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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五十四道门无境对长诉,夜雾延绵山外清

那声音虽然迅疾如梭,却是窣窣微乎,不甚明朗,远在那片树林尽头。

月光如缕,倾洒大地,林中氤氲飘渺,黑糊不清。

天上云气挽月,四方镇外树木蓊郁,偶然一阵风撼树林,搅得木叶涛涛,银光苒苒。

从四方阁到这片树林,共有数条小径,蜿蜿蜒蜒,沿途少有人迹和屋舍,由于是四方镇野外,显得冷淡空寂 ,不过东面的径旁倒被一片汪洋般的花海簇拥,值此夜色,更是花凋花飞,千叶狂舞。月色如水般照射,花海与光影交错,更慑的其内五色缤纷,斑斓耀眼,于夜空中尽显陆离斑驳。

有三个人走在这条径上,一人走在前面,脚步匆遽,两人行在后面,互相搀扶,那行走声响淹没在这片涛声中,何况远隔树林,待到谭峭这边,自然时有时无,若非身怀深厚内功,是不易辨清的。

赵铭希及李泗义诸人,不是负伤,便各有思忖,不能察觉,不足为奇。

谭峭听之,却非常清晰,目光向外一斜,已明了几分,少顷,不慌不忙地走开数步,弯腰自草丛中拾起李泗义的那只酒壶,幸而草丛下土质松软,酒壶尚还完好,惟有酒坛摔碎了。

谭峭又拧开塞子,鲸饮起来,全然无事一般,他自己的酒葫芦则被悬在腰间。

赵铭希移身至李泗义身旁,与其对望一眼,走去旁边无人处,瞟着谭峭,嘀咕道:“醉仙谭峭师事嵩山道士,得其真传,擅辟谷养气之术……”

李泗义转头看向赵铭希,道:“泗义也常听人言,谭真人辟谷,不过却知皮毛,不知内中乾坤。”

赵铭希忙压低声音道:“我知辟谷有二,皆是服气辟谷与服药辟谷!”

李泗义接话道:“就是不知道谭真人如何做到的,据说此法须有相当的毅力。”

赵铭希释解道:“《抱朴子内篇·杂应卷第十五》中记载了几种方术,有断谷、却寒、却热、服药、辟五兵 、吞气、去病、占卜、导引、聪耳、明目、辟疫。辟谷便是断谷,谷即为五谷杂粮,断谷也即是断粮。断粮而服气 ,或断粮而服药,则是道门高人终生力求的一种修行境界,采用导引、辟谷等术,非但可以疗疾,且习成后可练轻身之功,也即是身形步法,飘忽不定。”

赵铭希说至此处,偷眼瞄着不远处的谭峭,道:“就如刚刚这位前辈,小公子是否觉得刚才他不是走,而是飘过来的?”

李泗义下意识点头:“老前辈的轻功已臻化境,我实在看不出他是如何施展出来的。”

赵铭希见李泗义领悟极佳,亦觉轻松不少,脱口道:“待服气功深,最后便会自然断谷。”

李泗义闻言猛然目光一顿,膛目结舌地问道:“断谷?真就不食了?人若不食五谷,不思五味,如何活命呢?”说罢,又如实道出心中疑惑:“不瞒世兄,泗义就是这一处无法理解。”

赵铭希释解道:“小公子有所不知,断谷并不是非要水米不进才可,多半是在辟谷练功之期才会如此,多依练功者自己而定,有毅力者,可将辟谷练气的时日拖长,毅力不佳者,则少食。行辟谷之前,做足这个准备。若是服药辟谷,便食各种药物,代替谷食,这些药物多半经过精心挑选,比谷物更耐饥饿,一般都是根据自身体质配方,一顿饱餐可耐数日,待下次辟谷之时,又同样做法,年深日久,对于饥饿的感觉便会越发渺小,渴求甚乏。”

李泗义未入道,自然觉得不可思议,说道:“服药,倒也还罢了,不是很难领会,但是——服气而致断谷… …”与赵铭希相视一眼,似觉不大可信,一同瞅着谭峭。

赵铭希更加确定此人乃谭峭无疑,须知他那酒坛中散有药方,是可以避毒的大补之药,谭峭常年辟谷,岂会不知?

