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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四故识重逢意阑兴,四方齐聚当忠士 中

且看三人样貌:

居中一位老者背带头陀,发髻泛白,一身破衣好似行乞之人,可他的双眼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。

左边一人,幽深蓝眸,目中的光芒清亮无比,谡谡风来,那一袭柳绿衣衫随风肆舞,五尺长的青玉杖子在手中一连绕了三转,虽是缄默无话,可整个人看起来,清逸怡人。

右边一人,与蓝眸人年纪相仿,浓眉大眼,世家打扮,一把长剑高举手中,使得那清肃的面上更添了份将才之风。

李记将这三人打量过后,也知他们非一般草莽,冷言喝道:“何人拦阻?”说话间,用剑微指三人。

蓝眸人未置一词,一脸漠然,低首瞅视着玉柳杖,右边的年轻人却略有忿然,不满李记这般态度,又不好发作,遂瞪了李记一眼。

那老者手捻髭须,上前叹道:“区区贱名,不提也罢!”

李记听了这番言语,态度好了些道:“既然如此,便请前辈让开,免伤和气。”语声刚落,老者右侧的年轻人冲出一个箭步,挡住柳枫。

这快如电闪的动作,让众人一愣,就连柳枫也很意外。

随李记来的人中,猛见个大汉越众走出,狠狠抖着剑,侧视李记说道:“李公子,何必管那许多,既然他们肯帮姓柳的,定是一伙同党,城里百姓死的无辜,咱们答应了张判司捉拿凶手,今日誓要拿下姓柳的。”将三尺二寸长的剑往出一亮,摆开架势。

柳枫闻言大力推开面前的年轻人,朝李记那头放声叫道:“原来你们认为是柳枫杀的人?”

李记望望他的神情,心头恻然,脱口反诘:“难道不是?”

柳枫轻笑道:“我有必要这么做?”轻藐李记一干人,又变了口气道:“就算是我所杀,你们又能奈我何?”竟不解释,还反将一词。

但这无疑是教别人更怀疑他,除了高傲,柳枫满脸不在乎。

李记心中凄酸,对柳枫微感到一分失望,道:“柳枫,李记待你怎样?何苦如此作乱,难道只为你那南唐太尉可以坐得安稳么?”言辞铿锵。

虽说此处是偏远的小城,却已属大周国地界,李记能这般肯定柳枫是凶手,自然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。

其他人听这分析,也觉有理。

莫非南唐太尉潜伏城内,蓄意挑起两国战事?

如此深想,李记身后那些人纷纷横眉立目,似要将柳枫生吞活剥。

柳枫仍然不理。

老者听李记唤出柳枫,目不转睛地来瞧,将柳枫上看下看,竟有些狂喜,说道:“你……真是柳枫?”由于太过激动,说话都颤抖了,也不知怎生回事。

柳枫正在气头上,这素不相识的老者出口质疑,当然教他没好心情,误以为老者也有意寻衅,别过脸道:“从无作假。”

老者不甚在意,得到他的肯定答复,热泪盈眶道:“有希望,有希望了……”激动不能自持,接连对天说话,语无伦次。

周身一干人都觉莫名其妙。

他举止失措,蓝眸人在旁看见,过来搀住他道:“爹,你真的确定就是此人?”

老者不住地点头,转首看看柳枫道:“像,太像了……”忽的抬手指定柳枫,脱口道:“我且问你,你本家是否姓李?你父是否化名柳姓睿凡?”

柳枫浑然怔住,大感意外,暗道:他怎会这般清楚?也不知是何来历?

念头到此,柳枫又想起这次离开金陵,事事不顺,似乎有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正在悄然进行。

他的身份、经历,已曝在众人眼皮底下。

仿佛所有人都将他看透,对他的行迹了如指掌,还藏在暗处随时出手,一次又一次地对付他。

老者见柳枫低头不语,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,又盯紧柳枫,嘴角渐渐漾起一抹喜悦的笑意。

李记却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,猛地扬开细剑,朝这边叫道:“李枫太尉,当日醉心湖一见,观景船失火,多谢你派人救了我与秋梦,正是在那太尉驿馆,秋梦才对李记改观,这份恩德,李记没齿难忘,但……嗜杀无辜平民,罪大于恩,李记不能视若无睹,得罪了!”言讫,人如奔雷,朝这边杀来。

天绍青忽然走出疾喝:“慢!”把李记脚步截住,嗔怪道:“李公子仅凭推测,便认定柳大哥杀人,我不服。”

李记还未有何说辞,旁边的大汉已冲将上来,颇怨道:“你们本是一路,你当然袒护他了。”

天绍青横眉瞪着那人,道:“如果我有证据呢?”

李记愕然道:“你真有证据?”

