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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一血泣不绝滔滔辩,少年冷暖谁铸歌 中

睁眼来看,一个六尺过半的身躯挡在帐门口一丈来处,寒风呼啸,其人的面目有些冷肃,身后帐帘斜斜飘起,他的衣袍也与风擦出呼啦的声响。

此人年方六十,头上银丝如霜,胡须眉头皆已花白,薄薄的唇角一张一合,牵动双眉也摇摇颤颤,一双眼睛似饱受了风霜洗礼,深陷下去,面膛紫黑。

岁月的历练,并没有削减他的气势,仍然精神抖数,武将之风犹在,朦胧之中,甚至还有种凌驾一般将领的斯儒气韵。

显然他知识渊博,浑身散发的涵养,非普通武将可比。

李枫不由将他从头到脚打量,只见他头戴武牟,一身蹲裆铠透着老将风范,倒真是精神飒飒,铠甲里面,隐约可见上身是件月白色的大袖襦衫,下面是条大口肥裤,脚踏高头履,稳立帐中,十分威严。

只是此刻他乜斜着眼睛,头仰的很高,不正视面前的李枫,神态之间,对李枫满是轻视。

可以说自李枫出现,他从未流露过一丝好感。

李枫盯看那人半响,略微一怔,已明白此人非但看不惯自己言行,还对自己来自建州存有轻藐。

想至此,李枫也不相让,回了个不屑的笑容,这神态直教帐中一干人气恼,有几人险些按耐不住。

上官飞虹见此,忙从席间起身,指着那人对李枫道:“哦,飞虹来引荐一下,这位是枢密副使查文徽,查副使屯兵闽地,此番主攻建州,在我朝诸将当中,查副使是唯一一位攥经编史达百卷的武将,征伐无数,才学也不在话下,此次讨伐闽国,率先请行者便是查副使。自我朝烈祖皇帝建大唐以来,查副使是开国老臣,正是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,查副使虽已至暮年,可雄心未减,打仗时,仍一勇当先,冲锋陷阵不比年轻人差分毫,呵呵呵……”

上官飞虹一番巧言令辞,拔高了查文徽的功绩和身份,话还未完,查文徽已满面是光,十分受用。

不过少时,查文徽延视李枫,露出轻鄙之色,这不经意的举止,使他那高高在上的老将姿态,表露无疑。

李枫对此似有料到,也不觉怪,朝查文徽微一颔首招呼,在帐中踱步道:“李枫此来,既不为闽,也不为唐,更不为王延政。”

既来自建州,却不为闽国,也不为王延政,这一下旁人哪还受得了?

整个营帐一片讥诮,暗道那你究竟为何而来?

一时间,将领们全都讥笑起来,有意讽刺李枫几句,只不过坐着未动,等查文徽来发话罢了。

果然,查文徽抖起双肩,大笑数声道:“你来自建州,却不为王延政?我且问你,你来自哪家营帐?今日是以什么身份来这帐中?”

顿了少许,查文徽笑李枫轻狂,喝问道:“你来此做甚?”

李枫连连摇首,笑而不语,并未将查文徽这番话放在眼里,如此一来,惹怒查文徽,以为李枫目中无人,火冒三丈,两旁的将领们也无法容忍李枫,纷纷喧哗。

查文徽见满帐人都支援自己,倍有劲头,双臂展开,指着两边营帐,大声道:“你现在所立之处,又是哪家营帐?”

岂料李枫还是摇首不答,旁边一位小将再也看不下去,霍然起身道:“查副使问话,你耳聋了不成?”

李枫猛然收敛笑容,迎视那人道:“这种三岁孩童的问题,我又为何要答?”

这话刚一落下,帐内立时轰乱,有几人手搭上小案借力,踩到凳上,准备随时擒拿李枫。

有人道:“他娘的,搞什么宴请建州特使,王延政分明惧怕我们攻城,所以找人议和,照我说,宰了特使,杀进城去。”

有人附和道:“对!一个建州特使,目中无人,还这么猖狂,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嘛。”说着,带头冲到查文徽面前,叫道:“查副使,他这是看不起你,看不起我们大唐呀!”

那小将领更气不打一处来,抬手朝李枫大叫:“岂有此理,小小的建州取来易如反掌,你等被困数日,早是穷死之木,生死全归我们掌控,你此刻也任我等宰割,今日能来接见你,已是我等对贵国的天大恩赐。你一介小小特使,非但不知厉害,还敢不识好歹,这般轻狂?”