赵铭希笑了,不疾不徐地轻语道:“服气的功力便更难达到了,《抱朴子内篇》提及的食十二时气法,食岁星气法,食六戊精气法,思神食气法,俱为服气辟谷。服气辟谷之先,必要治疗自身,至无甚病痛境界,使五脏气血宣通,饥时饮一两盏汤,或一两杯酒,渴时唯饮清水,每日减食少许,最后则可功成。”

李泗义下意识扭头,看向谭峭,终觉神乎其神,不知有几分可信。赵铭希瞧在眼内,目指谭峭道:“江湖传言,谭真人便是这般,每次出行,必定备酒,不论四季,不论时辰,时常风餐露宿,以天为幕,以地做席……”

二人不约而同看定谭峭,李泗义轻声道:“所以这位前辈一定是醉仙谭峭?”

赵铭希一笑,点点头道:“据说谭真人又以内外丹御气,修成一门真气,是为阴阳气导引功法,可调阴阳绝脉。小公子,刚才他为你渡入真气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
经赵铭希提醒,李泗义顿觉全身涌入一股暖流,舒畅无比,右臂处断裂的疼痛也不觉得了,血脉再也不似起初那般僵硬,试了试以左臂运气,相比方才,虚弱感又渐渐势微,精气神也提上了几分,一时不禁大喜。

赵铭希看在眼中,亦很欣然,脱口道:“果然不出我所料,此人是紫霄真人谭峭!小公子这回因祸得福,如果再遇到鬼医子,接上手臂有望了。”

李泗义听之,也茅塞顿开,非常惊喜,却不甚明白当中来由,皱眉道:“真会如此神奇?铭希世兄莫不是诓我?”

赵铭希摇头,转问道:“敢问小公子,太白派的《六阴经》,与《六阳经》是否本就同源?”

李泗义虽有难言之隐,也觉得赵铭希能有此问,必然对太白派的内功修炼了如指掌,才会如此。

李泗义也明白,中唐时期,太白派与玄天门本就常有来往,三剑客与红线女更时常切磋武学,其后将对方内修功夫的优缺特性记录在册,是以其后人或多或少都可瞻仰一些双方门派的气修功夫要点,虽然无从偷学,但可针对下药,进行克制。

李泗义纵想隐瞒,也无从隐瞒,徐徐吁出一口气道:“我晓得瞒过了天下门派高手,也瞒不过赵世兄!”

赵铭希亦感慨丛生,仰首同叹:“玄天门与太白派,百年前互为姻亲,双方互相切磋内修功夫及剑法,对方门派擅长哪一门功夫,俱都一清二楚。”说罢,收回目光,看着李泗义,喟道:“我们两派本就不该敌视如斯!”

李泗义亦有同感,说道:“世兄所言极是!”顿了片时,想起赵铭希先前所问,低声答道:“子时之后,巳时之前,为六阳练气时,午时之后,亥时之前,为六阴练气时;其实泗义自小练功,便是六阴时辰修《六阴经》,六阳时辰修《六阳经》,每日不断,枫大哥亦是如此。”

赵铭希听罢,接说道:“那是因为昼夜之内,一天的子、丑、寅、卯、辰、巳为六阳时,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为六阴时!”说着,又仰首看了看天色,转回首道:“方才路上小公子也已言道,你受伤那晚乃是亥时,当时六阴受损,柳枫需要以阴功真气施救小公子!”(参考《图解千年导引术》)

李泗义接口道:“不错,泗义原本便是体质偏阴,乃少阴之人,是以天一前辈曾道,我若修《六阴经》,必定先有大成!”

赵铭希答道:“是了,小公子体质偏阴,手臂受伤那晚,损伤了元气,故渡六阴真气而补元气。但是今夜此 刻寅时正旺,为六阳盛时。而小公子又阴气过盛,阳气不足,小公子本来可以太白派的《六阳经》自行调和,然— —”

李泗义黯然道:“世兄句句中地!阳虚,宜择阳时练功,阴虚,宜择阴时练功,以助阴气。而泗义当时…… ”回想起倒在大街那一刻,忽然止口不言。

赵铭希却已明白,劝说道:“情势危急,所以铭希唯有以本门《元阳经》,暂为小公子渡过难关!《元阳经 》素有六阳再生之能,看来不假。”

