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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三故识重逢意阑兴,四方齐聚当忠士 上

柳枫和天绍青又走了一段路,到了黄昏时,余晖绕云,斜阳西下,一股清风徐徐吹过,前方城楼已经在望,天绍青禁不住心里一喜。

柳枫看看累了一天,剩下的路又不长,让她坐下休息,天绍青无有拒绝。

两人当下就地坐定,时而说说话,不大一会儿,二十丈外的河边,一个年轻女子缓缓步进水中,很快就沉了下去,被天绍青看见,指给柳枫看。

柳枫见那女子性命即将不保,猛地竦身飞掠,身形朝前扑开,把那女子拖出水面。

天绍青定睛一瞧,那女子竟有些似曾相识,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,只当自己起了错觉,也没在意,探了探那女子鼻息,还有气在。

那女子没怎么呛水,睁开眼睛,略视二人,颤声道:“为什么要救我?”

天绍青一怔,不料她不心存感激也就罢了,还反过来相怪,但还是忍不住好言相劝:“有什么事不开心?你可知生命有多宝贵,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,如果他们突然得知你离开,该多么伤心。”说到这里,自己也有触动,斜眼来瞄柳枫。

柳枫并未多言,那女子就已起身了,仿佛被天绍青一语惊醒,念及故人,一面朝外走,一面道:“说得对,我死了,李记定……”

呆了少刻,她自嘲笑道:“我真胆小,刚刚沉入水里,我……”倏然住口,后悔失言,朝天绍青与柳枫匆匆打个恭,转身就走了。

这时,霞光已向西边沉了大半,柳枫与天绍青相携进城。

嘈杂的街道,忽见一匹快马迎面冲驰,在街上踏飞尘土,惊起路人纷纷避让。

打马人一身兵家装束,面上泛着不尽的英气,手执马鞭,不断拍马疾赶,使得那马沿街狂奔。

他腰上悬着佩刀,一摇一闪,更增气势,如此匆忙赶路,怕是有什么军机要务。

道旁人流拥挤,柳枫拉过天绍青闪到一旁,哪知在他们身后,一个小孩未闻远处的风声,欢笑着跑向街中。

天绍青面色一变,赶忙疾呼:“小心,不要去!”人已向街上扑开。

马儿长啸,正到了跟前,小孩子当道,把马惊了,打马人虽然急勒马缰,可马蹄已在小孩头顶三寸的地方,抬将起来。

天绍青正要抱那小孩,一道身影猛然抢出,先一步将那小孩抱走,沿地滚了两滚,带着小孩避过大难,眨眼立身而起,站在道旁。

危险消匿,众人才从惊惶中回过神,打马人也虚惊一场,连向白衣人道谢,似认得那白衣人,两人寒暄几句,他微一抱拳,扬长而去。

天绍青与柳枫距离甚远,她功力又浅,也听不甚清,但柳枫却听的很清晰,大抵是那白衣人是当地一个富绅子弟,而打马人来这边城报道。

见再无甚事,柳枫与天绍青又继续赶路。

白衣人一直将他们注视着,忽然避开周边的乡民,瞧着他们若有所思一阵,开口急叫道:“二位,请留步!”

柳枫与天绍青不知何事,止住了步子,回首来看,白衣人已到了跟前。

双方对视几眼,柳枫莫名感到奇怪,一股熟悉感在心里升腾,那白衣人一下笑了,拱手道:“久别重逢,幸甚幸甚,兄台一切可好?”

柳枫细看来人,年约二十,颧骨微凸,瘦脸浓眉,一身儒士打扮,神清气爽,嘴角边一抹淡淡的笑容,为其增添了一份温和。

“你是?”柳枫几乎脱口而出。

那人又微微一笑,也不惊讶,浑似与柳枫熟识一样,仰首说道:“乱苦无踪,孤帆远行,今夜谁家曲,酒觞风波,枫桥尽处,看昔日梦幻,半世逍遥颠,不知二位可还记得?”

这般端视,天绍青也瞧清楚了,恍然道:“你是……那位借琴的公子?”

