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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 秦淮一抛碎金声,轻身笑掠遇船夫(中)

林丛无垠,树高叶茂, 枝繁交错,几可遮天蔽日,映的林间郁郁葱葱,天绍青一语皆无,向前飞奔着,一袭黄裙混在夏风中,带起衣角旋转翻飞,可见其慌慌奔逃之态。

赵铭希在后追赶,脚程可比她快了数倍,以致她越来越危险,恨不得肋生两翅,飞到外面,时而向后瞥瞥,也面色焦急。

那赵铭希显见更高一筹,迫的她少有空暇,为教她知难,张口连唤:“三姑娘!三姑娘,等等我!”

天绍青猝然回首,见他趋步极快,眼见就要近了,一时惶惶,没了主意,恰值旁侧有株大树,粗壮已极,忽的蹿过去。

正逢四周林木纡廻浓密,赵铭希也没瞧见,她便借着粗树遮挡,微微探头来观那边的林道,只要赵铭希移目四扫,就将头缩回,极是小心翼翼。

陡然失去她的踪迹,赵铭希悻悻收步,就在不远处悄悄瞥视,一面看,一面琢磨,此间僻静,幽邃不知深处,她功力有限,谅也逃不走,必躲在这林中。

是以他也不急,故作温和,笑了笑,以话引道:“不要躲了,我知道你在哪儿,铭希一片真心,难道你这么忍心?我向你保证,成全好事之后,定然不教你吃亏——”言说间,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,向天立誓,保证道:“刚才打你是我不对,喏……我发誓,以后再也不对你用剑了,好不好?”似是真心一般,用话语稳她,暗地里却将风吹草动的树丛悉数扫了一遍。

天绍青偷眼观瞧,见他生性狡猾,到处望,知警惕心极强,也不敢放松戒备,紧紧倚树而立,将自身藏牢。

赵铭希四顾间,仔细辨听动静,径自又道:“你想想,普天之下,还有谁比铭希更痴心的呢?”虽不动声色的说话,双脚却渐渐逼向不远处一株树。

大抵是以为天绍青在那树后,故而他有意将声音放远,去她戒心,施行欲擒故纵之计道:“小孩子的玩意儿玩久了,没意思的,如果你非要和我捉迷藏,铭希乐意奉陪,只不过你这个题目,可难住在下了。你看看,我从成都府一路追到苏州,光这份情意常人就难以企及,这真心难道三姑娘看不出来?一点感觉都没有?”

此语如诱三岁孩童,极尽温柔,可听在天绍青耳畔,却刺耳已极,偷偷盯看赵铭希,就想打他,想了半响,终是考虑到两人实力悬殊,未有轻动,当她再将头转去时,就看到赵铭希在那树后扑了一空,霍然转面,向四面乱扫,她忙又只得掩身。

赵铭希双目放光,看似不经意,实则不放过每一个细微,挪移间,更意味深长道:“三姑娘,我知道你躲藏之地,还是不要躲了,听铭希一言,此时天色尚早,我们及时启程,还来得及进城!不然露宿荒郊可就不大好了,我倒是不介意,就怕你——”

他指望这话令天绍青聒耳,以激将法将她引出,故此本就未安好意,言辞中少不得有令女子面红之语。

天绍青自知他的意图,身为妙龄姑娘,听到男子讲这样的话,难免不入耳,当下便有几分火气,暗思怎样出其不意,打这坏贼一把。

刚好赵铭希向这边扫来,她贴紧树干,探手在腰旁摸出了三枚尖细金针,朝外看了看赵铭希,倘然他就此离去,便不预备发暗器,然赵铭希背着身,讲话仍无顾忌,越来越不堪。

一霎时,她听不下去,羞赧,脸烧齐齐涌来,便将双耳捂起,岂料赵铭希声音甚大,有意迫她现身。

陡然,那三枚金针就从她手心飞出,劲风破空,带出三缕,蓄满力劲,挟逼赵铭希。

赵铭希何等之人,早已有了感知,上身一偏,便轻轻避让而过,两枚金针于是落空,自他耳旁飞过,余下一枚则被他食中两指夹捏。

他望着那枚金针,回头瞧天绍青满目怒光,被自己逼出,不由大喜,大刺刺扔了金针,赞道:“三姑娘果真不同凡响,奔了这么久,我想你一定有些累了,不如我陪三姑娘进金陵城休息一下,然后……”口中如此说着,却知天绍青不会乖乖就范,脚下就悄悄进逼,想一举擒拿了账。

这一举动顿被天绍青察觉,立时横剑当胸,把他阻在一丈开外,冷面喝道:“住口,不准提你和我,咱们素未谋面,没有任何牵扯!”