说话间,他把悬在腰上的三尺八寸大阔刀抽出,斜望查文徽一眼道:“查副使,田丕来这帐中,尚未报答副使的招揽之恩,始终愧对查副使,不如今日就由田丕开刀,替你宰了这不知所谓的狗屁特使,然后咱们一举攻城,卸下那王延政的狗头。”

田丕瞪了瞪眼珠子,脸色赤红,提刀叫怒,恶狠狠地扑向李枫。

查文徽还未制止,上官飞虹快步抢在前头,伸臂拦住田丕。

田丕的刀距离上官飞虹只有一寸,上官飞虹也不怯。

田丕吓他不走,不肯罢手,满脸杀气,上官飞虹赶紧道:“田将军,切莫冲动,且听我一言,两国交战,不杀来使,莫做出让人耻笑的事呀!”

田丕不想上官飞虹说出‘耻笑’二字,只当上官飞虹瞧不起自家,瞪眼道:“什么?你竟这样说?”

上官飞虹大惊,勉力稳定心神,劝解道:“田将军不要动怒,今日李枫是以特使身份面见我主,天子尚未到来,如此动刀动枪,若传扬出去,他日定会被人嘲笑我国没有气量,更会被人笑我军将领不分尊卑,喜爱擅作主张,再者两军交锋,不斩来使,是千古不变的规矩,将军纵有怒气,也请等到攻城时。”

上官飞虹这般解释,田丕听得云里雾里,可也明白如此做法会有损君王颜面,干瞪了眼后,唯有忍气收刀。

李枫见状,斜起一笑道:“你就是田丕?”

田丕不爱搭理李枫,别过头,从鼻腔里蹦出一句话:“是又如何?”

李枫极有深意道:“昔日,你归建州守将陈诲之下,陈诲骁勇善战,*兵至建州城外,久攻不下,多是畏惧陈诲之勇,才不敢冒然行进,而你仗着陈诲的余荫庇佑,数日前擅自出城迎战,不料因轻敌而被俘。”

李枫冷笑一声,道:“没想到你做了查文徽麾下的降将,还这么野蛮,莽夫之辈,一介降将也敢出来逞能。”

李枫话还未完,那田丕犹如被人抽了一耳光般难受,脸上裂开红筋,立马挤出话道:“那……那是查副使赏识。”可他说的底气不足。

李枫心知肚明,更加看不起田丕,反诘道:“赏识?赏识你是无才无能,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莽夫?”

田丕心头不是滋味,连忙辩解道:“不识字又怎样?我有的是力气。”

李枫又截断话,讽笑道:“力气?一身蛮力,有勇无谋,只能逞逞匹夫之勇罢了。”

田丕大怒,戳指李枫叫道:“你不过也是个特使,刚刚还说不为闽,不为王延政,难道你不是见王延政大势已去,故意来讨好我主的吗?”

说至此处,田丕来了精神,看看李枫,眼里闪过鄙夷之色,说道:“说到底,你也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快的降臣,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?与我何异?”

李枫不怒反笑道:“我?能来此处,我自然有能令你主心动之策,咱们自然是大不相同。”

其实田丕一介莽夫记性不好,说漏了李枫先前那句‘不为闽,不为唐,更不为王延政’中的‘不为唐’,少了一句,意思便大相径庭,这么一来,就更加引起李枫大笑。

其他人见到特使如此傲慢,只顾争面子生气,也没挑出田丕话里的毛病,那田丕见李枫这般说辞,又哼又撇嘴,完全不屑此言。

李枫知他不服气,上前一步,定睛瞧住他道:“我不为闽,不为唐,也不为王延政,为的是天下百姓,你为的是什么?”

一步一步逼向田丕,李枫毫不隐晦道:“你为了自己的命,投靠他国,攻打故国,是以身反叛,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,如此之人,岂可出来论国事?你论的是*战事,打的是与你生死相依的兄弟。”

李枫眼里发出寒光,声音震慑里外,人人涩然。

田丕身子一抖,还未缓过神,李枫又紧逼上来道:“我说不为闽,不为唐,也不为王延政,你就偏偏挑了个‘不为闽,也不为王延政’……”忽然朝田丕冷哼一声,不愿再看,转过身道:“莽夫就是莽夫,一个文盲说不清话也便罢了,连听一句话都能听岔,又有何资格谈论李枫?我不屑与你说话!”

田丕瞪大着眼睛,趔趄着倒退一步,道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
可李枫言辞铿锵,无懈可击,又眼光逼人,他嘴角蠕动,连道几声‘斩,斩’,就是说不出,也不知是急还是害怕。

李枫耳力过人,听的一清二楚,忽然震怒,转身将他逼至死角,道:“我什么?你想斩我?我就站在这里,给你斩,斩,为什么不动手?”

