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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 江水悠悠雨作伴,白面杉杉纵南楚(下)

马希广犹豫不绝,难以决定,毕竟和柳木风共事两年,沾得兄弟情厚,君臣之义也甚浓,每每都把他当自家手足看待,出了这等事,怎舍得要他性命?何况马希广也不大相信柳木风会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事情,于是延拖很久。

一个月后的一天,判官府陡然发生巨变,李皐被刺,据府里的下人言说,只看到三个人影:一个手握折剑;一个手握月牙铲;一个手握双锏。李皐刚刚行出书房,对面的屋顶便扑下三人,月牙铲凌空一掷,李皐顿被戳中咽喉,还未待四下里有所反应,一柄折剑便从旁飞出,削掉了李皐人头。

闻声赶至的下人,只见到一人浑身雪白,如羽化仙人,手里提着李皐头颅,踩着虚步,从书房外远去,鲜血淋漓,随他过处,淌了一地,接着三道人影同时蹿上屋顶会和,眨眼不见,根本就连什么样貌都没有看清楚。

马希广闻知震愕,慌慌不已。

有人怀疑这是柳木风蓄意报复,马希广立刻派人去传柳木风上殿对质,顺道也传唤大校张少敌。

不巧的紧,马希广等来的都不是好消息,一个人也没有等到,据说张少敌中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毒箭木,不治而亡,大校府里的人也查不出他究竟如何中毒,反正一夜过后,就见张少敌躺在床上,眼瞳、鼻孔、嘴角都渗出了血水,张少敌的夫人因受不了惊吓,当场死去,可张府的人殓葬时,张少敌的人头亦不翼而飞了。

如此便更教朝臣怀疑这是柳木风所为,三四天过去了,一直找不到柳木风,就连楚王马希广亦开始了怀疑。

就这样捱过两个月,适逢寒冬腊月,柳木风突然回来,一经出现,立马有人率兵将他团团围住。

柳木风倒也镇定,竟无有反抗,就缚时,扬言要见马希广当面言明。

待将其押到大殿,马希广横眉立目,负手瞪了他片刻,陡的转身拔出太监呈上的宝剑,昂昂走至柳木风跟前,一步一冷峭,霎时,剑就无情地搭在柳木风肩上。

马希广直视柳木风,问了句:“为什么这么做?孤自问并无亏待你,自你入朝至今,两年来,常推心置腹,百般信赖,当你是兄弟,谁料你竟然残忍如斯,擅自挟怨报复,杀害孤的左右贤臣,谁给你的这等胆子?”

马希广气得脸色铁青,说话声也抖颤不止,几乎语无伦次,剑在手上连番晃动,闷气无地可泄,显见已激动至极。

柳木风双手被铁索缚牢,毫无反抗之力,面对马希广的质问,猛然间开始仰首大笑:“哈——哈哈——哈哈哈哈——”

马希广见他无恐惧之色,不受自己君王威慑,气急之下,喝叱道:“不准笑!”

柳木风垂下眼,盯着他冷冷一哼,不顾肩颈上的刃口胁逼,反倒进上几步,走近马希广反掷道:“臣为何不能笑?柳木风为陛下出生入死,东奔西跑,说破了嘴皮子,才劝动蛮族军与我方联手,陛下知不知道臣在那儿碰到谁了,是陛下的好兄长马希萼——”

他恨恨盯着马希广,步步进前道:“陛下可知他去那儿干什么吗?”

马希广被他问住,更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,微微退步,瞠目道:“难道——难道他还不死心?还想联合蛮族军来诛杀孤?”

语一出口,马希广顿时僵在当地,实难相信自己的兄长如此记恨自己,非要谋取楚王之位。

柳木风满面讥诮,恨言道:“为了陛下的兄弟情义,臣开罪李皐和张少敌,陛下的兄长逃了,陛下心踏实了,可臣呢?臣日日背着骂名,被他们连番参奏,誓要处死臣而后快,他们死了,陛下就来找臣问罪。口口声声说优待臣,那陛下怎不问问臣这些日子因何无踪?臣有无危险?陛下就不想想如果是臣派人杀死他们的,还回来何干,岂不是自寻死路?”

马希广闻言浑身颤栗,脱口道:“真非爱卿所杀?”