天绍青点头,忙不迭从颈上解下一物。

柳枫看在眼里,似乎猜到她的用意,正欲相拦,觉得这样解释,没有必要,是别人的威逼厉喝,不算光彩。

她已不管不顾,走近李记,把物托在掌心,尽量放在李记目下,让他瞧了一阵。

李记才看了几眼,她立刻收物在袖。

李记非常惊讶,料不得她此举何意,但也看清了物上的字迹,微有些愣住。

天绍青仰首道:“绍青可以保证,柳大哥绝不会杀人!”收了物什,走开两步,又对李记说道:“如果你信得过我,咱们另择别处说话,如何?”

李记也非是不通情理,点头同意。

几人又回到李宅,直接进了李记房间,李记关好门窗,方秋梦守在房外,留意情况。

那老者三人也在其列,言称是柳枫故友,愿与柳枫作证。

见屋内再无外人,李记目光锐利,扫向柳枫道:“你……真是李唐贵胄?”

天绍青举起残玉,抬高声音道:“有此玉为证,李公子还不相信?这上面刻得清清楚楚,李唐的玉佩难道还有假么?”

“这——”李记怔住。

天绍青抿唇一笑,知晓李记心中定然还有不解的疑问,握着残玉,踱开步子,缓缓道:“我看过那些人的剑伤,其手法与这玉佩上的剑痕如出一辙,能劈此剑者,气到,手到,眼到,心到,力到,发出的力不单准,而且稳,剑气入骨几寸,游刃有余,能拿捏如此恰当,定然是绝世高手。”

李记低头沉吟,思索着这些话,先前也正是这些疑点,教他无法把柳枫排除在外,柳枫的武艺,他在醉心湖也有亲见。

天绍青瞧着他,又道:“李公子方才也见过这玉佩上的剑痕,虽然经过修补,可这残缺的痕迹,至少已有二十多年,试想想,那时的柳大哥还未出生,凶手又怎会是柳大哥呢?”

话到此处,她不由抬眼正视柳枫,每当提起前尘往事,总怕言语不慎,触及柳枫的悲痛,一般都避开那些往事。

天绍青也知道柳枫不屑与人争辩,所以当李记误会他时,他不作任何解释。

可长此下去,或处理稍有不当,起了冲突,那时后果怎样?

天绍青默叹,柳枫似乎越来越固执,想法越来越偏激,行事手段越来越狠力,这让她十分担心柳枫的将来,难道说冥冥中有天数?早已注定了柳枫的一切?

柳枫的天数是什么呢?

天绍青努力撇开那些愁绪,又对李记道:“我虽然不能肯定杀人者是否同一个人,可我相信这个人一定不是柳大哥,如此对待百姓,柳大哥绝不会这么做,如果要攻下大周国,他大可领兵数万,挥军而来,何必落下这不好的名声?”

目视李记,天绍青又道:“此次若非为了绍青,柳大哥根本不会来此,李公子,相信你是明辨是非的人,我说的这些,你一早便有疑问,是不是?”

李记微微点头,接口道:“你说的不错,李记实难相信李枫会因此连杀无辜,纵然他已身为南唐太尉,有着莫大的嫌疑——”

忽然冲柳枫抱了一拳,李记歉意道:“李太尉,请恕李记刚才多有得罪,实在是你们二人深夜离开,太招人非议,故而出此下策,李记只想弄个明白,为了城里百姓,就算生死知交又如何?”

李记苦笑了一声,颔首道:“还请见谅!”

柳枫闻言呆了,笑了笑,又态度转好,很佩服李记的为人,走过去拍了拍李记肩膀,说道:“此等小事,李枫并未放在心上。”

与李记对望,柳枫脸上划过一丝迟疑,知道李记爽快,便也爽快问道:“不过我有一事请教……”

李记正要回言,冷不防那老者趁人不备,抢过天绍青手里的玉佩,直呼:“请借老夫一观!”

天绍青猝不及防,想要夺回,那老者已翻着玉佩,不断地看着玉上的字迹,抖动双手,惊颤道:“是真的,是真的!”猛然大叫,竟朝柳枫跪了下去,恭谨道:“蓝鹰翔参见少主!”

屋里人全都愣了,柳枫也愣了,还未搞清什么状况。

蓝眸人赶忙扶住老者,却被蓝鹰翔推开,也喝叫他道:“少宝,还不跪下!”

蓝少宝迟疑片刻,蓝鹰翔已回首朝另一人道:“世龙,你也不肯?”

柳世龙愣了一下,向柳枫跪地行礼道:“柳忼之子柳世龙见过少主!”

柳枫长身玉立,望着这三人,忽然冷喝:“起来!”

“谢少主!”蓝鹰翔等人也没在意他态度变化的由来,立起了身子。

柳枫原地走了两步,却不睁眼看他们,侧目问道:“你们究竟何人?”