田丕受不了那气魄,连退数步,一不小心,撞翻了一张小案,案上酒杯跌落,撒下一片酒水。

田丕有生以来,第一次被双眼神吓住,这眼神究竟有什么力量,居然让他害怕?

田丕觉得那眼睛就像锋锐的刀子,不,简直比钢刀还可怕,投出的光芒凛冽刺骨,胜过寒风。

他现在浑身发颤,手足无措,定在那里。

田丕不由重新审视那双眼睛,眼睛还是眼睛,只不过比一般人好看了点,并没有什么特别,可却让他经受不住,浑身发凉。

“我是文盲,我是武夫,我是叛将,我……”田丕耳边不断回响着这几句话。

他是查文徽招揽的降将,被李枫击溃,倒让查文徽落了个识才不贤的恶名,查文徽想回击,可眼下却不是时机。

席间一人见李枫这般傲慢,撩衣起身,匆匆来至跟前道:“你既不为闽,也不为唐,那你所为何来?”

他虽已近六旬,面容却比查文徽少些褶皱,年岁不弱查文徽,也头戴武牟,只不过是紫绶着身。

李枫将他上下打量,知道能服紫者,官级绝不下于三品。

此人武牟上还绣有貂蝉,李枫素闻中书令、侍中才加貂蝉,侍中乃正二品,中书令亦为正二品,却不知此人隶属哪一级?

单此一样,李枫已然心中有数,可以确定,此人官品在众多文臣武将中绝不低,难怪神态举止有一番风范。

他白发裹头,行走却孔武有力,眼圆如珠,好似宝石般澄亮,肌肤光滑,撩袖之间,可见手臂依然细腻,显然家底颇好,吃穿有度。

李枫转眼望了望他,有意轻笑道:“天下!”

那人满面怒容,根本不信李枫有多少胸襟。

李枫揣测他的身份,不知是侍中还是中书令?能够断定的是,此人官衔定在三品以上,这样他才好对症下药。

果然,上官飞虹过来道:“哦,这位宋齐丘宋国老。”

李枫恰才已有几分估摸,不做迟疑,朝宋齐丘作了一揖,含笑问候道:“原来是中书令宋公,李枫失敬。”

宋齐丘见李枫好似与自己相熟,有些意外道:“你认得我?”

李枫微微一笑道:“宋公在大唐乃两届老臣,烈祖建国,宋公为左丞相,后迁司空。你自喻文有天才,又自认才华古今独步,无人能及,书札亦自矜炫,常嗤鄙欧、虞之徒,却不知功绩在哪里?如今又是太保中书令,来此打仗,素闻宋公文采颇佳,喜爱吟诗对赋,何时也懂得调兵遣将了?”

宋齐丘气极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,最后岔开李枫的话,拂袖质问道:“狂妄,一介小辈不知天高地厚,我且问你,何为天下?”

李枫见他故作姿态,哑然失笑,铿锵有力地回道:“当然是指这乱世!”

宋齐丘冷哼一声,仰首哈哈大笑,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,使人透不过气。

一旁的上官飞虹站在那里,左也不是,右也不是,正要转移话题,李枫已经望定宋齐丘,一字一顿道:“乱世纷争,天下归一!”

宋齐丘越来越觉得李枫可笑,高声问道:“不归闽,不归唐!这天下怎么个归一法?在你眼里,谁是这天下之主?”

帐内僵持不下,两厢互不忍让,斗的越发激烈,帐外一张虎椅上,李璟端然正坐,心情起起伏伏,冷风急促,吹不散他的惊愕,身旁侍立两名统领,怒目圆睁,满脸愤慨。

查文徽见宋齐丘有此一问,嘴角也浮出冷笑,刚刚急躁的情绪,此刻突然平静下来。

李枫看看查文徽,缓缓收回目光,将先前从上官于桑那里夺来的飞剑揣入袖中,这不轻不重的动作教众人憋气,上官飞虹更不是滋味,转身斜望,就见老父亲上官于桑赤红着脸,大有随时爆发的可能,唯有默默地立在一旁,不再发言。

这时,李枫猛然仰首对视宋齐丘,道:“有才有德,李姓皇室!”

众人心头一震,宋齐丘也没料到李枫会说出这样一句话,一时愣在那里,原本准备看戏的查文徽也一惊。

营帐外的李璟闻言,心弦抖颤,有些激动。

就听宋齐丘怒问道: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,你不为闽,不为王氏天下,却偏偏受王延政指派,此番说辞,这等行径,与你的特使身份相违,就你这样,又是为了哪朝君,哪朝王?又凭何以论天下?”

