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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九十 为谁寸断滔惆怅,郁鸣错会清昶声

柳枫师兄弟行不数步,来到池沼跟前,远远听见萧然居士与李弘冀相谈的笑语声,只听萧然居士道:“木子,你先前所问,如今可解惑了?”

李弘冀低头沉思,猛地一笑,含义颇深地道:“居士,您真是神秘妙算,我已有答案了!”

萧然居士心中有数,也不动声色,侧面转顾李弘冀,佯惊道:“哦?方才潜入水下,所思为何?”

李弘冀直视萧然居士,宛如仍在水中舞剑一般,尽兴说道:“那一刹那,只觉得身心与以往很是不同,不再惧怕绝境,反倒有种无穷的力量支配着,令我双臂生满力气,直冲出水,一飞脱险,而且剑法也连贯而成。我想居士此前令我呆在黑暗的密室,不着灯火,是否有意告知,绝处未必便无生,所谓山穷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却又一村呢?”

萧然居士含笑点首,满意地捻鬓道:“果然聪慧过人,领悟非凡!”

李弘冀又霍然跪下,恭谨地道:“居士用心良苦,帮我助涨胆气,削弱心底的怯心,并磨练我的忍性,诸此种种,旨在教我遇事沉着冷静,凡事也只有临危不乱,方有后迹可寻!居士对我恩同再造,弘冀感激不尽!”

萧然居士见他拜倒,慌忙纵前,挽住他的手臂,连声道:“起来,快起来,多年来,你我俱以朋友相交,万不可如此!”

二人相携相视,临风把酒一杯,柳枫在外望见,嗔叫道:“弘冀,你来此多久了?好不够朋友,偷偷地躲在萧然居,跟随居士学剑,也不告诉我!我只当你在浙西,怎的何时来到这儿了?”

李弘冀嘴角漾起一抹笑意,神秘地道:“那一年,醉仙谭真人入京面圣,我恰恰受命,从留守的东都赶回,欲拜其门下,怎料谭真人借词推托,说他平素居无定所,四海漂泊,我身在朝廷,跟他行走四方,多有不便……”说着,指向萧然居士,回话道:“于是将弘冀引来此处,推荐居士于弘冀,弘冀与居士可算是一见如故!居士的才华十倍胜于我,剑术更胜我百倍!”

柳枫在门外顿步,讶异道:“谭峭?”

李弘冀颔首称是,回顾萧然居士一眼,又盯住柳枫,怪责道:“那段时日,大哥忙于奔走马楚,无暇多顾,可是疏忽了弘冀吧?”

柳枫被他一言说中,满面羞惭,却又硬不承认,只是蜻蜓点水似的道:“谭峭之名,慕名已久。五年前,天子召其进京,赐号紫霄先生,可惜我无缘得见,对于此中始末,只做了肤浅之辈,略知一二。”

李弘冀本也是一句戏言,无心之过,很快发现气氛不畅,此事还是撇过为妙,忍不住长叹道:“这些年,弘冀仰慕居士才学,时常来此向居士请教剑术!”

柳枫见他对己坦诚以待,遂兴趣高涨,长笑道:“蛟龙出海,碧落满空!两招一气呵成,漂亮!”

李弘冀面不改色,严肃道:“居士的剑法更加高绝,弘冀少得居士剑术精髓,都是雕虫小技,仅供人娱悦罢了!”

萧然居士在旁观望久矣,此时见柳枫二人复还,起座相迎道:“二位,来迟,来迟啦,该罚!”

眭听轩尚未开言,柳枫已举步走进,气势赳赳道:“行,罚什么?”说话间,挟起一只酒杯,道:“不若就以酒代劳吧!”不由分说,一饮而尽。

李弘冀诡秘地笑道:“这如何能够?”拿起桌上的一个酒坛,又从旁边捞了三只空杯,全都斟满,以目示意。

柳枫二话没说,将三杯酒饮入吼中,接着,几人相继入座。

李弘冀豪情顿生,斜睨柳枫,笑容一闪,意有所指地道:“不想大哥的酒量还是这般好啊!不过呢,有件事,你是一定要多喝几杯!”