柳木风面目冰寒,别过头,做生气状,不予搭理。

马希广思索一阵,忙冲大殿上侍卫喊道:“快——快放了参政。”

侍卫依命,匆匆上前解开柳木风。

柳木风垂首揉着手臂,也不开言,不知是喜是忧,似想着事情。

马希广观他须臾,见恰才确实难为了他,教他吃苦,不免抱愧,松了口气后赶前数步,将柳木风肩头一拍,两人一道奔往御书房,待到里面,马希广连忙询问这蹊跷之事的来龙去脉。

柳木风一脸无惊的样子,缓缓地讲,足有数个时辰,也无歇息,可见这段时日以来,期间事情之复杂。

原来当日刺杀判官的三位刺客,乃是江湖上新生的杀手‘破魂三客’,老大余沧海刚满三十,以一把月牙铲名动江湖,令人闻风丧胆;老二廖长生今年二十有八,一口折剑出手惊魂,老三白宇杭与柳木风年纪相当,素有‘白衣仙人’之称,双手双锏,出手利落,洒然狠辣。

马希广乍听这‘破魂三客’是兄长马希萼所派,当即惊愕,如闻噩耗一般,这才恍然惊觉,自己怎么把兄长忘了?

细想这些年,兄长日日筹谋楚王之位,暗恨自己夺他所好,上次攻进潭州,兄长一时失手,是因李皐和张少敌辅佐自己,又料敌在先,那么兄长事败后,一定会怀恨在心,势必斩除自己的左右手,此间事关紧要,为何自己没有料到呢?

马希广只觉得错怪柳木风,心中含愧,此时方知,李皐和张少敌出事的当晚,破魂三客也袭击了柳木风,双方激战恶烈,不知不觉出了潭州城。

出城后,摆脱‘破魂三客’已是数十里外了,柳木风本欲回城,却无意间探听到李皐和张少敌被袭,疑惑之下,脑海突然迸出一计,当此计冒出来的时候,他真是后悔万分,只怪事前不曾考虑周全。

马希广听至此处,不解地问道:“是什么?”

柳木风立在御书房,探手自怀里掏出一包药,扬手将之举高,呈在马希广面前道:“楚王请看——”

马希广盯看那药包许久,实在看不出端倪,忍不住相询道:“这是——”

柳木风微微一笑,瞥着药道:“这就是见血封喉!”

马希广才立起的身子顿时失去重心,软倒在龙椅上,跌声道:“什么?所谓的剧毒毒箭木,卿家从何处得来?”

柳木风木无表情,斩钉截铁道:“自然是马希萼处。”

马希广失惊,不可置信道:“卿家去了他那里?”

柳木风缓缓摇头,暗笑一声,肃然道:“这全赖于破魂三客,是他们给臣引的路——”

马希广不解,柳木风抬头看入眼里,自信昂昂道:“就是臣自破魂三客走后,听说张大校中了见血封喉,就想到了这件事必和马希萼有关,于是沿途没有回京,后来二次又碰到破魂三客时,便沿路跟踪,才获知马希萼的计谋,见他与蛮族军兵合一处,臣也就徘徊在附近。”

柳木风轻轻瞥视马希广神色,见马希广听的入神,自也高兴,就犹自道着几个月来的种种:“蛮族军首领洛大齐,手下有三十万兵马,楚王可以想象,当那三十万大军踏进潭州城的景象。”

一言到此,马希广的身形不免为之一震,耳边轰轰作响,似已听到了数十万铁骑踏破潭州的惨景。

柳木风又说了,从那时起,他就假装失手,成为马希萼的俘虏,后又明投暗访,借机潜伏在洛大齐身旁,与之成为知交,结为生死兄弟,期间的猜忌和苦楚、危险都可以不计,反正几经险阻,终于成功避过马希萼耳目,将一些利害说与洛大齐,劝动了蛮族军莫要插手楚国内事。

洛大齐生性豪爽,几杯酒下肚,爽快地应诺下来,当面拒绝了马希萼,更从马希萼处撤军。

分别洛大齐,回来的途中,他遭遇破魂三客击杀,想来是马希萼不得所愿,报复之举。

他更遭马希萼以见血封喉做药,险些中毒身亡,没命赶回潭州复旨,若非以往随师父潜修深山修习,懂得草药疗伤驱毒,恐怕早就死在荒芜的山野了。

柳木风见马希广听罢无比诧异,就更来了志气,扬高声音道:“这包毒箭木是臣用血的代价换来的,没想到用在臣身上的不是毒箭木,而是无情的利剑。”