在一切未清楚之前,他自然不会轻信旁人,始终冷静处之。

蓝鹰翔也不推辞,说道:“少主有所不知,魏王李继岌生前有四个侍卫,感情极好,鹰翔便是那第三个侍卫。”

柳枫恍然大悟。

他又说道:“当年魏王不幸惨遭奸人杀害,鹰翔无奈只好隐姓埋名,退居四方镇,多年以种植花草为名,希望借以找出杀人真凶,可惜一无所获。不日前,江湖上突然传出消息,魏王有后,更传少主已为李璟帐下太尉,又听说少主化名柳枫在这一带出现,我等不知是否属实,便出来探探虚实。先前已在城内追查过少主行踪,还好赶得及见少主一面,鹰翔死而无憾,我主有后了。”

望着柳枫,蓝鹰翔感慨万千,激动地道:“请恕鹰翔来迟一步,少主受苦了!”

柳枫登时明了,见他又要跪下,赶忙伸手相扶,婉言道:“不必如此!”语气也软了许多。

今番父亲的随从突然出现,教他不知以何应对,从来也没想过身世会有这般转变,也未奢求自己能够拥有亲人朋友,这时柳枫竟心中颤抖,连将这位老人家从头到脚地打量。

蓝鹰翔看在眼中,更加感动。

柳枫瞧瞧蓝鹰翔,一身褴褛,白发裹头,就看出他的心意,难免不是滋味,呆呆地站着。

柳世龙走出来说道:“我爹原本姓陆,是魏王第四位随从,后来魏王不幸遇害,李嗣源的朝廷又通缉魏王的亲信,爹只好改名换姓,叫做柳忼,随了魏王当年的柳姓,爹一生志在复仇,只可惜……两年前,他老人家病逝,再也看不到少主今日的成就。”

一时感怀身世,柳世龙默默无话。

柳枫忽然明白他们执意跟随自己的原因,心与血交织,构成一幅幅怅然画面,他不由想起自己的母亲,想起她的殷殷嘱托。

多少个岁月,他怀抱她遗留的字迹,回想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亲,想着父亲的宏图志愿,对自己父亲的所知,俱在她的所言所语间。

那时候,他还是个孩童,母亲成癫,没有父亲,整日的思念,唯有以泪水激励自己不断向前。

曾几何时,扪心问过自己,为何他与诸多人间孩童命途不同,即使至今,也怀念着拥有父母亲人的一刻,那其乐融融幻想过无数次,然而每次俱是梦魇相缠。

每当梦中呼唤自己的父亲,他都嘴角颤抖,这是一个遥远而又奢侈的可怜夙愿!

就这样看着蓝鹰翔怔住,柳枫入了神般想着旧事,因为自小形成警惕的心里,此时注视蓝鹰翔,他眼睛虽然因往事而变得模糊,但还有些狐疑索绕心头,不敢轻信。

待蓝鹰翔拿出侍卫令牌,他才始信不疑。

他认得那是先唐的令牌,七岁那年,外公凌万山也有一块类似的令牌,只不过官衔不一致罢了。

遥想当时他还时常拿着那令牌把玩,合家欢颜,笑语喧喧,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。

柳枫又失神了。

过不多时,柳世龙也拿出块令牌,递于柳枫道:“这是先父留给我的,与蓝前辈的一样,少主见过此物,应该深信我们绝非冒充。”

天色渐暗,光线不是很好,李记匆匆点燃油灯,柳枫瞅着他的背影,猛地开声厉喝:“李记,我且问你,你一身剑法从何处学来?昨夜所弹的琴曲,又是何人传授?”

李记没料想他会问起这个,难免有些不快,冷冷道:“此乃家传剑法,琴曲也是我娘所传,你因何有此一问?”

“因何?”柳枫蓦然轻笑,拿过天绍青的剑道:“你看好了!”

小屋虽不宽敞,可柳枫几招剑法,拿捏精准得当,身形步法只在方寸之间。

李记看了会儿呆住,也迷茫道:“怎么可能?这是我爹所授,而他早在我十六岁那年过世,生平也从未踏出李宅附近半步。”

李记有些不确定了,多年来自己又隐藏了剑法,而以柳枫的作为,非是偷招之人,怎会与己剑招一模一样?

柳枫练罢,倏地扔剑在地,天绍青俯身把剑捡起来。

柳枫厉声道:“我告诉你,不止是剑招相同,你所弹的琴曲,柳枫四岁便已纯熟,这根本就是我李家留下的东西,你如何学来?”

李记身躯一颤,摇头道:“我不知道,先父先母早已过世,你问我,我该问谁?”

柳枫冷笑道:“那你就问问你爹在天之灵,有没有做过亏心事!”

“你怀疑我爹杀人?”李记禁不住怒了。

可经柳枫提醒,他也拿不准了。

但父亲昔日慈爱自家,一幕幕在心头环绕,教他无论如何,也无法接受这事实。

柳枫盯紧他,反诘道:“你有更好的解释?”

“我……”李记被问住。

蓝鹰翔也寻思着这番话,忽然打量李记一阵,单手将其指定道:“李记,老夫问你,你爹娘姓甚名谁?”

