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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九十一巧拙入断望归尘,高士不生难走书

待远离朝天楼,大地已不见昏曚,当头日光煌煌,纤云飞空,触目即是寒树轩邈,秋露洒地。

疏条交映间,可见横柯于上空蔽日,周遭一切的风烟俱净。就连天地间辟出的那一道晨曦也被疏影斜分,垂照在四野蔓草之间。

这一片地势尚算空阔,李朝与简凌儿倏忽顿步。

不及多走,简凌儿拧身回头,即见李朝在后紧追不舍,这时亦被迫在对面收住势头。

望着李朝,简凌儿面上虽笑容不减,却再非戏弄之色,而是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谨慎。李朝手中那口剑仍然名不见经传,但是后来她自取名号为碧霄剑,自从李双白亡失后,她忽然就觉得此名最衬。

李朝徐徐挑起碧霄剑,指定简凌儿,其神色冰冷,气势高峻。这等神情,已使人不可小觑。

简凌儿自然是计划落空,与她交手几个回合,李朝功力竟不下于自己,多馀的挑斗只会于事无补,而他自问出山以来,尚还未逢敌手。

可他疏忽了一件事,须知李朝何许人也?她出身名门望族,乃前朝大将李光弼及子沐夫人的后世子孙,子沐夫人更是太白派红线女的一脉传人,自非浪得虚名。以往李征屡次病危,无心打理关河大事,凡族中是非,皆是李朝从中周旋,能统领三十六个家族,能耐绝非一般。

以前别人如此传言,简凌儿总是不放心上,这番亲自试之,心中自对李朝刮目相看。

由于连夜折腾,她那一头长发经受干扰,已不知何时披散在肩,孜孜以视,风神婉丽。

简凌儿忽的放下架势,现出一派轻松之态,咂咂嘴道:“一别十一载未见,未料我娘子生的这么美,好妻不该被人欺,今个儿竟是我欺负了娘子,我不对,该打!”说着,竟真的佯作愧惭,在脸颊上轻拍了一掌,状如孩童,甚是滑稽。

李朝见他死不悔改,出言轻佻,不禁欺上一步,责叱道:“少胡说,谁是你娘子,我跟你又不熟!”

简凌儿全不在意,嬉皮笑脸道:“哎呀,熟不熟识都没关系啦,重要的是娘子美貌,我一见倾心,喜欢你,再说一回生二回熟嘛!只要我肯来陪你,万事都不是问题!”

李朝把剑锋递前,直抵他的胸口,怒道:“再敢满嘴抹油,我马上杀死你!”

简凌儿也不怕,索性闭目,摆起双手,连摇道:“呀!呀!娘子,为夫认错了,你若不信,也该看看,为夫这次不做任何反抗,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嘛!不然我即刻就死在娘子面前,为夫一番好意,见你孤苦,来此陪你,忎的这般凶哩?”

李朝气得脸色涨红,另一只手紧捏成拳,预备打他,可又怕失手殃及无辜,最后只得擂了他一拳,打罢走去老远。

简凌儿立刻捂着胸口,痛叫道:“哇,好狠的心呐!”

李朝不能将他刺死,背过身,连叱道:“你滚,你滚!”连打也懒得打了,擒之不得,她也知道自己适才是意气用事,无论如何,简凌儿毕竟不是简御父子那般犯下滔天大罪,父兄之过,不可累其弟。与简凌儿较量后,两人旗鼓相当,李朝也不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,生擒对方,何况此刻简凌儿也没有了恶意,恰才他完全可以抗争,或者反手擒拿自己。

李朝毕竟也是一介女子,哪有为点小事便痛杀断绝的心肠?是故她希望简凌儿知难而退。

简凌儿睁开双目,死皮赖脸道:“噢,竟要赶我走?可是我呢……”又刻意的一笑,大模大样地举步靠近,边走边朗声道:“偏不走!娘子这样好看,我可要多看!”走到李朝跟侧,直视李朝侧脸。

李朝不欲看他,长剑直指一头,示意道:“快滚,快滚,我不想看见你!”

简凌儿大乐,故意扭头四下看看,颇有愤慨地道:“若我走了,又有哪个不轨之徒,想轻薄娘子,那还得了?”

李朝原本以为简凌儿另有图谋,如今见他虽是说话痴傻,却似并无恶意,对自己也并无真的侵犯,一时无可奈何,冷瞟着简凌儿道:“真讨厌,赶都赶不走!”

简凌儿在旁哈哈笑道:“娘子!你也喜欢我了?”

李朝叱道:“不要脸,谁喜欢你个傻子,赶紧走!小心我待会儿改变主意,拿你去见我哥哥!”

简凌儿无惧,反而笃定道:“见你哥哥,我不怕,我又没犯罪,他也不能将我如何处置!”