马希广知柳木风讥讽自己猜疑心甚重,有些难堪,可他竟无法反驳,后让朝臣作陪,亲自摆了酒宴于柳木风,算作洗尘。

皇家毕竟是皇家,道歉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,马希广面薄,始终都拉不下脸面,他虽是温驯谦和的君主,可骨子里还是含着深深地骄傲。

闹得满城风雨的风波,就此算是平息下来,潭州城也已恢复往常的喧嚣,大家似乎都快忘记了这件事。

可翌年阳春三月,马希萼与蛮族的大军忽在人人不觉的情况下,包围了整个潭州。

城池被围,四面受敌,马希广大惊失色,惶恐不已,竟然都没有搞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,好像做梦似的,不住回想着柳木风昔日的信誓旦旦,可来不及深究,柳木风巧言令辞,辩解说洛大齐肯定是背信弃义了。

全城将领被调往前方,拼死守城,就在这时,马希广视为知己兄弟的柳木风,陡在皇宫空虚的一天夜里,带人冲上了大殿。

在马希广还迷糊的时候,柳木风已面目阴寒地扫视过来,眼里满是轻蔑,如刃一般不带丝毫感情。

马希广从未见过他那般凶杀的模样,呆了呆,似乎察觉有异,惊颤着后退道:“你……干什么?孤待你不薄,你——”

话还未完,柳木风便朝两旁士兵喝道:“抓住他,天策上将军重重有赏!”

这天策上将是天策府官制的一种,位在亲王、三公之上,是武官之首,想当年唐太宗李世民被封为天策上将时,位居极高,仅在皇帝李渊及太子李建成之下而已,是唐王朝的第三号人物。(①—参考百科)

如今这马希萼自封天策上将军,其野心可想而知,已昭然若揭了。

此时的马希广大感后悔,可无有时间细问,城门口就传来了消息,守将许可琼已经投降。

马希广唯有错愕地盯视柳木风,看到柳木风一脸镇定,冷酷非昔日可比,实难相信眼前一切。

回首往昔,自己怎会错看此人?此人演戏之逼真,实在堪称天下妙绝,或者就是自己果真昏聩无知,不辨真假。

当时柳木风回城,还振振有词,称蛮族军已无心插手楚国内斗,如今怎会如此?原来这种种不过是柳木风的谎言罢了。

马希广被人押住的间或,又听说了一件事,兄长马希萼不知何时已向南唐称臣,也就是说此次围攻潭州,南唐发兵十万,蛮族军发兵十万,而兄长马希萼在无人封赐的情况下,非但是天策上将军,还自称顺天王,完全有意取他而代之。

就这样,马希广失去了潭州,失手被擒,被关押在阴暗的地牢里。

马希广双手被钳,脚链齐上的当口,望着柳木风开始仰天大笑,笑声震得殿里殿外人人瑟然,直至临死一刻,也不明白柳木风为何相助自己兄长。

他实难找出确切的理由,若说前途富贵,自己乃一介君王,只要柳木风开口,他不会吝啬,难道说这三年来,他以为柳木风不贪图富贵前程,将此疏忽,柳木风不得擢升,才反叛的么?

可马希广在牢里听闻,柳木风拥护兄长为楚王后,也是参政,并未受何优待。

马希广左右也想不透问题出在哪里,死之前,要求见一见柳木风,问个明白。

然而,柳木风并没有见他,不久后,马希广便被赐死。

往事如烟,盖都过去了,马希萼登位了,首先就是大宴群臣,论功行赏。

这酒过数巡,大殿辉煌,舞乐齐鸣,大家的兴趣也都正足,地牢里的马希广也已命归黄泉,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?