李记没料到蓝鹰翔有此一问,随口道:“我姓李,我爹自然姓李!”

蓝鹰翔嫌他婆婆妈妈,心中焦急,叫道:“老夫知道,你答我的话。”

李记默然片刻,道:“李忠唐,我娘——杜屏音!”

蓝鹰翔喃喃道:“杜屏音?李忠唐?”似乎有些迷茫,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名字,最后又望了李记一眼,道:“是了,一定是他!”激动的神情,令余下几人大惑不解。

蓝鹰翔喟然道:“二十多年了,杨鹄,想不到你藏匿在此,鹰翔还以为你已随主公先逝,原来你也改名换姓,忠唐忠唐,你可知道,少主已然回来,这李唐分散的江山,迟早要归我大唐……”

李记诧异吃愣,睁大眼睛道:“你……说什么?我爹原来不叫李忠唐?”

蓝鹰翔点头,坚定道:“不错,他与我等一样,正是魏王第一位随从。”此话一出,震慑众人。

李记身躯激颤,童年,父子相处的情景,立刻涌现眼前。

柳枫一脸肃容,虽有感怀,还是愿听蓝鹰翔往下说:“那一年庄宗猝死,逆臣李嗣源犯上作乱,魏王闻讯赶回京师服丧。我在京师听到这个消息,有人要对魏王不利,欲在途中伏击魏王,意图斩杀。”

一言到此,他不禁哀声一叹道:“我与陆忼就想通知魏王,岂料中途遭人暗算,重伤下陆忼与我走散,后来听闻魏王已去,而朝廷为了掩饰罪行,妄称魏王自缢而死。鹰翔苦苦寻觅数载,然陆忼不知去向,杨鹄也下落不明,余下一个侍卫游慕也自尽了,老夫以为四人中只剩下鹰翔一人,哪曾想四方阁内,竟然遇到陆忼的后人……”

蓝鹰翔语气倏顿,看了看柳世龙道:“后来鹰翔才知陆忼改了姓柳,而世龙更救了少宝一命。”

柳枫听了经过,眼前好似浮现出这些往事,昔年许多的不解之谜,困扰着他,如今终于有揭开的迹象了。

只是那杀父真凶还未露面,教他还有些愁。

此人绝不简单,连日在途中设下重重埋伏,又在那小村外辱骂自己先祖。

城里百姓无辜,这人手段凶残,以嫁祸之计,想置他于死地。

柳枫暗想道,也太小瞧自己了,心念电转,不免问蓝鹰翔等人道:“你们如何识得对方身份?”

柳世龙亮出令牌,说道:“少主忘了这块令牌?先父去世之前,早已告知我一切,当我知晓蓝前辈真名,已猜到几分,故意遗下这令牌,观他神色。事情很容易办,我们两人一看令牌便可相认,就在这时,却有传言:魏王有后,更贵为南唐太尉,我们不知真假,但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。”

蓝鹰翔见李记不语,柳枫又有狐疑,开口道:“当年杨鹄最得魏王心意,因他早早成亲,那杜屏音……我们都见过,好音律,记性甚好,听过几次魏王弹琴,便可以独奏,而杨鹄自小跟随魏王,剑法乃魏王亲授,并不奇怪。”

李记似有所悟,自言自语道:“难怪先父常督促我练好剑法,却又不让我在人前摆弄,就连秋梦也不知此事,原来他一直难忘旧主,又怕此事牵连太广,祸及李家。”这会儿已对蓝鹰翔的话深信不疑,心情稍稍平复,对柳枫更多了份尊敬。

柳枫也没了震怒,反倒一片温和,蓝鹰翔径自低叹,揽须问道:“你爹临终可有遗言?”

李记道:“有!”瞅了瞅落地屏风,那后面正有架柜子。

李记走过去道:“这后面有东西,不过在下从未进去过,爹说过不到万不得已,不能进去,只因李家二叔有不轨企图,而我爹娘就是死在他手上。”

那年李记十六岁,有一次无意间经过书房,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,他好奇下,顺着门缝往里瞧,登时看到二叔杨漓一掌打在李忠唐胸膛,而杜屏音扑过去,杨漓挟起一柄剑,无情地将她和李忠唐刺穿。

李记本欲相救,可惜一身功力不及杨漓,只好隐忍数年,伺机等待。

往事历历在目,李记心痛不已,兀自恨道:“那狗贼妄图李家之势,好投靠大周朝廷,我怎么也不会让他如愿,迟早要除去此人,四年了,李记忍他够久了,他如今还在欺压秋梦,我绝不放过他!”

