是他?”遂又满面憎恨,骂道:“那个老狐狸,他胆敢这样伤你,我不会放过他!”说罢,忍不下这口气,不由分说,放落天绍青,握紧玄天剑,盯了天绍青一眼,道:“青妹妹,你等我,我去杀了朱老贼,为你报仇,过一会儿,再来找你!”

天绍青感觉到他已经起身,无奈自己无法起来,急说道: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
赵铭希浑身一震,听到天绍青这般问自己,亦有些激动,重又蹲下,俯身望着天绍青,道:“青妹妹,你第一次关心我。”说着,看到天绍青右臂垂落,伸手握住。

天绍青说道:“上次在太白山,你放过夺取天门剑的机会,自受一剑,为了我,引走你大哥,我谢谢你!”

赵铭希见她明白自己苦心,亦很欣慰,截口道:“不用说这么多了,跟我不需要这么客气!”话锋一顿,许是一时高兴,又道:“那一次受伤以后,我被大哥带回玄天门医治,赵家素来有《玄天心经》,治疗区区剑伤,不在话下。所以青妹妹,你无须为我担心,铭希的伤已快痊愈了。”

天绍青忽然问道:“你如何伤势未好,便来到这里?”

赵铭希低头想了片刻,如实道:“我知有愧大哥,事后向大哥保证,必定亲自夺回天门剑,以振赵家声威!以前都是大哥为此奔走,铭希亦感到惭愧,想为大哥做点事情!”

他说的真诚,天绍青听在耳中,亦有些不是滋味,颇为伤感,良久过后,喟叹道:“我知道我现在已经没有理由,可以阻止你们从柳枫那里拿回天门剑……”

语未止,赵铭希已扶她坐起,握住她的手,道:“青妹妹,我求你不要说。”

天绍青语哽在喉,赵铭希无法直视,避过头道:“我可以答应你,只拿剑,不杀柳枫,不与他正面冲突!”

天绍青郑重点头,也感觉到这句话十分沉重,脱口道:“谢谢!”

赵铭希延视她一眼,这才道:“我来到南唐,正遇到清平他们,引领一帮华山派弟子,由边城转路来虔州……”

天绍青不免问道:“为何如此?清平未曾告诉我!”

赵铭希答道:“据我门下弟子打探来的消息,华山派此次出动,是针对朱友贞大军。”

天绍青猜想,应该是朱友贞身份已为玄天门所获,恍然道:“原来你们已经知道内情,那丹阳子及玄阳子实乃朱友珪与朱友贞!”

赵铭希沉下脸道:“对不起,铭希并非君子,总是免不得做些小偷小摸之事。青妹妹,你想必也已得知,去年我大哥带人赶去华山派,夺取天名剑?”

天绍青道是。

赵铭希接话道:“当时天名剑离奇为人盗走,不管是华山派也好,月明教也罢,就连玄天门亦为人戏弄。我们三派大打出手,伤亡惨重,从此结下深仇。我大哥便一直派人查探此事,这几日,查到有些踪迹。”

天绍青说道:“所以你们怀疑与朱友贞他们有关?”

赵铭希点头答是,接着续道:“故而,铭希来到此处,一来查访在华山派隐藏的神秘人,二来便是借机拿回本门遗失宝物天门剑。”

他盯着天绍青,欲言又止,犹豫了片刻,道:“不想华山派也来此处,铭希便潜伏在内,暗中查探,这才得知丹阳子及玄阳子秘密。铭希只知道,上官飞虹曾书信一封,送去华山派,大致提到朱友贞进逼南唐边城,要求傅玉书返回金陵。但是这件事过去不久,上官倚明又召集数名华山派弟子,赶来相助,实际是为华山派雪耻,锁拿丹阳子与玄阳子!华山派此次出动人手,约有上百。但清平一行人行至边城,方发觉上官飞虹已被调任虔州城。”

说到这里,他又深望着天绍青,道:“因为李继岌的缘故,华山派与柳枫夹有嫌隙,清平一行人不便留在边城,便打算与上官飞虹、傅玉书商量行事,这才来到虔州城。清平留下华山派的人呆在城外,自己独自进城,数日不归,城外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。”

天绍青问道:“那你——你来是?”

赵铭希面露尴尬,迟疑了半响,吞吐道:“我——都是铭希一时大意。那天,华山派当中,有人发现铭希踪迹,铭希便没当回事,与他玩一玩,岂料他大呼大嚷,那番吵闹,顿时被华山派的几位执事长辈发觉,后来——”

天绍青诧异道:“你们打起来了?”

赵铭希点头,说道:“我带来的玄天门弟子,本就藏在四周,闻到声息,亦赶去助阵,结果双方厮杀起来。铭希心下一想,清平二人定是发生剧变,指不定已有应付朱友贞之策,据说朱室兄弟手中有天名剑。故而我脱身之后,便想进城来查一查,看看有无机会,也拿回天名剑。我见那个不平上街买药,便跟随他来此,却没想到是青妹妹你受伤了。”

天绍青这才了解事情始末,想及赵铭希因为自己接连中毒,更自受一剑,本已无法释怀,如今又想到清平为己逗留在此,耽误大事,难免心中抱愧,朝赵铭希道:“我害了你,不能再害清平!”

深叹了口气,她将头转向赵铭希那个方向,道:“我不要这个模样随清平回家,也不想被他们带去见柳大哥,你带我离开这儿!”

赵铭希立刻道:“好!”心里竟有几丝兴奋,难得天绍青这般信任自己。

天绍青忽然面朝旁边,叫道:“那幅画,我的那幅画……”

赵铭希面色一变,急忙转头环顾屋内,放开她的手,道:“我帮你找!”片时,已收画在手,展开画卷,看到画像的刹那,天绍青昔日那巧笑嫣然的模样频频在画上跳动,栩栩如生。

赵铭希看的心中激荡,半响,方才稳定心神,将画卷起,收在那被天绍青扔弃的行囊之内,将之绑在自己肩头。

抱了天绍青在怀,赵铭希起身面向门口,天绍青叮嘱道:“别让清平发现,不然他不会由我们走脱!”

赵铭希双眼凝视着她,郑重点头,瞅了一眼门外,道:“你放心,他们抓不住我的。”

是的!他们从来都抓不住他的,只要他认真对敌便可,他对自己的武功仍然有极大信心。

天绍青虽然看不见,也欣慰道:“谢谢你!”

赵铭希定睛注视她道:“只要青妹妹你肯开口,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!”说罢,疾展轻功,咻的一声,跃前丈许。

清平与不平正送别了妇人,回到院中,那小院虽然不远,但距方才的厅房,亦有些距离,偏偏赵铭希与天绍青说话声音极轻,因而二人始终不曾发觉,待赵铭希竦身掠出,他们当即变色,急喝:“什么人?”

赵铭希照直从他们眼前掠过,眨眼不见踪迹,如此明目张胆,显是没将清平二人放在眼中。

怀抱天绍青,他立在墙下,还回头笑了一笑,转而越墙而出。

也正因为这个原因,此后,在天绍青消失的漫漫岁月中,玄天门与华山派成了死敌,双方见面必定出手,亦必血溅,许多年,也不曾化解过,也无法化解。一方愤怒,誓不罢休;一方拒不相让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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