李泗义忽然扭过头,掠向赵铭希道:“外间盛传玄天门人才凋零,更道赵门二位兄弟心肠狭隘,为人狡诈,不料世兄心胸广阔,不计前嫌。世兄施救泗义,也真令泗义刮目相看,惭愧不已,果真是人不可貌相。”

李泗义心中真是如此想的吗?赵铭希知道不是。

李泗义的眼神摄过来,满含深意。

赵铭希跟着低首,拉下目光,长叹口气道:“实不相瞒,铭希营救小公子亦有私心,若非我们两家的关系,小公子若不是岐王府的人,铭希只怕是……”

他这番由心之语尚未说完,李泗义已笑了起来,盯稳赵铭希,意味深长地道:“世兄为了太白派的石门密室么?”

赵铭希默然承认,顿了一顿道:“上次在太白山一战,玄天门目的已出,小公子亲眼所见,自然我也知道是瞒不过小公子的。不过……”面色一变,急瞅李泗义,疑惑道:“小公子既已猜到铭希意图,就不怕这一趟会遇到不测么?”

李泗义一笑,道:“我也是刚刚才想到!若是那会儿就已想到你的动机,兴许便不会应承你了。”

赵铭希亦笑:“小公子如今后悔了?”

李泗义不言,只是一再摇首,良久道:“刚才我是有些后悔,但现在没有了!”

赵铭希一讶道:“哦?”且说他这般供认不讳,也是有原因的,并非他天生不善伪装,亦非他擅于对人坦诚,而是这个节骨眼上,自己舍命陪李泗义一行,真实目的,以李泗义的睿智,是不会看不出来的,现如今试探之下,李泗义的回答确如自己所料。

既然虚伪的遮掩,只会使李泗义鄙视自己,不如真诚相待,如实相告,如此反倒在李泗义心头落得小人磊落落。

李泗义果然瞥了他一眼,道:“世兄不加遮掩的个性,实令泗义非常敬佩。”

赵铭希正要答话,却见谭峭卧在远处,转身朝他直招手,叫道:“孩子,你来你来!”

赵铭希应命,走过去躬身作揖,谭峭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一遍,意味深长地道:“你这娃娃,很有道家的慧根!方才一番话有模有样,与道门倒颇有渊源,他日若是入道,兴许我们就是一家喽!倒时记得……”

赵铭希听出弦外之音,面色立变,立刻将话打断道:“有缘无缘,日后再议,至少目前铭希尚无出家的打算!不过——日后若有疑难,定向前辈讨教!”说罢,又抱手一揖,态度虽无不敬,但也再无先前的恭敬,显然那番话引起他的不悦。

赵铭希为玄天门赵家后人,赵门武学原本就得自道门,谭峭所言自不是毫无来由,适才赵铭希与李泗义一言 一语,全都清晰地钻入他的耳膜,他听得一惊一乍。

随着赵铭希与李泗义谈话的深入,谭峭心情也随之起伏,虽然自顾饮酒,神情闲散,心里却暗暗称奇,故而才有这一语,未料赵铭希会忽然不悦。

不悦是自然的,赵铭希正值盛年,对于名利前程俱有追求,当然从未生过出世入道的想法,他这般年龄,又怎能忍受道家的种种约束呢?何况他还对爱情存满幻想和期待?虽然敬佩三剑客,但三剑客却自修道学,从未出世。

听闻要自己入道,赵铭希生气也是在所难免的!但他又怎会想到世事无绝对呢?这番话后,他再无多留,立即迈步走向树林。

李泗义见之,也随后跟上,他自然仍想探进四方镇,就算找不出鬼医子,也可以探一探朱室巢穴。

为此,李泗义心中是激动难耐的,一种前所未有的挑战感涌上心头,使得他充满了力量,这个表面平平无奇的少年,看似波澜不惊,却想法奇特。

赵铭希可不知李泗义这些想法,他毅然越过谭峭,朝前走着,眼见即将进入那片树林,突然耳畔风响,眨眼谭峭已到跟前,挡住去路。

赵铭希要走哪边,谭峭也便横卧于哪边,也不多话,只管饮酒,口呼‘痛快’。

赵铭希终于失去耐性,叱道:“我敬前辈,但前辈为何次次挡我的道呢?”