宋齐丘语罢,冷冷拂袖,不屑与李枫再谈,霍然转过身子,那宽大的袖子抖出一股风,毫不客气地扑在李枫脸上。

李枫身旁的两缕长发被高高吹起,发梢在空中打旋。

宋齐丘不搭理他,他就笑。

宋齐丘大惑不解:“你笑什么?”

李枫举起两根手指,说道:“我笑宋公只知一,不知二……”

宋齐丘越来越纳闷,李枫镇定如初,在帐内边走边道:“这一自然是指平定天下,这二嘛……”见众人紧盯自己,他故作一笑。

那边宋齐丘已自个儿接话道:“二自然是指天下统一,可统一也要名正言顺,昔者……”

他一语未毕,李枫抢过话头道:“昔者,隋炀帝横征暴敛,残害无辜百姓,造成天下大乱,唐高祖李渊自太原起义,历经千辛,父子同仇敌忾,大败了隋朝而建大唐,太宗李世民为开拓江山,平乱世,取突厥,以德治国,以仁义爱民,开创一代盛世,自此李唐天下大定。”

李枫顿了一下,续道:“李家天下得来不易,又历经多次变故,先是武氏一族祸乱朝纲,成立大周国,后来安禄山进军长安,建立大燕,其后江山虽然重归李唐,可又有宦官为患,以致朝政混乱,这潜伏的危机没有得到及时解决,终于引来了黄巢起义。”

李枫仰着脸,满腹凄凉地吟了几句《秦妇吟》,道:“华轩绣毂皆销散,甲第朱门无一半,内库烧为锦绣灰,天街踏尽公卿骨。唐僖宗逃亡后,黄巢称帝,入城后杀人满街,巢不能禁,血洗长安,造成长安城血流成河,李唐宗室留长安者几无遗类,唐室官员惶惶不可终日。”

李枫猛然收回目光,认真道:“这是李唐的耻辱,更耻辱的是朱温挟天子而叛唐,篡唐建梁,天下大乱,李唐江山被一分再分,割裂了中原大地,历经后梁及后唐变迁,现在又是后晋,也已岌岌可危。所谓李唐亡,南唐起,李家不灭,李唐偏居一隅,能否收复失地,回归中原,又能否重振大唐雄风……”

宋齐丘忽然打断李枫道:“这是我大唐皇帝的宏图之志,你一介闽国臣子,能忧天下倒也难得,你为的是李家皇族……”说着,不由一笑道:“哈,可你却是王延政之臣,这俗话说得好,口舌之利不过纸上谈兵,如果有能力,王延政何以落得这般下场?不知道王延政请你来做说客,看上你哪一点?”

这满是讥嘲的话,立即引起轩然大波。

李枫不慌不忙,笑指宋齐丘道:“人说金陵城有五鬼,这五鬼不在阴间,而作祟于金陵,闹得金陵城人心惶惶,李枫听闻这带头人便是宋公?”

宋齐丘脸色一变,喝止道:“李枫!”

李枫才不管他,只有慑住这些人,揭露他们的缺陷,才能教唐皇正视自己,当下道:“宋公久居朝堂,流传于民间的,却是舞文弄墨?文墨自视无人能及,可这文墨却与国家毫无益处,一介文臣,又是开国老臣,可细论下来,这功绩却连半点也讲不出来,无功又没有建树,不知你主授你太保中书令,又是因为宋公哪点?”

宋齐丘嘴巴一张,却一下子呆立那里。

李枫望了望他,又道:“诗词歌赋可帮不了你在建州立功,更不要妄想空口说一些为李唐江山的大白话,因为你——还不配,宋公!”

宋齐丘气得脸色铁青,连退三步,才勉强站稳,一口气没抽上来,心口揪然。

李枫却已弃下他不顾,转朝帐中一干人道:“朝秦暮楚,反复无常,你们不为国家,仅为自己私利,都想将李枫拒之门外,你们之中,还有谁还记得李唐仇恨?”

宋齐丘身侧蹿出一人,回击道:“你为闽国,闽国却频临灭国之祸,你为李唐,却投靠王延政,不知特使对此有何见解?”

李枫霍然转首,眼如刀锋,猛然探手掏出一物,众人还不明就里,就见他展开一幅画像。

画上的人一张麻子脸,由于常年暴晒,十分黝黑,眼睛又细又小,当真是斗鸡眼,这还不止,旁边还写了‘陈觉佞鬼’四个字,陈觉五官面目,更被画了个叉。

宋齐丘身侧那人,瞥见此画大怒,手指发颤道:“这……这是什么?”