柳枫微讶,不明所言,便坐而谛视,以目相询。

李弘冀举杯,却不饮酌,凝望着道:“大哥身为一军主帅,总不会无缘无故到了这里……”

柳枫闻话吃惊道:“弘冀,你是指?”竟蹶然起坐,直视李弘冀。

李弘冀不慌不忙,慢条斯理地道:“我已经指派了一名贴身侍卫,令他拿着我的令牌下山,通知山下的士兵,大哥与我皆在萧然居暂住,一切平安无事,好教他们放宽心,并言这几日我与大哥会留在此处,让他们安心等待。而这几日,大哥以为可以用来做甚呢?”目光在柳枫身上流转。

柳枫立刻会意道:“原来你留宿萧然居,另有打算!”

李弘冀不加掩饰,忽然也直起身子,在其手心轻击一掌,又抓住柳枫肩膀,腾起满身豪壮之气,肃容道:“大哥为我们大唐辛苦了,弘冀岂可坐享其成?”

柳枫不想在这样的形势下,李弘冀还能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,暗想道:“弘冀这般诚心相助,真如雪中送炭,此时此地,连天子也不再完全信任李枫,偏有弘冀这样的豪情壮语。我行军追贼到此,弘冀亦陡然在此现身,莫非是巧合?难道弘冀还不知京里的变故么?”

李弘冀见柳枫失神愣住,也不奇怪,就在一旁静观柳枫神态,忽见柳枫回过神,说道:“不如你我将心中所想一一写于手掌,看看是否相同?”

李弘冀欣喜道:“好,就这么办!”言讫,萧然居士命人取来笔砚,分给二人。

二人各自写罢,拧身对视,各亮出掌中的字,只见都写了‘按兵不动,以待天时’,一时间,二人心头横生趣味,相视大笑,不约而同地出口道:“不出三日,贼方必有大变!”

柳枫激动地上前两步,与李弘冀把臂,赞叹道:“弘冀,目今你我所见相同,足见弘冀虽是深居简出,却坐知天下事,弘冀深知我心,李枫不枉此行!想必贤弟也摸清了朱室兄弟的脾性吧?”

李弘冀摇头道:“非也,大哥是因为常与朱室兄弟打交道,情知目下敌方战船已到,他们内部必生大乱,而小弟却非神算子,是得一人点悟,方才想出此策!”

柳枫不由问道:“是谁?”

李弘冀忙附耳对柳枫低说,毕了,退开一步,意味深长道:“得他指点后,今夜弘冀特地叫来随身侍卫,扮作朱兵,混入朱友善营中。他们才回来不久,探听到朱友贞已被道成仙君迎入荆山帐中。”

萧然居士在旁看了,好似早有所知,但笑不语。

眭听轩疑惑道:“难道居士知道那人?”

萧然居士忽将白扇举起,指定柳枫,道:“时候不早了,几位先去休息,待明日,我带各位拜见谭真人!”

眭听轩惊讶道:“竟是谭峭?”

残夜未尽,天已初亮,衣鸿影从沉睡中苏醒,身边空无人影,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衣袍,揣在手中一看,失惊道:“赵大哥的?可是他去了哪里呢?”正欲四下找寻,猛见赵铭希从不远处缓步走来。

衣鸿影快步迎住,见他一脸灰败,毫无喜色,不禁问道:“赵大哥,怎么了?”又伸手将衣袍递给赵铭希。

赵铭希默然接过,披在身上。

衣鸿影羞红了脸,不敢对视,连忙侧身低目,小心地回避。

赵铭希心事重重,也并未留意,面无神采地道:“谭真人走了!”

衣鸿影松了口气,道:“谭真人不告而别,可能他想通了,不再计较赵大哥打伤鬼医子的事,赵大哥该开心呀!”心下也存疑起来。

赵铭希目光深邃,盯紧远方,黯然道:“我也要走了!”