赵铭希摇头,依旧故我,高叹道:“你还这么见外?噢,我明白了,你是怪我刚刚出手太重了是不是?放心,以后绝不会这样了,只要你听从,我不但好好对你,还会什么都依你。”

天绍青哪里肯信?装作被此语逗乐的样子,一计上了心头,斜眼觑他道:“说话算话?真的什么都依我?”

赵铭希为使她放松,爽快已极,阴阴笑道:“当然!”一面走,一面却依然举步。

天绍青将之看入眼里,立刻摆剑将他指定,遥视道:“那你给我站在那儿!不准动!”

赵铭希被发觉似在意料中,先前的和颜悦色,也变成了冷肃,盯住天绍青,面如寒铁也似,说道:“不过前提是,你得心甘情愿跟着我,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,别惹我生气,我赵铭希要的东西,从不会轻易放弃,除非——”一言未了,他的所有暗示已在其中。

天绍青知再难耗持,也心起警惕,朝后退开,他便威逼不停,步步跟上前,当下她急中生智,连忙变了脸色,促语道:“我答应你!”

她答应虽则爽利,然赵铭希非是呆子,心中仍旧存惑,惊疑着道:“你当真跟我回玄天门?”

天绍青忸怩地转过身子,板起脸嗔责道:“好个丑汉,不相信我,干什么啰啰嗦嗦这么多?”

赵铭希瞧着她,实在又惊又疑,难以尽信,捉摸不透她心底的用意,就笨笨问道:“什么,我丑?”似有些愣住,完全始料未及她如此一语。

天绍青失笑,最好教他气的跳脚,才好脱身。

谁料倏忽之间,赵铭希已恢复如初,见她偷偷暗笑,知她想气自己,故说违心之言,竟也不当真,含笑道:“丑汉看久了,可不就更和睦嘛,也更胜那才子佳人式的良偶佳配,不是我不相信你,只是以防万一,唯有——”话语适可而止,偷瞧天绍青一眼,面容一正,陡然人如惊雷,以迅雷之势拔起,并拢两指,急点天绍青而去,去势急而猝。

天绍青骇于那股势头,唯有疾步后退,但还是被赵铭希迫住,抬起手臂欲图挡驾,却被赵铭希撞偏,从旁侧斜擦,点中她的要穴。

于是她辛苦一场,最终还是生生被擒,也不知未来生死何如,但她素乃李玄卉门下,自有风范,心智较强,便也不随便言语,只待时机与赵铭希周旋。

赵铭希心知自身功力,天绍青必存忌惮之心,故而也料准她在未明形势之前,绝不会轻易犯险,就大模大样解开天绍青的穴道,并行赶路。

果不其然,一路上,天绍青知难而进,也很少明里脱溜,但心里打甚主意,就难预料了。

两人搭伴同行,行出小树林,途经一间茶棚,便走去歇脚。

赵铭希奔劳了一天,也有些疲累,好不容易将歇片刻,才要就坐,天绍青站在一旁,并不服这份安抚,冷冷轻鄙道:“难道你不知道我爹和师父是什么身份么?粗茶淡饭就想搪塞本姑娘?这是你玄天二主的待客之道?”

一句话将赵铭希问的吃愣已极,竟愕了一阵,连忙站起来道:“好!算我说错话了,有失检点,考虑不周,我知道怎么做了,走吧!”