李枫将画竖在众人面前,道:“陈觉,金陵五鬼之二,这是金陵百姓弃在街角的画像,恰被李枫捡着,便带在了身上。贪功好利,嫉妒贤臣,吟诗作赋,你卖弄才学,来到闽国,擅自调动围攻汀、抚、信等州的大半军队,进攻建州,结果因太心急,导致兵败,只好夹带私逃,如今还敢在此猖狂?”

陈觉瞳孔收缩,气的道:“你,你,你……你……”生来没被人如此直截了当地折辱过,想骂李枫,又成了被取笑的对象。

李枫爆喝道:“害了金陵一方百姓不算,无才又要充才子,不懂打仗偏要领兵,不懂装懂,祸国殃民的人就是你。”

李枫气势凌人,陈觉尚未反击几句,就被逼到宋齐丘旁边的案上,那案板受力,酒杯哐当一响,酒水溢流,把陈觉的屁股浸湿一大片。

陈觉无地自容,再也不发一言,更不敢随便动弹,见到周围有人望他,忙用手遮住臀部,这么一来,周身几位同僚全都忍不住讥笑他。

那边厢角落里立着三人,顿时变了脸,一同直起身子,正要一人一句说话,却不想李枫率先发觉,右手松开,又展开三幅画。

众人瞧来,又是三个不同的人,只听李枫道:“金陵还有三鬼,冯延巳,冯延鲁,哼……”李枫不由冷笑,瞅了瞅其中两人,又望了望最边上那位骨瘦如柴,面色发白的中年人道:“还有你魏岑……”

将三人逐个看过,最后李枫将目光定在冯延鲁身上,望着他的圆脸,朗声道:“你是中书舍人,此次南唐出师建州,你为监军……”说话间,又瞥向他旁边一位富态的人,嘴角斜起一笑道:“与冯延巳是异母兄弟,少负才名,却有才情,烈祖之时,你们兄弟便事元帅府,此次兵发建州,你们与陈觉、魏岑一并请命先行,兵败尚且罢了,没成想你们不敢认,将罪责推在旁人身上,连累心腹爱将惨死,你们这样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出来说话?”

那三人气冲脑门,怒目圆睁,不待发话,李枫转身走回中央。

查文徽纵出一步,道:“后唐末年,王氏一族横征暴敛,王延政残暴不仁,欺凌一方百姓,更奢华无度,建宫室、筑楼台,造太和殿,如今又盖五凤楼,铸大铁钱,征收赋税、劳役,如此聚敛百姓钱财,大兴土木,饮酒高歌,闽地百姓苦不堪言,早已引来民愤。我*亲征,收复大唐失地,是顺应民心,迟早拿下闽国。纵观这乱世,后晋有契丹之患,等我陛下攻克了建州,趁中原形势混乱,挥军中原,还不是唾手可得。”

李枫怒叱道:“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,请问查副使,你的志向在哪里?是指这建州么?那功劳呢?久居建州,一年而不胜,能说出这番话,李枫刮目相看,可你也睁眼看看这天下形势,如今中原在后晋石重贵的手里,他们有亡国之患,中原之北是有契丹虎视眈眈,可太原留守刘知远也在伺机而动,我中原又有燕云十六州落在辽人手中,往南有北楚、南楚依附中原,就这一隅之地,也还有吴越国分隔领地。”

李枫一口气道下这些话,冷峭道:“请问查副使,南唐有多少兵马?你率军盘踞闽地一年有余,损兵折将不计,它日若拿下闽国五州城池,用什么对抗契丹和刘知远的兵马?你又怎么轻而易举夺回中原?”

他一番慷慨陈词,顿时教查文徽哑口,李枫见查文徽不吭声,又朝营帐一干人道:“如今闽国大乱,建州却久攻不下,你等不去分析缘由,却在此逞口舌之能,有此精力,何不多想想如何攻城?”

又扫视帐内的将领,他冷哼道:“唐皇御驾亲征,志在闽国,而闽国仅仅五州城池,贵国却接连兵败,有了你们这帮朝臣,要想进攻中原,哼!”

此番李枫气势优胜,帐内一干人不由全都直起了身子,一时吵嚷不休,对李枫群起而攻,纷纷道:“太过分了,太过分了,简直目中无人。”

猛听帐外一声大喝:“全都给朕住口!”众人被此语一慑,都朝帐门口细瞧,只见李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,冷冷瞪着众人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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