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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 求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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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忧心忡忡地回到书房,招来管家:“姚鸢到底是怎么回事?!她怎么会在柴房里,还跟刺客扯上关系?”

管家擦一把冷汗,小心地答道:“原是犯了个小错,惹了太太的晦气被发落到柴房里反省,老奴也不知王爷和那刺客怎么去了柴房,又如何发现她与刺客有关系。”

“太太!”徐员外气极反笑:“我的好太太真会给我惹事!你把她叫来,我问问她姚鸢到底犯了什么错,非要在这要命的时候发落她!她知不知道,倘若徐府当真出了个跟刺客有关的家奴,那我这一府老小都得去阎王府报道?!”

管家吓得脸一白,半句话也不敢搭。

若叫老爷知道,是他在太太面前打了小报告,太太才发落姚鸢,那他的脑袋肯定立时保不住。

幸而徐员外只敢在太太背后逞英雄,绝不敢当真把徐太太叫来对峙。

“也怪我!姚鸢那么大年纪了,身份来历又说不清道不明,我明知道不能将她呈给王爷,还鬼迷心窍将她买回来!”徐员外发疯似得甩了自己两个耳刮子,吓得管家忙上去拦他:“老爷这是做什么!万万使不得!”

徐员外悲叹一声,瘫坐在椅子里,满脸悲色:“老伙计,这姚鸢要真与那刺客是一伙的,我可全完了。”

“我怎么可能和他一伙!”在后院的客房里,面对同样的质疑,姚鸢极力辩白。

“喊什么!王爷问话,照实回答便是,若有虚瞒,喊再大声也没人救得了你!”凶神恶煞般的王府护卫立在姚鸢两侧,一听她喊叫,一个给了她一巴掌,一个出言教训。

姚鸢被打的两眼冒金星,赶紧咬紧牙关,从善如流地点头如捣蒜,表示听话。

真是才出了龙潭,又入了虎**。

倒霉催的和刺客搅合到一起,全身是嘴也难说清。

但愿王爷不是个徒有外表的王爷,能听她辩白,明辨是非。

姚鸢巴巴地望着屏风后正在沐浴的人,刚要开口辩白,却听里面的人先开口了。

“你放火是为了给同伙暗示,让他们准确找到本王起居之处。”那个声音淡的好似心平气和,让人觉得形势没有那么严峻,然而姚鸢还是不敢掉以轻心,他话音才落,她便紧接着接道:“不是,不是!”

“你认识那个被本王刺伤的刺客,所以一见他受伤,下意识地想救他,便捂住他的伤口。”

“不是!”姚鸢拼命摇头。

“然则你是他们放在徐府的暗棋,他们任务失败了,便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,所以他一掌拍开你,免得你暴露自己。”

王爷你脑洞太大了……

姚鸢欲哭无泪,您能容我插句话不?

“你不必狡辩,本王不是嗜杀之人,会给你活命的机会。”

姚鸢挺起身子:“真的?”

说完想给自己一耳刮子,麻蛋,这样不等于变相承认自己是刺客吗?

屏风后一阵稀里哗啦的水声,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水里站起来,抖了一件袍子将自己裹了,踱步绕了出来。

生死关头,姚鸢紧绷的心弦颤了颤。

昨天她曾暗下决心,要榜上这位。那时候她想着,便是他像徐员外一般又老又丑又猥琐,她也认了。

不成想,长成这连倒贴都不大容易的样子。

理想总是那么丰满,现实总是这样骨感。

身家清白年强貌美的姑娘想必都狠难贴得上去,更别提她——狼狈至此,嫌疑未洗。

哪儿那么容易从老天爷挖的坑里跳出来!

“你只消告诉本王,为何行刺本王,背后的指使人是谁。”霁王爷在她面前端端一坐,细长的手展开,从一旁的桌子上拈了杯茶,凝神撇了撇茶叶沫子,垂下的睫毛像两扇孔雀尾,华丽丽地遮住那双充满魅惑的眼睛。

姚鸢打了个激灵,匍匐下去垂着头,颤声道:“我若乱咬一个,王爷会否当真?”

霁王爷喝茶的动作一顿。孔雀尾微抬,冷幽幽的目光看向她。

“这世上我只认识徐员外一家人,王爷若非让我说出个指使人,我只能说徐员外……”姚鸢咽了口唾沫,心跳如鼓,“但算我这么说,王爷也不会信。毕竟徐员外当真要安排刺客,也不会安排我,更不可能安排在柴房里。王爷仔细想想,我并没有主动招惹王爷,是王爷自己……”

“这世上你只认识徐员外?荒谬!这是变相地栽赃于他了?”王爷并未暴怒,涵养极佳,只是语气越加严厉了。

姚鸢见越扯越深,恐怕待会儿还得叫徐员外来对峙,倘若徐员外说在集市上几乎没花几个钱把她买来了,那不嫌疑更大,更难解释了吗?

情急之下,抬头便喊:“实话告诉你吧,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!”