这人倒也是个铁骨汉子,但凡她在这上面挑刺,是言听计从,绝不有半分推诿,不管天绍青怎生刁难,全都照收,最后反倒令天绍青苦无对策。

不到半个时辰,两人一前一后赶到金陵城,赵铭希前脚才一走入,天绍青就又在身后滋事,冷言喝叫他道:“哼,你这个漂亮的公子,此来金陵,本姑娘是受你相请,到了这里呢?却不问问本姑娘的喜好。”

赵铭希早将她企图摸得一丝不差,其实他本身是个世家名门子弟,往常绝不敢有人这样拂逆他,天绍青今次花样百出,倘然是知他性子之人,早就暗暗着急了。

然赵铭希活似换了个人似的,始终以礼待之,毫不动怒。

她说走的腿软,不能再行,他便言可以背她,吓得天绍青哪还敢再说累?若她喊热,嫌他木讷,教己受苦,他便将雕翎扇打开,一路为她驱风,天绍青最怕旁人误会,恨不能逃得远远的,哪肯情愿,最后生生没有办法。

到这里后,她又心生一计,四面看看街巷两旁酒肆作坊,道:“要进最好的酒家,喝上好的酒,吃上好的菜,住上等的房间,高楼琼宇,酒楼要全金陵最轰动、最热闹的,非但如此,景色相称,宜人心扉,最起码能望得见船廊画舫,鳞次栉比,凌波笙歌,不然一切免谈吧!”然后负起手,悠悠的走开。

赵铭希瞧着她的神态,竟哈哈笑了,暗道:“你不就是个小小女子么,还能有甚招数,能瞒过我的法眼!”一念及此,凛然接道:“好,只要你说得出,我就办得到!”

两人又朝前行进,时而瞥见一道道蜿蜒的巷道,挤满人群,丝坊牌楼时时在望,更有一座座九曲十八桥……

这南唐京都,先将吃喝杂货撇过不谈,到处都是文人墨客,风雅公子的足迹,碧波水面更有摇扇谈笑、轻歌曼舞的年轻男女围坐一团,画舫楼船之上,飘着古筝琴瑟等悦耳曲音,清风拂水,两旁杨柳轻摇,时不时地荡漾着欢声笑语。

亭台楼榭,深幽画廊,赵铭希几乎被天绍青迫使,将繁华的金陵城走遍,才终于看到了悠悠秦淮河。

所谓秦淮河畔两生辉,楼阁水榭照凌烟!虽未近得跟前,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气息,已使人心情舒畅。

几丈远的距离,遥视下,‘秦淮酒楼’几个大字特别显眼,灿灿濯光!五层的酒楼,高约二十馀丈,檐牙高啄,翘然耸立,屋顶是用昂贵的上等黄绿琉璃瓦镶嵌而成,每层楼的屋角都垂挂檐铁,风过留吟,略有细微的撞击声响起,不管冬暖夏凉,晨暮昼夜,行至此处的人,都会忍不住停下来听一听,听过之后,再看一看秦淮酒楼。

从大街瞻视,只见那秦淮酒楼的檐梁下,竖向分隔开四层阁楼,有盘绕的回廊,也人满为患,处处彰显与众不同的气势,这会儿也有客人趴在外间的栅栏上,眺望着整条巷子。在那最顶层的阁楼上,甚至可将金陵城几条街尽收眼底。

最下面‘秦淮酒楼’这巨型匾额高高悬挂,镶金的大字,书写遒劲浑厚,一看便是名家手笔,是以混在普通的门户中,甚是引人注目。

酒楼边侧竖着丈许长的竹竿,高挑着幡幢,往下吊着四盏灯笼,样样不忘酒楼名称,由于挂的极高,差不多在巷尾就能看见。

天绍青走进去的时候,还特意看了看门前的匾联:是风是雨听水榭,赏歌赏景宿秦淮。横批是:醉在乡情!

真是来到此处,心情也顿时转好,她正要进入,不想人来影往,一时不备,被人碰了一下,这本不奇怪,可她偏偏警觉地逮住了那人手臂,从其手上夺回被偷的钱袋,还扬手扇了那人一巴掌。

那人捂着火辣辣的脸颊,气极的骂道:“你疯了?”

天绍青不给好脸色看,冷声道:“哼!打你都是轻的,我还没打够呢!”说着,又要去打。

赵铭希见她蛮不讲理,不好直言,但也容不得她随意,便将天绍青才举起的右手握住,道:“别闹事了!我们该进去了!”