当初河木村的观景船,二人琴笛合奏,那把琴便是这白衣人相借于他们,只是匆忙之下,未问姓名。

白衣人一脸是笑,回过礼道:“在下李记!”

“李记?”天绍青乍听这名,不由怔住,总觉得不是第一次听闻,却想不起来,只当起了幻听,也干脆道:“我叫天绍青!”

柳枫也道:“人称柳枫!”

见他们自报姓名,李记态度甚好,伸手相邀道:“一别五个月,两位风采依旧,咱们能在此地相逢,缘分非浅,今日天色已晚,二位如不嫌弃,就请暂住舍下,如何?”

“这……”天绍青认为唐突,征询柳枫意见,柳枫不怎么在意,才答应李记。

三人行了数步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:“李记!”一个女子迎面走来,头发湿漉漉的,还未全干,竟是刚才在河边自尽的女子。

更令天绍青惊讶的是,李记认识她,走前相唤道:“秋梦?”

天绍青猛然醒悟,说道:“姑娘,咱们又见面啦。”

方秋梦却不看她,微有些避忌。

李记疑惑他们见过,方秋梦圆个谎道:“刚才我不慎掉入水中,他们救了我。”

李记也没再问,天绍青看出方秋梦有事隐瞒李记,不好戳破,只有装作不知,随他们赶赴李宅。

这时二人也认出了,方秋梦就是当日观景船上跳舞的女子,与李记一见如故,情意相投,遂结了夫妻。

天绍青十分讶异,李记好客,还把他们当成了媒人,言说若非观景船着火,柳枫是官,延请他与方秋梦避难,不知他与方秋梦要错过什么,很感谢柳枫那时的挽留,并说已与方秋梦成亲。

几人边走边谈,不大一会儿,就到了一处宅子,抬头仰视,横匾上‘李宅’二字入眼。

天绍青无意间扫视方秋梦,她嗦嗦抖个不住,好像很害怕似的。

天绍青纳闷,暗自想道:方才街上没见她如此,怎的到了自家门外,反而这般情状?

自个儿又不好直问,只觉得今日碰见的一切都很古怪离奇,且还很巧合,想说给柳枫听,又没有机会。

李记似也发现了方秋梦的异状,挽住她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方秋梦强做镇定道:“没……没什么,有点冷……”

李记心中狐疑,却不追问,到了前厅,方秋梦谎称太累,要独自休息,不等李记拦阻,就走了。

李记还是没有多说,静静地延请天绍青与柳枫进厅,几人还未进门,里面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:“记儿,你怎么又把生人带来?”

柳枫抬眼前望,见到一人端坐前方,满头发髻斑斑见白,好似常年劳碌一般,可却年近五十,那腰身显得不太稳当,略有摇摆,一双目光冷森森的。

他虽在喝茶,却有些狡黠之色。

柳枫闻听此人言语,极有不适,可这在他人住所,不好嫌弃,是以一直沉默未言。

那人对他上下齐齐打量,眼到之处,无不含有深意。

李记走了过来,朝那人深施一礼道:“回二叔,方才秋梦落水,幸得他们相救,捡回一命,所谓知恩莫忘报,记儿谨遵叔父教诲,而我们当日见面多承他们撮合,如今也算我与秋梦的媒人,为表答谢,记儿特让他们在家小住时日。”

天绍青不由怔住,李记此番与街上所见大相径庭,遂想起进门时,李记的脚程轻缓,不似先前那般利索,就像个文弱书生,心下暗道:李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,那方秋梦也必有难言之隐。

哎,她暗叹道:“这大概又是一个不平之家,我与柳大哥需小心行事。”

她这般想着,遂向李记叔父问好,那人却只轻轻一哼,并不怎样搭理。

坐了少许时辰,他慢慢起身,拍了拍李记肩头,道:“既是如此,派人给他们安排上房,要好好招待你的两位朋友,不要怠慢了人家!”

李记接话道:“记儿知道!”