马希萼很畅快,可猛一深思,又觉稍有不妥,令他皱眉的,就是柳木风。

两年前第一次攻进潭州失败,他原以为柳木风已倒戈相向,没想到时过不久,柳木风会带着李皐和张少敌的人头来见自己。

柳木风很诚恳的说,这算是迟来的承诺,若非那句话,他不可能善待柳木风,本来当时都想杀了柳木风。

毫无疑问,见到人头,马希萼极为满意,笑纳了,自此后,得柳木风之便,他多了破魂三客相助。

想这破魂三客本是亡命天涯,也是一次意外,做买卖碰到了柳木风,于是杀了李皐和张少敌,得柳木风引荐,进了马希萼麾下,也算结束了杀手生涯。

后来柳木风失踪那两个月里,就留在马希萼营帐,一面出谋划策,一面帮助马希萼训练铁骑兵,又铸钢刀长矛,就连蛮族军也是因柳木风的雄辩,才答应与马希萼合作。

柳木风又道,马希广因依附中原后汉朝廷,才能稳坐江山,是以武陵帅大举攻城,才会失败。

既然马希广可以这样,那我们为何不效仿呢?为保万无一失,该找个第三方合作,他分析来分析去,就说到了南唐,一来南唐位置利于发兵,万一后汉的兵马过来,南唐刚好可以抵挡;二来攻进潭州,加上蛮族军,三方夹击,定能将马希广的兵马一举歼灭。

马希萼不知柳木风以何方法说服南唐皇帝李璟,反正去了半月,深冬时分,柳木风就带来了好消息,马希萼付出的代价是向南唐称臣,本不情愿,奈何形势所迫,不得已而从之,就违心归顺了南唐,因此,才得以坐上楚王之位。

可马希萼还是对柳木风好奇,或者算是试探吧,相识这三年间,柳木风既不成亲纳妾,也不纵酒逸乐,他从未见柳木风对哪个女人望上一眼。

马希萼认为,既然是男人,就该豪爽随意,他就不相信柳木风可以坐怀不乱。或者坐了楚王的马希萼思想有点混乱,总是不能忍受别人比自己清高。

比方说,孤怀拥女人,你也得效仿,孤笑,你也得笑,别人认为孤恣纵逸乐,认为孤残忍,你不能认为孤有错。

这样孤看着你,也就觉得做什么都理所应当。

孤要你变得和我一样,爱女人,爱杀戮才行,你的心不能纯洁,要沾染俗气,你心里的那点骄傲,孤要把它磨灭了,目睹你无奈的跟随孤,这样你别无它途可走,就不会再生二心,因为你一旦行为举止跨过了道德底线,就为天下人所不容。

只因孤素来行为放纵,它朝旁人若有议论,你如果清高,就会受到挑唆,变成孤的一大威胁。

孤本可杀你,奈何你规规矩矩,轻易不会犯错,而且你确有才能,孤天下未定,还有用得着你之处,那么唯一的办法,就是让你觉得普天之下只有孤才可以依靠,若与孤生出相怜之心,你就只能在孤这里找到安慰。

如此孤也就满意了,直白点说,我马希萼就是要你柳木风死心塌地,誓要收服你。

马希萼今时今日还记得初遇柳木风时所受的羞辱,一袭白衣,不染纤尘,面目如玉,每当想起这个,他就浑身不适。

其实马希萼嫉妒心十分强悍,无论是才或者貌,只是以往他不曾当上楚王,还会收敛一下行迹,现在还有何顾忌?

说到底,马希萼就是要把纯洁高尚的柳木风毁得彻彻底底、干干净净,看着柳木风像个禽兽一样扑到女人身上,才快意。

换而言之,马希萼无法忍受一个人比自己优胜,他还那么年轻,武功才略,远见和卓识处处高他一等,以前他非楚王,忍气吞声,经常看柳木风脸色也就罢了,如今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。

马希萼不小了,可以说已经进入垂暮之年,可他的心越来越老成,越来越嫉妒别人,尤其看不惯相貌出众者,更见不惯别人骨子里那种骄傲,那对他来说,就是一种趾高气昂,偏偏柳木风最初自荐那时,杀过他的威风。

目下他是一国之主,柳木风身为臣子,且看看柳木风还会不会胡为。

想到这里,马希萼心里就露出了阴笑,特意挑选了十三位长相、身段皆是一等一的绝色佳丽,送给柳木风,他含笑摸着柳木风的手,两鬓白丝兼脸上褶皱已然使他看起来苍老不堪,可穿戴却要如出世的少年,一双深邃的眼睛,落在柳木风面上,片刻不移。

柳木风凝神呆住,叱咤风云这许久,能不明白马希萼意图吗?马希萼在寻机找茬,今他为人臣下,能如当初自荐一般气势凛然么?

他只能沉默,但他知道不能沉默,于是很快就思索起了对策。

马希萼呵呵笑道:“这是孤特意赏给你的,今晚别让孤失望哟,没有女人的男人不算真男人,木风,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,孤等着你的好消息。”

马希萼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包药,意味深长地塞入柳木风手里,道:“喏,这个东西,待会儿孤让太监给她们服用,你知道怎么做了?今天晚上……呵呵呵呵!至于你,孤相信,一定应付自如!”