柳枫现在已完全明白李记先前隐藏武功的初衷,也不再怪罪,脱口道:“你暗自练习剑法,我想他定有耳闻,可能有所顾忌。”

李记暗自低叹,沉吟了一会儿道:“你们有所不知,先父生前笼络江湖好汉,也培养了很多好手,就等着复国的那一天,杨漓正是知晓这些,贪图李家势力,才趁机对爹下手,可他没想到爹留了一手,那些人早已归我管制,正因为这样,我才有命活到今日,怕他暗害,只好装个傻子,与他周旋。”

众人不由一阵唏嘘,没想到杨鹄竟被亲弟害死。

李记望望柳枫,道:“你知道秋梦为何要自尽么?哼,如今的杨漓,已非昔日杨漓,早已被人取代,那日,秋梦无意间瞥见他的真面目,才失魂跑到河边,好在有少主救她一命。”

天绍青恍然道:“难怪我看她回来时一脸害怕,原来如此!”想来那夜方秋梦定将所知,悉数告知了李记,他们夫妇倒也互相信任。

李记摇头苦笑,环视屋子道:“先父死后,我便将此置为内室,想必目下是时候进去了。”

李记走到柜子旁侧,使劲儿一推,那柜子顿时往左移去,露出近丈宽的空洞,呈方形,与柜齐高。

李记点亮一盏灯,率先进去,柳枫等人也便跟在后面。

柳枫没走几步,回头听见天绍青叫他:“柳大哥,我去外面看着,方秋梦不一定能应付,我怕她有危险。”

柳枫知她说的是杨漓,点头应允,又吩咐她小心,如无必要,别起冲突。

天绍青一一答应,走至外面,天已黑了,方秋梦掌灯坐在院中,面前摆着一张石凳,正独对一盘棋局自娱,见她出来,抿嘴一笑道:“绍青姑娘,和我对弈怎样?”

天绍青见她虽在说话,尽量装作若无其事,实则目光乜斜,有意无意地扫视四周。

天绍青了然于心,嫣然道:“好啊,只是我不常下,你可要让着我。”就势放下剑,近前坐定。

这时,柳枫与蓝鹰翔等人已走了好些路,过了长长的甬道,到了一间宽敞的密室。

李记点燃壁上几盏枯灯,亮光一照,墙上两幅画像登时映入众人眼帘。

蓝鹰翔一眼看见,就地跪下,恭敬道:“先皇、主公,鹰翔来迟!”

柳世龙与蓝少宝身为晚辈,不好推辞,微一对望,也稽首而跪。

李记瞅着画像发愣片刻,也与蓝鹰翔并肩跪定。

原来父亲李忠唐如此忠唐,此番他才明白父亲苦心,因何会培养人手,心中欣慰,再无甚抗拒。

两幅画像,一个中年,一个少年,眉宇之间透出的英气却惊人相似,如果说,李存勖的面貌取一半,李继岌的相貌取一半,两者相溶,那真就是一个柳枫再生。

画中人的眼瞳,柳枫的眼瞳,重合的目光,逼视人心,是那般相似。

魂牵梦绕数年,柳枫如何也料想不到如今,此时他已无语哽咽,目盯画像,专注地望了许久。

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自己父亲的真容,从小的记忆唯有在幻想中渡过,他与父亲的骨血相溶,却感觉父亲亲切又遥远,每次只得在梦中勾勒父亲的音容。

李家的荣耀和光鲜,只换来这一刻的两幅陈年画像,徒留了太多遗憾。

柳枫心头激荡,涌起无数泪水翻滚,眼眶湿润,怔怔地回想李唐的种种,朗朗星光在两幅画像间来回流动,最后目光停留在那年纪稍轻的画中人面上,缓步上前,手指发颤,伸手抚摸画中人的面庞,手指却不敢随意触下,生怕不小心会令这瞬间的幸福消失,是故双手停住,喃喃低语道:“这……就是爹,我爹就是这样的……”

这一刻于他而言,可谓犹如梦境,他幻想过父亲的面容,但从来都是模糊的影子,从无真正地看清过。

世间悲悯何其多,却有他这样的,只能对着一副画像,回忆父亲的音容。

皇孙,说来身份高贵,说穿了,他不过是个没有父亲的可怜孤儿。

所有的一切,都需要自己的毅力,需要自己勤勉,渡过漫漫长夜。

在此刻这位雍容华贵的王孙公子面前,他身上的锋芒尽皆不见,成为了一个对父亲怀有无限思念的孩子。

喃喃着,自言自语着,激动着,颤抖着……

好似父亲即将从画中跳跃出来,正在朝他微笑,给他安慰,他似乎还听到耳畔传来一声:“枫儿,我可怜的孩子……”

柳枫顿时泪水满眶,目盯画中的年轻王孙,失声道:“爹……”不由自主地伸手触摸。

长指刚一摸上,那画面登时落下层层灰尘,霎时迷了他的双眼,落在衣衫上。

“少主!”李记见此,抢在前头,替他掸去灰尘。

柳枫不甚在意,一味瞅着画像,自语道:“爹,枫儿终于见到你了!”