谭峭瞟了他与李泗义一眼,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天绍志与钟妙引,说道:“礼貌未衰,言弗行也!如今的娃娃们怎生越来越无礼了,居然都如此凶煞也,欺我这个老人家势孤!”

一句话便将赵铭希噎的哑口无言,瞪大双目,颇为无奈。

见这老者言行愈发怪异,分明有意在此拦路,天绍志与钟妙引打算穿林过去,也被老者远远喝住:“喂,你们俩小娃,陪我老人家聊上一聊,怎么扭头便要弃我老人家而去哩?”

天绍志与钟妙引面面相觑,更加觉得这老者怪异,钟妙引不由嘀咕道:“这谭真人无故拦路,究竟怎生回事?为何出现在这里呢?”

钟妙引自小长在隐域宫,远离中原,对于中原之事,也是知之甚乏,一些奇人奇事,若非偶从父辈母亲口中听得,亦是不知。

她只当面前这是真曜先生谭紫霄,适才赵铭希与李泗义讲话声音极轻,是以钟妙引并未听入耳中,也是她功力浅薄之故,自语道:“都说紫霄谭真人行踪飘忽,如今看来,倒也不是虚传!”

天绍志扭头看着她低首沉吟的模样,钟妙引抬起头,迎视着他,莞尔道:“江湖上有传,紫霄真人在庐山栖隐洞聚徒讲学《庄》《列》,有人曾造访栖隐洞,却未能得到机缘,见得紫霄真人一面。因此就有盛传,道紫霄真人平素喜爱清闲自由,喜做散人于四方讲学,故而有句话,‘醉仙紫霄,四方游历,居无定所,忠于善举,每至一处,必散发钱物,亦必进酒家!’我家虽在大理,也见过当地市井乡民为紫霄真人做的画像……”认真瞅了瞅谭峭,与天绍志对视道:“仔细看来,与这老人家很是相像,难怪刚才你一语提醒了我,我瞅着老人家好生面熟哩!”

钟妙引说的煞有其事,实际上已将谭紫霄与谭峭生平事迹混为一谈,听得赵铭希一愣,似乎并未料到有人会生出这番见解。

这也难怪与她,大理距离中原甚远,很多奇人奇事,传到那边,也便不那么真实了,这番见地在知情者听来,不免有贻笑大方而不自知之嫌。偏生钟妙引说的好似领悟非凡,听的人却已啼笑皆非。

赵铭希未笑,但不免对钟妙引这番话嗤之以鼻。

李泗义始终面色肃然,此刻已忍不住了,提醒道:“妙引姑娘,这个……”想出言示警,思来想去,也为之尴尬,讲出实情,难免驳损一个姑娘家的颜面,不讲吧,又实在不妥,一味听任错论,以讹传讹,实非正确做法,最后只得道出一句:“此言差矣!”

一般中原知名人士对于紫霄真人其名,多数分辨不清,不明白指的是谭紫霄,还是谭峭,那是因为紫霄真人这个名字作怪,容易使人将两位得道隐士混淆。

但二人事迹,人们却耳熟能详,提起醉仙,他们都知道谭峭,提起聚徒讲学,亦都知晓真曜先生其人。

诸如李泗义及赵铭希这般,家世显赫,家中自有长者教导,故而赵铭希方一看见这老者嗜好饮酒,举止不凡,早已在心中圈定老者为醉仙谭峭。

天绍志则是天倚剑及华山七位师公相授,也不会如坊间之人那般,市井坊间年轻一辈的百姓,因对前辈事迹少有耳闻,所以容易犯下如钟妙引一般的误识。而柳枫当初听柳敏儿提及紫霄真人,仅是误解柳敏儿口中所提为谭 紫霄,也并未将两位高人事迹混谈。

柳枫未见谭峭真容,一时误解,言语稍有差池,可以想见,倒也怪不得柳枫。而钟妙引亲见老者嗜酒如命,仍能生出这般错论,那便真是孤陋寡闻,无形中贻笑大方了。

天绍志本来满面踌躇,听了钟妙引那话,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,纠正道:“非也非也,妙引,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讲学的先生与喝酒的真人,并非一人!喝酒者为醉仙谭真人,是……”

谭峭在旁听闻二人对答,突然哈哈大笑,瞄着钟妙引道:“小女娃,讲书那人是姓谭名紫霄,号‘真曜先生 ’,他为仙风道骨的隐士,而非贫道。贫道实名谭峭,可没有真曜夫子那掉书袋的耐性,贫道平素就喜欢喝酒!” 托起酒壶,又连饮了几口,道:“善举嘛,百姓厚言啦,其实贫道就是酒鬼一个。真曜夫子名盛,唐主非要将贫道与真曜夫子相论,故赐贫道‘紫霄’之名,唐主厚赐,贫道倒真是沾了些真曜夫子的名气哟!”