天绍青狠狠将他甩开,寒面说道:“我喜欢哪,不用你管!”言罢,抽出剑鞘,就朝那人直戳。

那人避后一丈,瞧了她几眼,没好气道:“神经病!”遂借着人多,逃之夭夭。

天绍青仍愤愤不平,赵铭希只当小事一桩,不足以挂怀,便平心静气道:“何必这么生气?不就是几个钱吗?”

谁知天绍青面色大变,好恨地吼道:“什么钱哪!他——他刚刚——”猛地跺脚,想起那人方才手不规矩,气愤难散,却又无法当众讲出,只得斜觑赵铭希,怨责似的走了。

进去后,两人顿被里面的热闹冲散不快,开始环视一番。

但见一楼厅内食客满座,各个满面油光,围桌畅谈,把酒言欢;有的兴起兴浓,歌喉亮嗓,开怀畅饮;猜拳的喝叫之音此起彼伏,不绝于耳;一个角落里,书生模样的中年文士扯破嗓子的叫喊,原是他在讲当年后晋亡国的那一仗,周围几桌客人吵嚷不断,他这才不顾文人风范,用拳头大锤桌子,不住喝着‘肃静’;另一边则是几个女眷围在一起谈笑风生,吟诗作赋亦不在话下。

赵铭希在店小二招呼下进入雅间,天绍青懒懒地收回打量客人的目光,见赵铭希邀她上楼,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厅,随他朝楼上走去。

在二楼雅间,二人落坐,因赵铭希出手大方,亲自请客,天绍青便就毫不客气地点下几十种昂贵菜式,其中一些菜式,店小二更是前所未闻。

小二从未见过如此阵仗,傻傻站在旁侧,一面抓耳挠腮,一面疑惑道:“姑娘,你们只有两个人,点这么多菜,吃的完吗?”

天绍青闻言大为不悦,当即用手拍上桌子,叫道:“有这位公子请客,你怕给不起钱呀!”

店小二见她发怒,一下傻了眼,虽说这在酒楼里常有所生,并不稀奇,可无论如何,也想不到这位小姑娘面善心和,看起来温婉乖巧,竟会这般暴躁,蛮不讲理。

她身携长剑,此时,将剑哐当撞上桌子,语气震震地对小二吆喝,小二连忙道歉,心道:江湖人士俱是野蛮。

那边赵铭希见他还不走,没了兴趣,猛然叱责道:“还不赶紧依这位姑娘的吩咐去做!”冷冷冒出一句话,店小二顿觉后怕,连声道‘是’,退出房外。

里面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他们二人,天绍青不喜欢与赵铭希坐在一处,觉得无趣,便去窗前,拉起望月窗的竹帘,凝视外面的景色,一阵乱瞟。

眼前是幽幽秦淮河,河的两畔驻足着姿态各异的数多人影,赏景,听曲,谈笑,划船。

幽深长廊将优雅四处飘荡,碧波水面到处可见欢声笑语。

流烟浮影屏,画舫点笙歌!

天绍青正看得出神,赵铭希突然从后面走过来,兴致甚好,轻声笑道:“怎么样?这里的景致还满意吧?”

天绍青却狡狯一笑,转面大叹口气,出人意料地道:“可惜本姑娘觉得这里太静了,不喜欢这里!”负起双手,又悠悠下楼去了。

赵铭希见她不识趣,“嗬”了一声,显见对她所言,不置可否。

天绍青下楼,他也跟着下楼。

天绍青走在前面,甚至可以听到赵铭希的脚步声,当下四面望望,偷偷暗笑,猛将双臂伸出,朝一楼食客拍手呼道:“静一静,大家静一静啊,今天这位公子做东,请大家免费品尝秦淮酒楼的酒食,大家可以随便的吃,尽情的喝,不用客气,想要什么,就点什么好了!”目光一斜,指了指赵铭希,闪开了半个身子。

赵铭希顿时亮在众人视线中,众人听得这般言语,霍的哄闹沸腾开来,有的窃窃私语,有的上前作揖答谢,天绍青含笑摇手,只管将赵铭希当众请出,故作姿态道:“不用客气,都是这位公子大方,热情好客。”

她目视着赵铭希,亲睹食客们朝赵铭希作揖称谢,赵铭希始料不及,迫不得已,只得应付。

天绍青见此,不由哑然失笑。

过了片时,两人拣了张食桌坐定,赵铭希忍住天绍青那番捉弄,平静地接过小二盛上的清茶,轻轻抿了一口,也没说话,似在思索着什么。

天绍青坐在对面,盯看他的神情,讽道:“怎么啦?心疼啦?”