衣鸿影转首见他似有留恋,又听得此言,大惊道:“去哪儿?”

赵铭希回答道:“我大哥得知我取得天名剑,要我尽快赶回玄天门复命,并让祭月赶来转告我,我们玄天门设在于阗国的总坛出了大事,两位护教长老抵敌不住,是以大哥希望我与他一道赶去于阗国。”

衣鸿影忽然非常失落,竟腾起一股即将离别的怅然情愫,望着赵铭希欲言又止。

赵铭希目望深处,说道:“形势所逼,我非走不可,然朱贼未死,我却想多呆一段时间!”

衣鸿影了解他的言外之意,装作不在意道:“没有关系啊,鸿影相信,李太尉定会杀尽朱贼,为绍青妹妹报那大仇!”

赵铭希深叹一口气,截住话道:“我不想假托他人之手!青世妹的仇,我想亲手弑贼,可是……”说至此处,仰面苦笑:“老天爷总是跟我开玩笑!”

衣鸿影见他伤感,亦感同身受,可又不知以什么安慰才好,只得嗫嚅道:“赵大哥……”

赵铭希倔强地扭过身,恨声道:“都说我与青世妹缘分浅薄,我不信命!”说完,夺步而去,走出数丈,又想起衣鸿影尚无去处,回头道:“衣姑娘,你劝我,恶有恶报,若我不能亲自为青世妹报仇雪恨,柳枫也必会报之,我自问做不到依托柳枫,承此大事。但是你呢,你欲为父母报仇,可实力悬殊,也不得不假手于人,仇虽可得报,但是终究非己之力亲为,你甘心吗?”

衣鸿影顿时被他问住,想了一想,意志坚定道:“是呀,赵大哥,我看清了,知道我武功低微,无法对抗朱氏兄弟,所以当昨晚我发现的时候,就预备放下私仇,专心加入你们玄天门习武,壮大我的力量呀!目下以卵击石,只有自取灭亡,天理昭昭,报应不爽,鸿影等着那一天到来!”

赵铭希听她言词激昂,无言以对,半响后,目指山下,低声道:“走吧!”

衣鸿影趋步跟上,问道:“现在到哪里去?”

赵铭希斜睨她一眼,嗔怪道:“你不是说要加入玄天门么?还明知故问!”

云雾回合,残馀的夜霭在山中迷漫,两道人影越去越远。

寂空漫寒色,风尘滚滚,一缕微朦的曙光射进朝天楼,里面桌凳横七竖八,东倒西歪,器皿也胡乱摆放着,各个角落多见蛛网层叠密布。

李朝便在这一片杂乱中睁开眼睛,四下瞻视,目及之处,可见空荡荡的四周寂无声息,窗外寒风呼啸而入,却只有自己在内斜躺着,哪里还有‘李双白’?其人早无影踪!

李朝难以置信,不信又是黄粱一梦,昨夜那般真实,自己怎能是一夜身处梦中,思及此,慌忙瞻顾左右,惊唤道:“子君!”连唤数声,没有人应。

李朝猛地发出一声尖啸,将目阖上,泫然泪流,喃喃道:“骗人!”夜晚祭奠余沧海与廖长生,不期路遇匠神路无齐,将之失手杀死。

‘李双白’却中了路无齐阴阳尺一击,李朝也素闻阴阳尺的厉害,若被击中,其内必有毒针刺入人的身体,寻常人绝无生还之理,李朝原本极为担心,可‘李双白’当时谈笑风生,佯作无恙,便使李朝信以为真。

他只说略有疲乏,需得休息,李朝曾建议二人连夜赶回宿州城外的龙脊山,会和李征。

‘李双白’宣称:“不可,我杀死了刘浩瀚,累及柳枫,关河家族定然难容,只怕你哥哥也不喜。”