柳木风面目冰冷,久不见动,只有起先喝酒时笑了一笑,如今已是一脸凝重,好似背负了万千重担,就那样任由马希萼将药塞到手里,示意了两下,又拿走交给太监。

太监心领神会,领了十三位歌女出离大殿。

柳木风见无可推脱,忽然面露喜悦,朝马希萼稽首而跪,言辞凿凿地谢恩,声音空前嘹亮,似要显出自己多么开心。

马希萼目的已成,也就摸着龙须点首。

那天晚上柳木风喝了很多酒,一直在自己府里,就坐在大厅,一口一口的灌,后来,将瓷酒壶摔了个粉碎,一只只酒杯被他拗出深坑。

就在他摇摇晃晃的时候,皇宫的人登堂入室,直接送进十三位歌女,然后屏退了所有仆俾,关上了门。

柳木风满脸的水,也不知是酒洒下来的,还是他冒出的汗水,脸颊微微泛红,早已失却原先如皓月般的皎洁,就那样摇晃着身子,在一排排并立的歌女面前望着,如星的双眼没有了亮丽,取而代之是可怖的瞳孔,修长的手颤抖地抬高,抚着女子们的双肩,盯着她们细看。

一个个打量毕了,柳木风直接转回厅中央,望了眼满面绯红的佳丽们,开始了哈哈大笑,笑里夹着几多苦涩、无奈和愁闷。

紧接着,厅里就响起了女子们的嘤嘤叫声,然后就见她们麻利地脱了自己的衣衫,有几个忍不住上前抱住了柳木风,火一样的眼神宣告着她们的欲望。

在这个南楚的国家呆了三年,今年的柳木风已经二十三了,是个年轻力壮的少年,他受不了这种龌龊的气氛,眼见女人们全都扑上来抓着自己,有些直接将他的手放到了胸膛,有些更贴身将他抱住,口里嘤嘤呢喃,呼唤他。

极尽诱惑的场面,要多绚丽有多绚丽,猛闻哧的一声,柳木风的衣衫被扯下一角,难怪了,原本纯洁美貌的女子们都被马希萼下药,俱失去理智。

柳木风再也忍受不了,突然一声大喝,一条手臂回旋一力,朝厅里的一张案几提气,真气四溢间,几上的长剑登时随着呼呼地风声飞到手里。

而后他冷酷地扭转,长剑斜挥而出,一扫一落间,血花飞溅,惨呼声起,眨眼的功夫,厅里已满是鲜血,最后几声惨叫过后,大厅里没有一个活口。

柳木风脸上的汗簌簌落下,甚至不敢扭头看那十三具少女尸体,她们死的无辜,死得冤哪,可要是不杀她们,她们迟早会病发而死,下了那种药,除非有了男女之欢,否则就是死路一条。

他只有一个人,要一下子救这些人,也缺乏这样的精力,而他骨子里轻鄙此事,尤其是被人愚弄的情况下,他也怕外人嘲笑,也恐今夜之事被他人疯传,会以为楚王疑心他,所以他决定选择最危险最绝情的路途。

柳木风没有杀过女人,这是第一次,可他没有选择,他的身份不允许他陷进荒淫里,他的祖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。

柳木风时刻提醒自己,头脑要保持清醒,切不可恣纵误了大事,可他杀了十三位少女之后,心里久久不能平复,那就好像影子一样附在他身上,更像冤魂使他终日噩梦连连。

那晚,柳木风烧了自己的宅子,到处都被他倒满了酒,火焰冲天而起,冒了几丈高,仆婢们慌乱往出逃,叫喊声一片。

马希萼对呈上的消息震愕不已,派人去查,却听说当晚破魂三客搂着自己赏赐的歌女玩乐之际,老大余沧海曾打着火把出过房门。

且说这破魂三客的住处,正好就和柳木风的宅子紧挨着,两家仅隔着一道墙而已,而且柳木风又是浑身伤痕,昏迷不醒,显见是被人所伤。

结果,马希萼将凶手指向三人,大拍龙案,怒不可遏,下旨擒拿破魂三客,据说自那后,江湖上再也没有破魂三客,而是出现了三位古怪异常的瘸子,只要有人提起残疾、瘸子、可怜、行动不便之类的话,一定会没命。