李朝不想与之纠缠,斜瞥他一眼,不耐烦道:“你这个满口胡言乱语的痴傻儿,到底要怎样?此时此地你我谁也打不过谁,你看的清清楚楚,怎么还不走?”

简凌儿痴迷道:“我是痴,可不傻!”

李朝娇嗔道:“我已有夫家啦,九岁之事,不过是戏言,你莫要拿童真当借口!”遂朝简凌儿摆手,驱赶道:“快走,快走!”

简凌儿立着未动,大叹道:“你看你看,还说我傻,你这明明就是又犯傻了,你与他没有拜堂,何来成亲之说?而且他已经死了,你又这么漂亮,有我爱,还不好吗?”说着,将手轻搭在李朝肩头,轻唤了一声:“李朝! ”

李朝大气,薄怒道:“大胆!”举起拳头,就要打他。

谁知简凌儿摸上李朝肩颈的刹那,忽如触电似的,自个儿急将双手缩回,这转瞬间,李朝已转身谛视着他了。

他低头避过李朝,竟掩口‘咳咳’有声,一面远走数步,一面脸现*肃穆之色,双手连朝暗里作揖,一脸苦闷,低声诉道:“太上老君在上,原谅弟子无心之过,弟子日后一定清心寡欲,绝不再犯!”

李朝见了,噗嗤一乐,开怀大笑,一手叉在腰间,好整以暇地观望他,道:“啊,对了,我告诉你师父去,让他老人家替我做主,好好教训你!”说罢,摆起面孔,竟果真朝外走去。

简凌儿急的蹿前两步,一把拽住李朝手臂,告饶道:“好了,好了,实不相瞒,我今日来此,是有正事跟你说呢!”

简凌儿见李朝目光落在他的手上,急忙放开,想了半响,嗫嚅道:“如果你回到客栈,见着你的兄长议论我的父兄,千万不要落井下石!”

李朝嗔目以视,叫怒道:“我——我是那样的人?”

简凌儿显然不信,凝望着她道:“刚才在朝天楼内,你也对他们嗤之以鼻呀!”

李朝冷视过去,道:“既然你这样想,那我们没什么可谈!”疾步便走。

简凌儿忙又拉回李朝,软下语气道:“好,那我就暂且谢谢你啦!”言毕,跳远一大步,瞻视李朝,意味深长道:“娘子,来日再会喽!”身子一蹿,闪入身后那片寒树中不见。

简凌儿此去路途较远,于他而言,却还轻便,不出片刻,到了一处旷野,只见远方白石磷磷,荒草丛杂。这等杳无人迹之地,一对滑腻锃亮的巨石后,忽见两人一同现身走出,其中一人年老,蓬鬓布衣,另一人虚长简凌儿几岁,穿着青衣,正是简御与简文。

简凌儿迎上二人,立即朝简御跪拜道:“父亲,孩儿来晚了!”

简御低首挽住爱子两臂,将之搀起,深叹道:“凌儿,爹不听你劝,这次又做错了,目今走投无路,此处再不可久留,若返回关中,又恐关河家族不容,如之奈何?”

简凌儿斟酌一阵,凝视简御,试探问道:“爹有何打算呢?”似乎他心中已有主意,却不公开明言。

简御捻须沉吟道:“爹思量着,在近处找个可以信赖的雄主投奔,想让你先去探探底。你哥哥为人莽撞,不知变通,爹怕他闯祸,倒时投靠不成,反而暴露我们的行踪,思来想去,只有孩儿你可以办这件事。”想起了此次于朱友贞处败北,皆赖简文处世不深,不由得唉声叹气。

他拧身间,注视着简凌儿道:“孩儿你一向聪明过人,定不教为父失望!”

简凌儿接道:“爹为何不投靠皇子荣?他慧眼识英雄,明达四方,孩儿不敢欺瞒,早就为爹谋好后路,是以昨夜他特意遣人来救爹与哥哥!”

简御吃惊道:“什么?路无齐所言竟是真的?”

简凌儿闻言一愕道:“他与爹如何言说?”

简御尚不答话,内心惶恐,暗思道:难道我也疑心疑鬼了,不辨路无齐好意,见死不救么?简文从旁跃出,回话道:“他说带我与爹前去面见皇子荣!”

简凌儿四下张望,未见旁人,似乎料得七八,愕然道:“那你们怎不随他同行?”

简御长叹一声,道:“他死了!”

简凌儿黯然道:“他是皇子荣安排在朱友贞身边探听情况的,一旦有变,可随机应变!日前孩儿求师父占得一卦,情知父亲大人危险,皇子荣便安慰孩儿,暗请路无齐随时搭救!爹,怎可杀了他?”