赵铭希微微一笑,瞟着她道:“哦,不是,这个对我来说小意思!”坐得笔直,面对天绍青的注视,又意味深长道:“怎么说,你也跑不了!”

天绍青知他话里有话,也不去管他,一手扶额,趴在桌上,将另一只手敲着桌面,斜目四顾,古怪地笑着。

赵铭希在侧端望,却狐疑顿生。

彼时,菜已上齐。

赵铭希也着实饿了,便低头用菜,天绍青却不就食,一双眼珠子只管在四下转悠,这一瞄不打紧,居然让她看到一个人,正是先前酒楼外碰到的小贼。

那贼见她目光投射,立刻惊慌,因为店家上菜的当口,天绍青瞥见他将手伸进一位客人的衣袍里。

他以为自己定会露馅,可天绍青只是面露笑容,并未出言喧嚷,这贼胆子又大了起来。

天绍青看到这里,清了清嗓子,故意高声朝赵铭希道:“没想到你还挺大方?既然有钱请这么多人,何不包下这个地儿?那么多钱放在身上,如果没有寄身之处,通常都是很危险的,小心保不住!二门主若到了身无分文,落宿街头的境地,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吧?”

“哈!”赵铭希觉得她未免过于杞人忧天,凭他的两下子,谁能轻易犯界?当下被惹笑了,手掌摸着桌上的玄天剑,笑意昂昂,却没说话。

天绍青将两人神态左右看看,又见那贼往这边瞟视,也正找了空位坐下,心里一喜,知道计策就要成功,遂敬了杯酒给赵铭希,抿唇笑道:“没事的话,不妨先付了钱吧,你知道我这人有些小人鸡肠,不放心!”

赵铭希没想到她会如此说,心中猜疑她的意图,但还是将一包金锭甩出,撂在桌上。

他生性自信,自恃武艺高强,自然不会担心出现变故。

天绍青见此甚是喜悦,满意地笑了一笑。

此刻,贼目不斜视,眼睛都要直了,盯着金锭,再也移不开。与天绍青对视,却见她行迹鬼祟,有意无意就有暗示,虽觉奇怪,怀疑会否是个圈套,可当天绍青举杯邀请大家共干一杯时,众人缓缓立起,那贼也忍不住,抓了不知哪位客人刚刚付完账留下的半杯酒。

天绍青大步轻盈,迈到他面前,若无其事地敬酒。

那贼只当她要与己合作,更是意外,放着胆子迎上去,饮酒期间,瞄着旁边的赵铭希,却发现赵铭希并不认识他,他遂想起适才在街上偷这姑娘银子时,这公子根本没有看过他一眼。

于是贼的胆子更大,更坦然,也更昂首挺胸,和天绍青碰杯后,喝酒间,就紧紧盯着桌上的金锭,喝完酒,就贼溜装腔,就势趴在了那张桌上。

瞬间,天绍青猛地抢他一步,夺过桌上的金锭,凌空抛掷,口里念道:“谁把钱掉了?快捡哪!”

灿灿的金子落地,人群立时一阵蜂拥,冒领,抢钱,混乱不堪,有些更撞在一起哄抢。

那贼也准备趁机去捡,天绍青却推了一掌,奇快地抽出他腰上的钱袋,又是凌空一抛,结果场面更混乱。

那贼见自己辛苦偷来的钱被人抢去,急着道:“别抢啊,别抢,是我的……”慌慌涌入人丛中,趴下拾拣。

赵铭希自是大为震惊,方才天绍青拿走桌上的金锭时,他就怔愣不已,可刚够站起,金锭就已经被扔在地上。

随着人群越来越多,他也不好意思再拾,只有盯着天绍青,虽已薄怒,却佯作镇定,伸手到怀里又拿出了一包金子,以示自己还有后招。

不料他才拿出来,天绍青就抓起桌上的长剑疾削了过去,招式准且快,又兼凌厉狠辣,第二招便令赵铭希脱掉了那包金锭。

天绍青见已得逞,忙纵声大喊道:“原来他是骗人的,他根本就没钱,来这里骗吃骗喝,快抓住他呀!”