二十六年来,他可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叫出‘爹’这个词,这词对于千千万万的平民百姓,全都知道,人人启口自然,然于他而言,却是那般遥远,生疏又亲切,那一刻险些不会叫了,他只觉得这一切教他难以置信。

第一次看到李继岌的真容,不免热泪盈眶,匍匐跪倒,不住地叩头。

“孙儿李枫见过先皇,孩儿见过父亲!”双手一按地面,柳枫磕头罢了,指天起誓道:“枫儿在此立誓,定不负先祖厚望,歼灭诸国,一统大唐,如违此誓,万马分尸,死无葬身之地!”

抬袖擦了擦眼角,他的神情酷似平民父母呵护下的幼童,猛地起身,望着那庄宗画像,一再保证道:“李枫谨向先皇保证,踏平诸国,解除纷乱之势,定要万里疆土尽归李唐,重振大唐声威……”

蓝鹰翔面上一喜,一干人又随之跪下,说道:“属下誓死追随少主,愿为大唐粉身碎骨,肝脑涂地!”

“好!”柳枫声音高亢,抬了抬手,示意他们。

众人纷纷谢恩,立起身子。

柳枫朗声道:“相信大唐一统天下的时日不远。”猛然回转身,喝道:“蓝鹰翔!”

蓝鹰翔知他有话要说,颔首道:“属下在!”

柳枫背过他们,走开几步道:“解决了这里的事情,你们随我回金陵吧。”

蓝鹰翔犹疑道:“少主是要咱们辅佐李璟,还是自己起势打江山?”

柳枫道:“李枫不能背信,李璟于我有知遇之恩,没他,便没今日李枫,既然同为李唐后室,李枫定会辅他统一天下,至于皇帝,我倒没有想过!”

蓝鹰翔不料如此,一时愣了。

李记倒大为感慨,上前一步说道:“少主既有此心,李记会助你一臂之力,待铲除假冒杨漓即可。”

柳世龙反复琢磨着柳枫的话,忽朝柳枫道:“果然没有看错,少主胸襟,世龙佩服,以后甘凭差遣,绝不后悔!”

柳枫点头,扫视了一番密室,又在李继岌像前伫立了一会儿,期间,蓝少宝一直默默不语,垂首看着自己的玉柳杖。

月色如华,众人出来时,天绍青与方秋梦正玩到兴头上。

李记见状,也不由受到感染,心情大好,这样的情景,教他觉得前景可盼,自然高兴。

夜深人静,四处吹起了冷风,众人寒暄几句,各自回房就寝。

树影婆娑,柳枫却未睡,独立一株树下发呆,随手捡过一片落叶,忽见蓝鹰翔走了过来,在身后叫道:“少主!”

“是你?”柳枫微有惊讶,发现蓝鹰翔满面愁容,不大欢喜,不禁问道:“可是为了你儿少宝睡不着?”

蓝鹰翔叹道:“少主真是料事如神,正是如此,特故出来走走,这些日子少宝难排情思,忧虑成疾,若非我执意叫他外出,指不定他呆在四方阁,又闹出什么乱子。”

蓝少宝自食印花草,曾经差点失掉性命,蓝鹰翔每想一次,就不放心,眼下强颜欢笑,柳枫却看出他心中的悲伤。

蓝鹰翔便将内情如实相告,柳枫也不知说些什么,似乎无论说什么,都无法安慰这位老人,不由轻轻叹了口气。

那日幸亏天绍轩与柳世龙输功相救,逼毒两个月,虽未能将蓝少宝体内毒素除尽,但已无生命危险。

天绍轩又每日给他开导,忽在这一日,外间有消息传出,李继岌有后人在世,蓝鹰翔遂与柳世龙来查消息的可靠性。

事先,蓝鹰翔担心蓝少宝,便将蓝少宝带出,天绍轩则没走,蓝鹰翔打算酬谢他,好言挽留,要天绍轩等自己回府,再做长谈。

柳世龙也不要单紫英跟在身边,将她留在四方阁,由郑明飞陪伴。

这一路来,蓝少宝很少讲话,落落寡欢,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。

蓝鹰翔忽然面视柳枫,道:“少主可否帮我劝劝他?”将希望寄托在柳枫身上。

乃是他见柳枫也年轻,又很有志向,与蓝少宝迥然不同,但大抵年轻人应该意气相投,更有话讲。

柳枫自也没推辞,微微一笑,就走了,半响后,叩开蓝少宝房门,蓝少宝本不想开门见客,当时靠着床头,翘着双腿,瞅着玉柳杖发呆。

但叩门声不绝,他只好迎柳枫进来,似知柳枫来意,淡淡地道:“是你啊!”也不多理,面无表情地坐回屋中。

柳枫关了门,在他对面坐定,笑道:“怎么,不欢迎我?”

蓝少宝道:“少主驾到,少宝岂有不欢迎之理?只是不知少主深夜来临,所为何事?若是复唐大事,请恕少宝没有心情与你畅谈,少宝对领兵筹谋一窍不通,更是个江湖人,只怕是帮不到少主!”