简文忙释解道:“倒非我与爹杀的,不过——不杀也等于是杀!”说至此,来了勇气,不再惧怕其父简御,胆量一壮道:“爹不让救,还告诫我说,路无齐暗里背主,其心难测,反复无定,若是出手相救,万一他是心向朱友贞,被他试出真心,反来相害,可就不妙!”

简凌儿心下叹道:“哎,父亲与兄长也是,一个太有主意,一个太无主张,莫非真如惊弓之鸟,互相猜疑!真是坏事,这与皇子荣可怎生交代?”

简文斜目看向简御,不无埋怨地道:“爹,这下可好了,我当时要救路无齐,你偏制止,还将我拉走,任由他被李朝与李双白杀害,见了皇子荣,如若他问起,如何作答嘛!这番爹可也错了一次吧!”

简御转面冷倪简文,嗔责道:“你这孩子,总是得理不饶人,随口便连道爹的不是,日后与生人相处,可怎么得了哟?你也不学学凌儿,他心里虽有想法,对待长辈,从不正面指摘,素来都是尊敬的!”

简文耸耸肩,不在意道:“各人有各人的活法,我直言不讳,有什么就说什么,也没什么不对!”

简御虽觉他说的有理,却又不满,将手一摆,止住道:“罢了,罢了,似你这般好无容人之量,不说也罢! ”

简凌儿始终不答腔,垂首沉思片时,忽而抬头问道:“你们确定见到了李双白?他没死么?”

简文义正辞严道:“的确是他,可是——怪哉,他竟然有脚,好像还认识路无齐哩!”

简御被他略一提醒,也犹自嘀咕道:“咦,对了,路无齐乍见他面,还唤了声‘神君’,爹与文儿一宿都在琢磨,百思不得其解,所以爹才怀疑这其中有诈嘛!”

简文接话道:“是哩,那会儿别说是爹爹,连哥哥我也被吓着了,还以为夜间遇鬼,兄弟你不知道,那间歇,旁边恰有一座荒冢呢,而且看见李朝在侧相陪,我与爹爹都担心李征就在附近,故而路无齐遇害之时,纵使想救,也有心无力呀!凌儿,依你看,皇子荣那边是不是可以……”

简凌儿截口道:“行了,其间的来龙,我已知晓,事不宜迟,我们快些离开此地,他正在宿州城外的龙脊山等着呢!”

简御与简文略作对视,与简凌儿匆匆离去。

龙脊山位于宿州城北,纵观山势绵延起伏,蒸腾入云。

李征所居的客栈便在山麓,四周佳木幽壑,山入明硝,茂林阴翳间,一池龙吟湖相距不远,其湖水清如明镜 ,波纹荡漾如活。

尚未天明,赵琦琦便气喘吁吁地来到湖边,洗了洗两颊虚汗,回首遥望,湖畔三面环山,一条小径直劈入内,径旁万木峥嵘,偶有千年古柏及紫檀木雄奇险峻。

到了晨时,山中青光飒沓,绿荫重叠,苍松翠柏掩映中,霞光映辉,那处客栈的数栋屋宇也若隐若现。

赵琦琦举步径入店里,不期撞见李征与从人一齐下楼。彼时李征还坐在一架木制轮椅上,行动不便。

多些日子不见,他的容颜又憔悴了许多,清雅俊朗的面上更见苍白,服过成形首乌之后,本该身体好转,却不知因何缘故,近几日愈加虚弱无力,双腿陡然不能行走,延请多位大夫来看,也看不出所以然。

赵琦琦随谭峭入世多年,略懂些医术,曾经诊断,说是中了毒,又在李征房间找寻,发觉李征有燃沉香的习惯。

医经有言,沉香可补命门,去恶气邪气,补五脏,燥脾湿,降逆气,凡一切不调之气皆能调之。

李征历来身虚,故以此补气,只要人在房中,日夜必点香炉,燃沉香。

当日赵琦琦揭开那香炉,见内沉香颜色怪诞,便询问道:“敢问公子,此沉香从何而来?”

李征手指一旁的钟离焉,道:“本从家里随带,奈何前两日住进店中,打开忽然就闻到一股奇臭的味道,只好托钟离叔叔将其尽数丢了,向店家借了些!”

赵琦琦凑近香炉闻了一闻,只觉气味好生奇怪,心中直犯狐疑,却也不敢确定,只谨慎道:“公子不要再用此物了,琦琦也说不来,但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古怪!”

李征若有所思,瞬间明白究竟,不动声色道:“多谢姑娘,依在下之见,此事还是不要牵及他人较好,姑娘能为李征保守秘密么?”