姚鸢当初选择编程这个专业,其中一个狠重要的原因是,编程动脑不动嘴,特别适合她这种口才极烂的人。

脑中千言万语都能化成二进制,却偏偏组不成汉语。逼急了,姚鸢豁出去了。

一言既出,不能回收。

四座皆惊,王爷也终于从套里跳了出来,他搁下茶盏,专注地看着姚鸢:“那你是哪儿来的?”

姚鸢知道科学在这个时代是很陌生的名词,更别提时空和异次元这种概念。她想了想,现代社会文明和科技高度发达,类似古代人民对九重天上神仙界的描述,便决意这样解释。

不过考虑到古代人民的接受能力,她还是谨慎地说:“这个秘密,我只能告诉王爷一人。”

“你想耍什么花招?”王府护卫冷笑一声,刚要一巴掌招呼她,王爷抬手制止了,打了个手势,示意他们退出去。

屋内只剩下姚鸢和王爷两个人。

那双眼冷冷瞟过来时,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,不消他说,她也知道,若没把自己的来历说清楚,下场会很惨。

“我已经想不起来是怎么来到你们这个世界的了,唯记得那天早上三点多,我刚下班回到家,像往常一样一边洗漱一边看综艺节目,牙刷还是那个用了两个多月的牙刷,牙膏还是那管用了一多半的牙膏,综艺节目也还是那些笑点,一切都那么稀松平常。可是往常,洗漱完我会做个面膜再睡觉,那一天我却不记得洗漱完后我做了些什么,我只记得,睁开眼到了这里。”

“起初我以为,这是一个梦,可当我饿了三天,感觉胃液要把胃蚀穿时,我不得不告诉自己,这是真的。”

说了这么一大段毫无意义的话,王爷却没有打断她,只是用一种很迷惑的眼光盯着她。

姚鸢既感欣慰又有点失望,欣慰的是王爷的接受能力还不错,失望的是他确然是个土生土长的古

人。

“我来的那个世界,像传说中的仙境。那里的人,会飞却不用腾云驾雾,去过月亮却没见过嫦娥,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通话,甚至……”姚鸢看着王爷那张堪称完美的脸,不无艳羡地说:“能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。”

王爷淡定地听完,若有所思的点点头,继而要求:“那你飞一个给本王看看。”

姚鸢怔了怔,而后面不改色地胡扯道:“我来这里变成跟你们一样的普通人了,大约天上有规定神仙不能带着法力下界吧。”

“前言不搭后语。你到底是异世界的普通人,还是天上的仙?”

王爷,你真的不是一个徒有外表的王爷。

姚鸢出了一身冷汗,干巴巴讪笑:“反正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。我三个月前刚来这里,当真只认识徐员外一家。我与王爷您无冤无仇,又怎么会刺杀您?”

王爷冷哼一声,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:“便是如你所说,你来自异世,在这里无依无靠,连肚子都填不饱,为了活命,便听人调遣,在徐府卧底,配合其他刺客,行刺本王。”

这逻辑,连理科生出身的姚鸢听着都没毛病。

“他们看中的正是你无根无底无迹可寻,不是吗?”

姚鸢摇头,可是她明白,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。

“来人!”王爷已然弄清了来龙去脉,知道在她身上套不出有用的消息,也对一个异世来客毫无兴趣,便果决下令:“将此人交往本地衙门。”

“以何罪论处?”

“行刺。”

“得令!”

姚鸢一阵天旋地转,情急之下全力扑过去再次抱住王爷大腿,顾不得手中传来的皮肤触感,饱含情感地嘶喊道:“王爷!其实我喜欢你,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才放火的。”

今夜的姚鸢,语不惊人死不休。

王爷这话一出口,姚鸢的心便跟着往下一沉。

接下来他要说什么,她猜也猜得到。

尽管难以忽视心中的失落与酸涩,但好在,她早做过思想准备,还可以忍受。

她平静地听着,没有故作坚强地笑,也没有过分夸张地哭。

霁王爷比她更淡定,他应该是习惯并且善于拒绝和摆脱别人的,毕竟这么多年,哪少的了莺莺燕燕投怀送抱。

“你是见过繁华胸有主见的女人,瀛洲那样的小地方未必容得下你,帝都却是个包容的地方。”马车内安静而压抑,霁王爷清冷的声音缓缓流淌,“帝都有个凤尾巷,东西长五里,汇集了天下奇人异士和海外番夷,各色人等经营繁杂,是个有趣的地方。本王在那里,有一处宅子,不大,出入倒还方便,你到了帝都,可以去那里落脚。”

“王爷总是这么……体贴?”姚鸢笑了,她倒是没想到,‘分手’还能分得这么有风度,不仅为她安排好了去处,甚至是根据她的性格好来安排,可谓煞费苦心。

只是这时候,再也不敢感动,更不敢自作多情,只能笑叹:不愧是情圣,不愧能暖杀一片!

如此一个才貌双全体贴大方的人,只有圣人才能抵挡他的魅力。

这么一想,姚鸢稍微找回点自尊:这世间总有过不去的河,翻不过的山,追不到的人。缘分如此,无关实力。

霁王爷见她笑了,略觉惊讶,略一沉吟,反问:“你总是这么……洒脱?”