这以后,楚国朝堂大乱,马希萼大杀手足兄弟,一时造成兄弟恐慌,唯唯不敢言语,后来年弱者胆战心惊,纷纷投诚,才免过一死,马希崇年纪略长,得柳木风劝说,非但没事,反而包揽了所有楚国事务,柳木风亦和马希崇走得越来越近。

皇宫里整日歌舞升平,马希萼沉迷声色之中,马希崇在旁拍手称好,马希崇的下属受主人之势,渐渐干预朝政,形势越来越混乱,面对封功行赏,柳木风总是阴狠地道出,现在国库空虚,如果全给士卒赏赐,那么皇宫就要紧缺了。

于是马希萼下令,减掉士卒月银,造成了军心思变。一年后,地方部分将领占据朗州,兵逼马希萼的城池。

数月后,将领逐个兵变,拥护马希崇坐了楚王。

马希萼被赶下王位,囚禁于衡山,这时柳木风依旧没有离弃他,反而怂恿一帮人拥护马希萼为衡山王。

而另一边,柳木风答应马希萼帮其重新夺回南楚,故而柳木风再次去了南唐,以马希萼名义求助南唐,南唐适时发兵,南唐将领边镐率军进入南楚……

双方交战,马希崇被迫迎击。

却说马希崇之所以能坐楚王,全赖柳木风从旁协助,挑乱兄长部将叛变才有今日地位。可他却没有珍惜,与马希萼一样荒淫无道,结果愣让柳木风钻了空子,一头去安抚衡山王马希萼,一头又挑拨马希崇手下。

当南唐兵侵入之时,那些将领更要杀死马希崇自保,马希崇无奈,率家族投降南唐。

随后,马希萼亦被南唐任命为江南西道观察使,仍封了楚王,可却是个南唐傀儡式的楚王。

平息内乱后,兄弟俩受皇帝李璟相邀,入朝觐见,一前一后踏入南唐首府金陵城时,接待之人,就是南唐太尉李枫。兄弟俩也是一前一后惊异,因为实在是没想到太尉李枫居然就是常伴他们左右的柳木风。

马希崇还好接受,只是愣了一下,就笑嘻嘻地巴结起了李枫,而且这人本来就颇有赖皮的性子。

马希萼却不一样,过于自傲,气急地指着李枫破口大骂,结果这一趟金陵,马希萼也就再也没有回去,而是被南唐李璟扣留,囚禁京都。

马希萼想不通,柳木风为何如此神通广大,骗过了自己,骗过了两位弟弟,搞的他们兄弟三人反目,自相残杀。马希广被自己赐死,马希崇带人叛变造反,当时自己志得意满,骄傲恣纵,荒废国政,楚国便被如此趁虚而入。

可自己沦落衡山,为何还要相信柳木风的鬼话?马希萼总结出了,这就是利欲熏心,权利的诱使力,柳木风一直用这个引诱自己。

哎!他后悔也没用,谁让他多次怀疑柳木风时,一听柳木风说帮他夺回楚王,就头脑晕眩呢!

马希崇留在南唐,虽对昔日柳木风的欺骗怀恨在心,可也不敢得罪南唐太尉李枫,说话处处谦让,极为小心,结果倒是做了羽林统军,日子还很不错。

时间久了,兄弟俩方才知晓,原来李枫十八岁时就已深得李璟信赖,整个南唐的大小事务几乎都要经过李枫之手,而李枫第一次以柳木风身份接近他们,就是一个圈套,是一个想让他们南楚毁灭的圈套。

难怪每次柳木风都会说,求助南唐对楚国多么有利,去一次南唐,柳木风都带来好消息,事情进展空前顺利。

马希萼兄弟俩经常想,自己英明一世,怎就让李枫耍了呢?

南楚是灭了,南唐也没好过多少。之后,马氏旧将起兵叛乱,南唐的武安君节度使边犒平反成功,返回京师之际,留在金陵的刘言得王启生相助,逃出金陵。

而那边厢被边犒抓住的刘言部将王逵等人,又好言好语灌醉边犒,结果边犒疏忽,造成刘言和王逵在南楚旧地会和,重整兵马。

边犒二次平反,全军覆没。

当时,李枫又因查出了仇人黄居百隐藏洛阳的事实而离开金陵,待回去时,边犒已被削官为民,南楚也被刘言等人瓜分的差不多了,形势大乱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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