李朝再三劝告,‘李双白’都推托掉了,说还是不见李征为妙,权且栖身朝天楼,待事情过后,再另作打算。

二人便一起折回朝天楼,哪料得李朝入睡之际,‘李双白’自行离去。

李朝在‘李双白’躺过的地方摸索,忽见一滩黑血遗留不去,从头上拔下一支发钗,探那黑血,发现有剧毒,痛哭道:“子君!”多么后悔,又一次被他瞒骗,失声道:“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,让我照顾你,呜呜……”坐倒在地,伏在膝关之上,哭的异常伤心。

忽然,门口劲风飞卷,掠进一个人影,浑身劲气飘然。

这朝天楼已然荒弃,平日也无别人,李朝自然以为是‘李双白’回来,大喜转头,却是个生面。

那人约在二十许间,生的形貌昳丽,细腰宽膀,面目白净,眼底流光四射。抬眼略视,便神采夺人,可谓是转眄流精。

他身骨挺翘,如松直立,面相柔和,蕴有雅风,却又棱角分明,宛如挟了刚风在身,眼中灿光飘转,若星子飞泻,时而耀辉,一身黄冠草服,背负一对丁字拐。

李朝不认识对方,喝道:“你是谁?”

那人做出不可思议之状,不住地咂嘴:“这么快就忘了夫君了?”

李朝怒道:“哪里来的贼子,胆敢胡说八道!”

那人目光落在李朝面上,哀婉的嘀咕:“可惜,可惜,好好一个女子,流落在这荒郊野外,无人怜香惜玉!”

李朝听他言语轻薄,怒嗔道:“既然知道我在这里,还不滚出去!”

那人摇摇头,笑道:“有人不愿意留下来,我愿意留下来陪你呀!”

李朝觉得好笑,扔下话道:“既是如此,我走!”迈脚便往外去,行走如飞。

眼见她就要走出,那人猛地一步飞掠,横身挡在她面前,伸臂就抓李朝的手腕。

李朝但闻风劲,就知来头不小,一闪退后,警惕地道:“你要干什么?”

那人只笑不语,斜目瞄着李朝,霍的掣下丁字拐,责怪道:“好生健忘,我是你的夫君,真不认得了?”

李朝勃然大怒,挥剑直砍了过去,口中叱道:“好啊,竟然是你自动送上门来,简凌儿!”

简凌儿双手执拐,左手架起丁字拐一端的横拐,拦住李朝的势头,嘿嘿笑道:“李朝,同为关河家族的人,你可好不温柔啊!”

李朝使力逼开那拐,长剑跟着欺进,冷哼道:“跑得了和尚,跑不了庙,你的兄长与父亲背叛关河家族,正好拿你逼他们现身!”

简凌儿撤后丈许,不惊不怪,故作恍然道:“噢,我今天才算弄清楚了一件事,女人若是发怒起来呢,那可真是蛮不讲理哩!”看他那副样子,哪里是已生气,反而有挑逗李朝之嫌。

原来这简凌儿乃简御次子,幼时常与李朝为伴,可简凌儿九岁便被其父送人抚养,拜入一位老先生门下,与李朝分道扬镳,曾经当面戏言:“小朝,等我长大了,我们就做夫妻!”

岁月流逝,两人再见面,早无当年情怀,李朝倾心李双白,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。

李朝被简凌儿激出火气,展剑起步,招招如流云,漫撒简凌儿周身。

简凌儿左拐右拐挥舞不绝,不是扫去李朝剑势,便是趁隙拍打李朝肩颈,但有机会,却不以撩、戳等手段攻击李朝要害。

李朝瞬间了悟,他极有可能是想活擒自己。

究竟简凌儿是何目的,李朝一时捉摸不透,与此同时,也使得她隐隐担忧李征的安危,概因她思索着,自己若被生擒,莫过于教兄长受累,是以也攻守结合,盘算擒住简凌儿,当是再好不过。

两人所图相当,不分上下,斗得激烈之时,李朝却不知窗外的荒草间站着一人,朝内观看,一身衣袍雪白,只是面上带着脸谱面具。

当简凌儿与李朝一前一后掠出朝天楼后,他才摘下了面具,露出‘李双白’的容貌,整个丰容靓饰,眉目冷肃,遥望李朝远去的身影发怔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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