这些人多半为无赖,有些更不明真相,得了便宜,哪肯吃亏?一听被人戏耍了,大吃大喝一番,客主却不买账,气得吹胡子瞪眼,纷纷不忿。

店家首先喊嚷,闻话后,角落里立刻迸出七八个彪形大汉,齐齐围猎赵铭希。

有些食客没有捡到金子,也气呼呼地走上前,指着赵铭希叫嚣道:“原来你是骗子!人模人样,居然连秦淮酒楼都敢来生事?今日老子一定要替薛老板出口恶气,欺骗大伙的账一定要清算,大伙一起上,不要放过他……”

结果赵铭希愣是有口难辩,可要大庭广众杀死一群乡民,或多或少有些顾忌,何况如今身处金陵,秦淮酒楼人多嘴杂,有身份地位的人比比皆是,比不得普通小店。

他不得声辩,现场更乱,以致闹得沸沸扬扬,他一时难以脱身,唯恐天绍青脱身,就使劲朝旁侧看,却猛然见得天绍青不知何时,早已偷笑着奔到了门口,还双手抱剑,朝他得意地哼了一哼。

其实天绍青一早便看清了酒楼里极不寻常,因为似乎藏匿着地痞无赖坐在那里听书,这种人一般喜爱占人便宜,何况见了金灿灿的大金锭,谁不动心?

赵铭希一见此景,顿时气炸,这可谓人财两失,虽然失去钱财于他算是小事一桩,可如此被人戏弄,教他无法静心。

他断然下了决定,无论如何非要抓住天绍青不可。

天绍青趁机逃到街上,还是颇不放心赵铭希,见到几个巡兵,便横身拦住去路,慌里慌张道:“不好了,不好了,秦淮酒楼有人生事,要杀人哪!”

巡兵俱是手提大刀,闻言面面相觑,其中一位模样中规,诧异地走到她跟前,问道:“你是说秦淮酒楼?谁敢如此大胆?”

“是位年轻人,财大气粗的,手上有把玄天剑,剑可锋利了!”天绍青边说边点头,将事情描述地煞有介事,转而急切道:“你们快去救人哪,那个人杀人不眨眼,迟一步的话,就没有活口了!”

巡兵见她满脸惊慌,不似玩笑,亦紧张失色,有人一挥手,朝同伴道:“走,过去看看!”

一行人远去,天绍青却无发现,就在这当口,有几个玄天弟子正好就在附近,她脱口道出‘玄天剑’,顿使他们警觉。

直到巡兵去了秦淮酒楼,他们也尾随在后。

可他们离开的时候,却分了两路,一路去往秦淮酒楼,一路人又跟着天绍青,即便是天绍青仍未脱离玄天门视线。

赵铭希被人辱骂,眼看众人朝他打来,再也忍无可忍,玄天剑蓄势出鞘,也发疯般,乱挥乱打。

当两人倒下的间或,那些无赖已生惊惧之心,连往后闪,怔怔冒着冷汗,才知惹祸上身。

有人爬向门口,正与迎面闯进的巡兵撞在一起,便赶紧抓住巡兵的衣袖,呼救道:“杀人了,杀人了……”

巡兵面色大变,连忙慌慌冲进酒楼,却见厅里鲜血斑斑,十几具尸体已然横七竖八地躺着,当下冷叱道:“岂有此理,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目张胆的杀人?抓住他!”吩咐同伴一并行事。

赵铭希见事态恶化,愈发麻烦,知不便久待,便借机展开轻功,飞出酒楼。

酒楼外,早有玄天弟子寻来相候,赵铭希与他们对视几眼,瞬时,齐都消失在人影绰绰的街尾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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