柳枫斟了杯茶,对这番话也没意外,说道:“无妨,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些感兴趣,你要怎样,无人拦得住你,就算轻生去死,也与我无关,只不过……”

蓝少宝瞧出他有意以话锋讥讽自己,自然生气,冷冷道:“只不过什么?难道你很了解我?”

柳枫将话打断:“我没说要了解你,也不想了解你,像你这样无端结束自己生命的傻瓜,更不值得我去深究!”

蓝少宝冷哼道:“我是傻瓜?”迎视柳枫,诘问道:“你自认懂得很多?知不知道,要打败诸国得付出多大代价?领兵打仗,你又知道多少?”

柳枫也不怒,倏然起身,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,猛地高吟道:“古时王弼有云:夫众不能治众,治众者至寡者也;夫动不能制动,制天下之动者贞夫一者也。故众之所以得咸存者,主必致一也,动之所以得咸运者,原必无二也。物无妄然,必有其理,统之有宗,会之有元,故繁而不乱,众而不惑。故自统而寻之,物虽众,则知可以执一御也;由本以观之,义虽博,则知可以‘一名’举也。故处璇玑以观大运,则天地之动未足怪也,据会要以观方来,则六合辐凑未足多也。夫古今虽殊,军国异容,中之为用,故未可远也;品制万变,‘宗主’存焉。……夫少者多之所‘贵’也,寡者众之所‘宗’也。繁而不忧乱,变而不忧惑,约从存博,简以济众,其唯‘彖’乎!”

这番王弼‘造新必通’之说,被他全全道了出来,王弼乃魏晋时人,玄学流派人物,而这话正是指:天下大乱,上族的人物、朝代轮番更替,但变来变去,只要有“宗主”在,就不怕“变”,“宗主”是少数,百姓是多数,只有少数才是“贵”族的“宗”主!

柳枫此番引用王弼之言,正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和身份,不管天下做何等变动,李唐家族始终是统一天下的正主。

蓝少宝正在烦闷之中,听了此话,自然不屑,不服道:“你未免将自己看得太高,凭你就想一统天下,你有一身骄傲的皇族身份又怎样?这并不代表大家一定会拥戴你,所谓能者居之,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是你?”

他几乎气呼呼地重新坐下,别过头也不再看柳枫。

柳枫双手负后,笑了笑道:“刚才暗室内,你没听到?李枫并无占据天下之心,为的只是尽到先祖未完之事,而后坐拥江山的也不是我,我——只为天下!所谓以柔居尊,而为损道,江海处下,百谷归之,履尊以损,则或益之矣。阴非先唱,柔非自任,尊以自居,损以守之,故人用其力,事竭其功,智者虑能,明� ��虑策,弗能违也。则众才之用尽矣。”

这是周易里的词,用在此处是说:居尊以柔而在乎损,而能自抑损者。居尊而能自抑损,则天下莫不归而益之。

柳枫意思是,以宽柔居在高处,必要克制自己,防止自己的缺点,如果做到了,天下臣民,*,莫不归之。

有人擅用自己的能力,有人擅用对策建立功勋,来到这世上,每个人都有他的用处,如果两者相合,众人之才都能用到,将这些人汇聚到一起,天下可成!

蓝少宝外表虽然冷漠,但本质是个极为热心聪敏的人,只不过与柳枫赌气罢了,待听出话外之意,也觉自己一时口快,面上渐渐现出愧色。

柳枫收入眼内,道:“孙子又有云:凡战者,以正合,以奇胜。用兵之法:全国为上,破国次之;全军为上,破军次之;全旅为上,破旅次之;全卒为上,破卒次之;全伍为上,破伍次之。是故百战百胜,非善之善也;不战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”

他轻轻喝了口茶,道:“我只希望以最少的人击退敌国,做到诸国统一,天下大同,人安我安,仅此而已!”

蓝少宝沉吟了一会儿,道:“想不到你有如此胸怀,少宝惭愧……”忽然朝柳枫抱拳,自愧道:“刚才一时失言,请少主恕罪!”

柳枫连忙搀他起来,说道:“不必如此,李枫并未将此放在心上,只要你去除心中杂念,安心于世,这便解了李枫之忧。”

蓝少宝闻言怅触前事,难以解脱,良久不言。

柳枫问道:“如果你那么喜欢她,为什么不去找她?何苦如此呢?”

蓝少宝一怔,难得有人理解,竟有些感动,好似面前这人就是自己的知己,一时涌起相逢恨晚之感,喟然道:“少宝也想,可我知道即使去了也是徒然,还会落下兄弟反目的名声,只怕现在早已没了希望,无力回天了。”

有些事,他并非一味呆蠢,已经想到了。

柳枫见他难忘旧情,又听他提及兄弟反目,便知大概,也受了触动,感怀自身。

感情苦人,何止一个蓝少宝?