那人又看了看天绍青,目光定格在她的剑上,突然森冷道:“来我李家,当知不能会武,更不能用武,记儿,怎么二叔见他们……”

李记面色一变,急道:“二叔,他们不是坏人,这位柳枫柳公子身份不便言明,天绍青姑娘也是才艺兼备,身有利剑,只为防身,望二叔别做他想,总之记儿保证他们不会在此生事。”

那人忽然揽须微笑,似觉得李记痴傻,有些呆呼呼的,雀跃道:“二叔并没有说他们不可以留下,你何必慌张呢?”

李记暗自沉默了一会儿,渐渐额头见汗,面颊虽有笑意,却多是勉强,后来与那中年人告别,便带着天绍青与柳枫离开。

即使走远了,天绍青还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冷厉的目光,似能洞穿到柳枫和自己心里去,不知怎的,天绍青背脊竟有些发凉,瞅了瞅柳枫,他没说话,自己也不好道人是非。

就这样到了深夜,她在房间想着白日的事情,一时难以入眠,打开窗户向外看,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琴音,像极了甑山上的琴曲。

天绍青以为柳枫在弹琴,推门走出,谁知到了一处院落,与柳枫撞个正着,琴声依旧,明显不是柳枫所奏。

两人都觉奇怪,天绍青道:“柳大哥,这琴声不是你常常弹的曲子吗?怎么会……”

柳枫同样不知。

二人循着琴声到了一处屋前,竟见弹琴的人是李记。

李记一心抚琴,方秋梦却心不在焉,待到李记弹罢,她只是强颜一笑。

李记开口问道:“秋梦,这曲音也不能抚平你的忧虑吗?”

方秋梦微有慌张,不愿被他发现,笑道:“净胡说,孩子听了不知道多开心,我一直沉迷其中,不过是有些感慨罢了。”

李记轻叹道:“不用骗我,从你落水回来,我便知有异,是不是二叔又逼你了?”

方秋梦好生烦乱,听了这话,也不隐瞒,脱口道:“若非为了孩子,为了你,我绝不任他羞辱。”

李记猛然起身,满面含愁道:“你为我受了很多苦,从那次失火咱们遇见,如果不是我一意带你回来,二叔便不会有机会刁难你。”

“不是的,你错了,李记,他……不是你想的那般好,他……”方秋梦想说却不敢说,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盯着自己。

李记望在眼中,非常揪心,紧紧将她拥在怀中道:“不要说了,我明白!”

这夜很不寻常,各人都有苦楚,无法诉说个清楚。

柳枫心有疑问,李记到底是何身份,怎会他弹得曲子,凭他的直觉,李记不可能直闯甑山,而那曲谱,也是自己父亲传给自己母亲,母亲又念念不忘,传给了自己。

他又怀念亡母,以此寄托哀思,后来天绍青也喜欢了这首曲子。

柳枫左右无法入睡,又想到他自小命途,及如今仕途,从李记夫妇谈话想到生母凌芊,想起那悲酸过往,禁不住手摁着桌面,望着烛光陷入呆思中。

是夜,一个不明身影偷偷溜进了李记叔父的房里,那样子像极了老态龙钟的人,背有些驼,和李记叔父相互对望一眼,警惕地瞅了瞅四周,一个闪身,跃了进去。

天绍青也心神紊乱,做了个梦,又是以前在桑小小家里做的梦,柳枫与天倚剑自残。

因为曾经出现过这一幕,柳枫还安慰她,是她想的太多。

在梦里面,她也很清楚,有了这种意识,不住地安慰自己,可还是无比惊吓,眼睁睁看着柳枫含恨怒视她的身后,手持利剑,忽地隔空刺出。

却不是她的血,那剑看看到了自己心口,自己却是虚无的身影,柳枫所看到的人,根本不是她,而是她的父亲。

待她回首相望,天倚剑胸膛鲜血淋漓,剑上也一样有血。

她又记起了往昔那个梦,一股不祥之感在心头升腾,睁眼细看,柳枫也已被利器刺穿,昏昏然倒在地上。

鲜血蜿蜒流淌,他们就那样死在她的面前。

痛,锥心之痛,令她泪如雨下,痛哭不止,猛然一声大叫,倏地坐起。

这时,阳光已经透窗而进,天绍青缓缓下了床,以手拭汗,自言自语道:“怎么又是这梦?为什么总做这梦?”