钟妙引这才彻底明白,自觉沦为笑柄,跟着吐了吐舌头,窘迫道:“对不起,谭真人,是妙引无知,才…… ”

谭峭摆手止住她的话,又喝起酒来,而众人此时纷纷揣测谭峭突然出现在此的目的。

过了片时,树林窸窸窣窣,声响愈发接近,谭峭目光向外略了一眼,忽然转首嘿嘿笑道:“要等的人来喽,我老人家入梦去也!”转头倒在一旁,呼呼大睡去了,转瞬就传出呼噜声。

众人看了看他,还未回过神,树林近处突然梭过三条人影,随着他们靠近,渐渐现出全貌,天绍志与钟妙引一眼看见,心中大石落定,惊呼上前。

原来三人中,正有两人为燕千云与天绍茵,至于另外一人,为士兵装扮,但他走出树林,立定片刻,那边厢谭峭闭着双眼,出口道:“出来了?”

那士兵点头称是,双手在脸庞一托一剥,扯下一块假面皮,赫然映出程之焕的模样,引得赵铭希及李泗义非常惊讶。

燕千云与天绍茵显然早已知晓,并不意外。

程之焕径直走向谭峭,说道:“总算走出这鬼地方了,但愿我此生再不要来此!”

谭峭接话道:“你本来就不该离开那个鬼谷,这一行,可是羊入虎口,助纣为虐,怎对得起你的师父?”

程之焕面色暗下,由不得在黑夜中停步。

谭峭语气一顿,忽又问道:“是他放你出来的?”

程之焕摇首道:“是之焕逃出的,今夜好生奇怪,自真人那会儿离去,他无缘无故叫之焕与他下棋。”

谭峭转问:“下棋有何奇怪?”

程之焕眉头微皱,自言自语道:“以前他从不与我下棋。”

谭峭不免问道:“一次也没有?”

程之焕回忆了一阵,道:“有也是以前的事了,自从离开师门,距今已十七年啦!”

谭峭闻言似乎亦觉奇怪,眉头一锁,陷入思索之中。

这时众人都已听懂弦外之音,面前这人便是鬼医子,鬼医子口中的‘他’,自然便是四方镇现今的主人朱友贞。

程之焕如历经一场殊死搏斗一般,后心冷凉,喃喃道:“刚才他拖住我两个时辰,我以为他发觉我的心思,好一阵后怕呢!”侧头看过燕千云夫妇少许,转回目道:“本答应这两个孩子,子时一同出镇,拖延至这会,实在对不住他们,自然也对不住真人这一番相候。”

谭峭‘嗯’了一声,道:“这一趟离去,势必要寻一处隐蔽之地,你的师兄们才找不到你,我与你说过了吧 ?”

程之焕颔首道:“是,真人已告知与我,在这里,还要答谢真人救我内子!”

谭峭淡淡道:“不必谢我,有人早知你妻有难,你因此受制于人,故而我与他分作两路,他救你妻,免你后顾之忧,托我走这一趟的!”

程之焕面色沉重,低眉道:“难得他如此!”

话毕,谭峭此行目的,已然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了。

只是谭峭这一刻口中的‘他’,却不知是谁?看来程之焕对那人是心知肚明。

谭峭忽然抬臂,一指李泗义那头,道:“这娃娃手臂负伤不轻,已过一个昼夜,再难拖持,你为他看看还有没有一线生机?”

程之焕点首,李泗义立刻上前,一面走,一面慢慢拆解缠裹的纱布,不过片刻,程之焕已然看出他的断臂之疾,不禁一怔。

赵铭希却盯着程之焕,狠力地盯着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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