想那生母凌芊,更为父亲痴狂成疯。

念及此,他忍不住劝蓝少宝道:“既然回天乏术,你这样岂不害了自己?也许你该放弃她,重新去找新的感情,或许那未来的女子,才是与你共度一生的人,何不放开眼光,看看外面的世界?”

“第二份感情?”蓝少宝喃喃低语,愣在那里。

柳枫微微一笑道:“也许那名女子正在它处等你,李枫相信,未来,你们定会十分的幸福。”

“会吗?”蓝少宝似有所动。

不管柳枫所说的能否实现,但确实教蓝少宝提起了些许精神,柳枫也松了口气。

但他又想到天绍青,便先不回房,到天绍青住处看了看,哪知天绍青房门大开,里面灯火通亮。

柳枫讶异不已,走进去,就见天绍青坐在桌前,连自己到了切近,都无动于衷。

柳枫仔细一瞧,她满脸汗渍,眼圈通红,好像是哭过的样子。

他也不是糊涂之人,思前想后,就明白了,脱口问道:“青儿,又做了那个梦么?”

天绍青眼泪一下子蹿将下来,柳枫伸手把她拥住,十分怜惜她这样难过,轻声安慰道:“梦又岂能当真?”遂给天绍青把汗揩净。

天绍青每想起那个梦,就感觉柳枫要从眼前消失,教她好生害怕那个结果,将头埋在柳枫胸膛,又反手抱住他的腰,死不松手。

她也不言语,极其安静,柳枫也喜欢她依赖自己,知她过于害怕,任由她抱着,自个儿又将手抚在她的背上,给予安慰。

片刻后,天绍青方才抬头,柳枫借势理去她额头的几缕细发,见她久久凝视自己,嫣然容颊不知何时多了份绯红,一时竟有些欢喜,忍不住低下身子,撬开她的嘴。

天绍青浑身一颤,不自觉地从后面伸臂把柳枫紧箍着,柳枫浑然不觉不妥,使力按下天绍青,一起躺在那冰凉的地上……

捧起她的脸,柳枫与她相望,四目相对,二人专注地凝视着对方,一时忘情,不住地呵气。

柳枫看了天绍青一会儿,忽然来解她的罗衫。

天绍青第一次面临人事,既慌张又羞怯,又隐隐有份渴望,非常思念柳枫,盼望着他再进一步,便把眼睛闭起来。

外衣被柳枫一拉,一下子滑落在地,她里面仅剩一件右衽交领的白衣,隔着肌肤。

柳枫又把那衣带拉开,忽然呼吸紧促,壮着胆子,把手伸进去,是天绍青这样的安静和纵容,给了他鼓励。

他在内摸到天绍青软滑的身子,手指稍微一动,天绍青就禁不住低声呢喃,一会儿耸动身子,一会儿缩下身子,双手把柳枫抱得更紧。

二人正沉浸在情动中,猛然柳枫不小心打掉了天绍青身上的玉佩,落在地上,激起一声清响,打破屋里的沉寂。

柳枫霍然惊醒,把玉佩看了看,好似非常惊慌,又很诧异,缓缓直起身子道:“我怎会这样做?不行,现在还不能这么做!”倏然转身,狂奔出门。

“柳大哥!”天绍青见他神情那般慌乱,整好衣衫,夺步疾追。

“我不能那样……”柳枫一边喊,一边穿过好几处庭院,奔到李宅外面。

“柳大哥!”天绍青紧随在后,不住地呼唤,柳枫充耳不闻。

就这样奔出李宅,柳枫才止住步子,举起双手,提气朝大门右侧的一株树拍了过去。

刹那间,树枝断裂。

“柳大哥,你——”天绍青立在门口,见状呆住。

柳枫也不管她,匍匐跪地,仰天泣诉道:“先祖在上,枫儿不孝,辱没了你们的威名,枫儿该死!”一面自责,一面用力拍打自己。

天绍青连忙上前数步,想要按住他的手,说道:“不是,不是的……”

柳枫疾速起身,将她阻在一丈开外,截断话道:“是,我有错,我不该那样,青儿,我刚刚差点玷污了你,你应该怪我啊!”说完,又一掌拍向脑门。

“不要!”天绍青忙不迭捉住他的手,望着柳枫道:“柳大哥,我们就快成亲了,迟早……我不怪你,如果你一再自责,我会难过的!”将头埋在柳枫胸膛。

柳枫仰面一叹,将她拥在怀里,张口一再保证道:“我以后不会了,不会了!”

李宅前院有处屋脊,此刻蓝少宝正坐在上头,将这一切看入眼里,苦涩一笑,低低地道:“原来你也看不透世事,哎,人都有说不出的苦,独留心伤尔,物是人非还,过去的纵然再想,也无济于事,少宝看明白了,少主,谢谢你!”猛然翻身,下了屋脊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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