她实在想不通,人家都说日有所思所愁,夜有所梦,可天绍青不明白的是,这种梦境又意味着什么。

她越想头越疼,便在桌旁坐下,下意识地拿出那块李唐残玉,用手摸着玉上的剑痕,喃喃道:“柳大哥,你的杀父仇人是谁呀?我拿着这玉,又是喜欢,又总是难过,然后就总乱想一些不好的事情。”

思索了一阵,她又说道:“听说乃父是昔日魏王,他在为父报仇途中,兵行渭水而死,而附近就只有华山距那里最近,也不知道师叔祖们有没有洞悉,爹他老人家当时又在做什么?”

一言到此,她吓坏了,连忙摇头道:“不不不,都是我瞎猜瞎想。”遂不再想了,起身走了出去。

到了院中,天绍青忽听李宅下人议纷,说昨夜这城里一处偏僻之地死了很多平民,皆是被人一剑毙命,剑气甚是锋锐。

天绍青一时错愕,也想看个究竟,谁知真正见到,把她吓了一跳,目瞪口呆。

老弱妇孺,尸横道上,十分惨绝。

那街上还有人哀嚎、辱骂,也有人正在收拾残局。

天绍青走走看看,忽然瞅到个小小的身影,是一名幼童,脖颈乃至胸膛,被一道剑痕破裂。

天绍青伸出手,摸了摸他安详的脸庞,仔细瞧那剑痕,一下子呆住,觉得好生熟悉,但她不敢确定是熟人所为,又连忙跑回李宅。

这个白天,整个噩耗传遍城内,大家闻声色变,到了晚上,再不敢独自出门。

柳枫见李家诡异,也很惊疑,全天都在追查,起先他以为李记行迹鬼祟,故布疑阵,另有所图,但在暗里观察,李记无甚奇异,他一无所获。

与李记谈了许久,李记谈起乡民被害,说正与本地官府一并查探,言辞中颇多感慨,柳枫顿时又觉得可能冤枉了他,左右狐疑不定。

李记说,自己若非文弱书生,早将那些畜生歼灭。

这虽然给了柳枫暗示,言他不会武功,但柳枫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他在街头救小孩的事情。

这夜,柳枫便悄悄跟着李记,到了街上,正见到李记与一帮凶手拼杀,跳进圈内,袖里脱出一柄细剑,剑身极轻,也并不长,上面有个机括,可以随意收缩剑身。

剑起剑落,李记剑法竟也高深莫测,但柳枫实在想不通,李记为何故意欺骗自己,想试探什么,告诉自己什么?

柳枫观察了一阵,见李记剑法也很熟悉,近乎一半,都是自己幼年时母亲凌芊所授,自己早已深深刻在脑中的剑法。

但李记用来,非常流畅自如。

柳枫永远也忘不了四岁学剑的情景,一时心酸疑惑,忽的纵身折回。

到了李宅,他叩开天绍青房门,将她唤醒,说道:“快离开这儿,这里大有古怪,咱们先离开,避过他们的注意,再来相探。”急拉天绍青冲向门外,悄然遁去。

天亮时,两人来到城外,谁知有人拦阻,都是李记带着一帮人,看着他们说道:“二位深夜不告而别,难不成是做了亏心事?”

李记竟然怀疑起他们,柳枫暗哼一声,也在疑心李记忽然翻脸,是否故意设计陷害自己,好把自家抓个正着,有了正当的潜逃理由。

这一下他证明了李记为人,再也不信李记,将天绍青拉到身后,冷冷道:“李家太多不可告人之事,你隐藏自身剑法,也用意不良,柳枫自问无福消受那李宅之恩。”

李记脱出细剑,遥指他们,也寒着脸道:“杀了人就想走?还没那般容易!”

柳枫大笑,讥诮道:“可被我猜中了吧,一言不合,便要动手,居心何在?”

李记咬牙大喝,吩咐随从齐拥而上,就朝柳枫围聚过去。

就在这时,斜刺里传出一声疾喝:“且慢动手!”言未毕,有三人凌空飞落,齐齐横身护住柳枫,把李记的人挡住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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