姚鸢怔了怔,不由纳闷:“难道王爷方才已经做好了被我抱着大腿哭的准备?要不我……”

王爷干咳一声,连忙板起脸来,一本正经教育道:“帝都虽然包容,世间对女人的要求却是一板

一眼不容大意。凤尾巷外来居民大多已被同化,你若打算在此常住,还是注意下言辞行径。”

“是,王爷教训得极是,我以后一定努力做淑女,抓紧找对象,争取顺利落户大美帝都。”姚鸢从善如流。

王爷看她表现得乖巧,言语还是无状,颇感头疼,揉了揉眉心,缓了口气,才道:“你孤身一个女子,独居是有些不安全,不过帝都治安良好,凤尾巷又在闹市,平日里……”

姚鸢听他越说越像个送孩子去外地上大学的爹,不禁感到好笑,抬手将他打断,打趣道:“王爷若不放心,搬来和我一起住呗?”

霁王爷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有那么一瞬,似乎连呼吸声都停了。

姚鸢颇觉得意,忽然发现脸皮厚也是一种武器。

半晌,霁王爷恢复过来,再也不想跟她扯皮,摆摆手道:“你出去吧。让本王静一静。”

姚鸢点点头,只是走之前,倒还有一句话要说。

“凤尾巷房子,不管王爷是赠予我,还是借于我,在我住的时候,希望王爷不会出现在那里。”她收起笑容,按照以往自己严格遵循的原则——分手即老死不相往来,认认真真地说:“自我来到这个世界,王爷救我性命,为我安排避风港,我十分感激。但是,我想,王爷肯定不需要我以身相许,那么不再打扰,是我最好的报答。帝都之大,想来我们应该也不会偶遇。”

她最后对他笑了笑,转身出了马车。

背过身的时候,眼眶有点酸,心里又有点如释重负。

穿越之前,她没怕过分手,穿越之后,她更不怕重新开始。

未来有无限可能,王爷说的那个凤尾巷,好像真的挺有意思……

傍晚时分,京城大门即将关闭之时,队伍达到帝都。

自从与王爷谈完,到了这里,姚鸢没再进马车,跟车夫一起坐在外面,吹着冷风让自己清醒的同时,又能在第一时间见识繁华帝都,她觉得很好。

茹莨钻出马车,坐在车夫的另一边,仰头望着城门,满脸萧索与哀怨。

“哎,你得偿所愿了,我被赶走了。能开心一点吗?”姚鸢打趣她。

茹莨斜眼看向她:“开心不起来。”

姚鸢挑眉。

“我觉得你这个狗皮膏药还会贴回来的。”茹莨喟然长叹。

姚鸢哈哈一笑:“算我没心没肺,你皇叔有那么好贴吗?”

茹莨道:“再不好贴,你不都贴过一次了?”

“这不是失败了么?”

“失败是成功它娘。卷土重来,杀伤力更强!”茹莨摇头,啧啧道:“皇叔着实该半路把你扔下,如今放在自家别院里,跟金屋藏娇有什么区别?”

姚鸢震惊得半天没缓过神儿来。

当然不是为了那句金屋藏娇,王爷的表达虽然含蓄,意思却非常明确,姚鸢这么聪明的人,不需要人家讲得那么明白才死心。

她震惊得是,‘失败是成功它娘’这句话,茹莨是从哪儿学来的呢?

茹莨是先帝教出来的郡主,顾然骄纵,遣词用句却从不出格,这话绝不是她本人发明的。

“失败是成功它娘?”她重复了一遍,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茹莨。

茹莨抬起下巴,鄙夷道:“若你敢说从此放弃,未免太虚伪了。”

真是实力炫耀霸道!

不放弃该死,放弃更该死!

在茹莨心中,霁王爷大概已经好到天生有,地上无了。

“郡主一定见过许多对王爷锲而不舍,甚至为了他终身不嫁的女人吧?”只能这样解释了……

“那还用说,从小到大,层出不穷。护城河里,多少浮尸都是因为而不得,啧啧,我皇叔也算

是申朝一大祸害……”

“我不致力于为民除害了!”姚鸢笑:“郡主担待,小人物,高尚不起来。”

茹莨依然不信她。

依然一脸惆怅:“算皇叔一世英名毁在你手里,好在到时,我也该看不见了……”

进入皇城时,夜幕已然降临。

城门楼上灯笼连成片,门内门外,亮如白昼。

宫里来了人,在城门处候着。

一见王爷行驾进城,立刻捧旨上前,请霁王爷进宫面圣。

茹莨趴跪在地上,听完那小鸡嗓子唱完,发现没自己的事儿,茫然问皇叔:“我呢?”

霁王爷道:“你先回王府。”

又安排云骓带着剩下的侍卫去禁军处点卯——说是点卯,自然是让他们主动去禁军处住牢房。

不然放任这几十个人在帝都活动,皇宫内必有人夜不能寐。

时间紧急,安排了一圈,他也没忘了姚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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