赵琦琦别无二话,欣然同意。

自那后,李征病情虽没有加重,也不大见好。

今番赵琦琦亲见,仍不免很沉重,犹豫着是否将一些事告之,不料李征与从人在内望见,老远便与她打起招呼。

赵琦琦走过去,启口固然艰难,仍觉得滋事体大,嗫嚅良久,语甚悲咽道:“李朝姐姐彻夜未回,我去外面找了一圈,没有找到。”

李征与从人失惊,然他毕竟统领关河数十家族,修养还是极好的,轻轻地压下慌张情绪,朝左右漫然道:“钟离叔叔,麻烦你引人去找一找!”神情亦冷,颇有长者之风,仰面忍下所有的悲戚。

钟离焉实在可怜这孩子,年纪轻轻,便身体羸弱,长年累月,不能欢喜不能忧,他要竭力装作一个没有喜怒的木头人,大声说话,也会引发病症。

他多讨厌那张床榻呀!好多次,钟离焉看到他呆望着铜镜,他长得英俊不假,却面色常年惨白,甚至一日更胜一日,多少次在铜镜中睹之,心底流泪,无法倾诉,偷偷地将铜镜摔成齑粉。

他喜欢浇花,却不喜欢看见开花,因为花开即有花落,那意味着生命将要消失。

所以,李征看人,永远是一副平静的神色,天雷也不可撼动分毫。

赵铭锐兄弟奉上成形首乌,李征本可重见光明,怎料命途多舛,今下更成了瘫子。

钟离焉心想:谁有这孩子承受的悲苦更大呢?父母早亡,十二岁便肩挑家族重担,独上沙场,与敌对战,落下不治重疾,于今又面临身瘫之危,他从不能将心里的想法道出。

哎!钟离焉暗自叹息,再没多言,领命便走。正行间,忽见客栈门口踱入两人,其一是个老者,白衣长衫,行走似飘,筋骨蕴风,满头白发以发带绾束,其下尽在肩背飘荡,银髯亦跟着飞飞,那种道骨仙风扑面而来,其目光灼灼,俨然如星河垂曜。

另一人年在三十许间,一身紫衣锦袍,乌巾犀带,尽生辉光,贵气毕露。

他身骨坚硬如铁,刚毅外露,可见英勇。目运神威,如夺山河之光,一抬足一举步,衣带挟风飞卷,更显得他气压雷霆。不见他斜视,却彷如已经洞穿店中一切,沉着至极。李征觇望之,暗道:能有如此气韵,定非普通人家子弟,来头应该不小!

正在这时,猛见那两人来到李征众人跟前,紫衣人微一拱手,连朝李征招呼,并笑道:“多年未见,公子可还好啊?”

李征吃了一惊,心道:他认识我?又仔细延视紫衣人,愈发纳闷,不觉自语:“我好像在哪里见过?”

不期紫衣人将那话听入耳内,朗笑道:“公子可记得诛杀赵思绾之事,那一年在长安城外,公子奋不顾身,与贼众抗衡,区区不才,一直没有忘记公子的搭救之恩!”

“记忆犹新耳!”李征不由点点头,随即思量了一下,豁然道:“竟然是足下驾临,李征有失远迎诶!”忙于椅上揖礼,其馀人亦惊恐相随,实不想此人竟是柴荣。

原来赵思绾霸居长安,以杀人而食抵抗后汉朝廷时,曾是郭威父子领兵,将其击退,关河家族则派出李征协助,是以对方一语提醒,李征不得不惊讶。

柴荣见李征行礼,面色急变,伸出双手,挽住李征道:“公子乃名门之后,素来骁勇,某甚为钦佩,不必多礼!”馀众跟着起身。

李征喟叹道:“难得足下还挂念区区那点微薄之力!”

柴荣与他肃面相对,摆手道:“客气,客气!”随即目视一旁。

那白衣老者见此走出,握住李征手腕,道:“我帮公子把把脉!”搭脉期间,他目光沉稳,似乎成竹在胸,片息后,手捋银髯,叹惋道:“有人要害公子,此乃中毒之症!是极为罕见的慢性毒,寻常大夫难以察觉根源!”

李征被他探出病症,不免大讶。

柴荣在旁询问道:“可还有救?”

白衣老者答道:“所幸来的巧,公子及时停用有毒的沉香,待我开副方子,不出两日,便无大碍!”

李征等人听了,自是惊喜不已,然李征轻易没有喜怒,便淡淡问道:“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?”得欲贵人相助,这还是他首次问人姓名,概因往日极少求人。

那白衣老者转头径答:“扶摇子常住深山,略懂草药之方!”

李征早已听闻柴荣与陈抟在此徘徊,今日相遇,想必不是偶然。沉思间,又有一人从门口走入,云衣轻摆,手挟碧霄剑,面上一片灰败。

李征尚未开口,赵琦琦已经面露欢喜,叫道:“李朝姐姐!”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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