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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四回:皂差如匪毒鞭鹿 真相往往最冰心

白须老翁一席话说的子斌惊骇不已,之前傍暮街上柔云温人的旖旎蓦地里消失殆尽,熙嚷的闹市乍然被血腥与凄惨染上一股诡异,霎时浑身似乎跌如冰窖,感到人间处处充满着望不到的旮角,美好的景色与人儿的和睦下总是掩藏着幽深的黑暗。.org

寻思道:“黄瑞怎会杀了阿婆的孙子?他一向腼腆安静,胆小言薄,又怎会杀害他人?难道他平日都是刻意伪装?难道…”

忽然想到几日前初进梨花堂时李正清一语将自己的底细道明,甚至连被杜桥漫轰出学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,而从始到终,黄瑞未曾出现,难道他那夜一直昏迷?

再者那日入梨花堂时刚好被杜桥漫轰出,事发突然,李正清又从何得知?纵使梨花堂人才辈出,刺探情报亦如探囊取物,可毕竟那日与他们相遇巧合,他们又怎会未卜先知?那么能告诉梨花堂的只有黄瑞!难道真的是他?

想到此处,子斌头脑嗡鸣,便如雷劈了一番,面色登时苍白如霜。

老翁眉头微蹙,不断捋着胡须,还当是子斌被自己言语所震,一时受了惊吓,叹声说道:“娃娃,没事吧?你还年幼,见不得这些血腥场面,不比我这把老骨头,一生光在县里便亲历了许多被官府凌迟游街之人,那景象更是惨不忍睹,是以我们这些老骨头看看也罢,娃娃你还是回家去吧。”

子斌冷汗直冒,说道:“大爷说的是,我再看看立马就走。”

这时地上的阿婆仍是怨嚎不断,哭的嗓子都哑了,也不愿送来双手。黄瑞神色不安,眸中闪烁。连连央求道:“老婆婆莫再纠缠了!我真的没有害死您的孙子,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您可要讲证据啊。”

人群里议论纷纷,有的向着阿婆,有的则向着黄瑞。一位头裹布巾的妇人道:“这位大娘,您这样耗下去也无好处不是?还不如叫大伙帮着将着杀人犯拽去衙门,请太爷秉断。”

话甫落毕,一位黝黑健壮的汉子道:“是呀,大娘莫再哭闹了,我们大伙都同情您。”说罢人群里有人喝道:“大伙一起上,抓这凶手送官!”众人猛然向中靠拢,乱成一团。眼看就要将黄瑞擒住,忽然冒出一男子声音道:“大伙莫急,万一这老太婆神志不清,咱们可就冤枉了好人,到时太爷问起罪来,可如何是好?”

围在最里层的几名大汉通通止住步子,回头望去,硬是没瞧出来喊话之人,不过骤时听了这番言语,众人又退了回去,生怕管错了闲事,反倒给各自招了麻烦。

众人都未看到方才喊话之人,子斌却暗暗好笑,因为那声音便是从自己身边发出去的,那人满脸浓须,两眼如缝,缩手缩脚,一看就似是奸滑之人。

刚才众人都未注意此人,他说完话后立马缩到人后,暗处转着狡烩的眸子,注视着风吹草动。

子斌看到适才众人上前之时,黄瑞握拳后退,蹲下马步。似是防御之术,倘若众人合围,他便施展拳脚,忽看到众人又退了回去,于是又垂手站正。

这细微之处却被子斌看在眼中,不禁想道:“看来黄瑞还会功夫,他双拳护在胸前,左腿弯曲,右脚在后蹬力,眼睛还不时瞟着身后的阿婆,想必当时定要将阿婆挟持,从而趁机脱身。为什么他要刻意伪装自己?难道真的有难言之隐?还是我多虑了?”

清河桥两头的行人纷纷驻足于此,人群显得更加拥挤,就是没有一人肯首当其冲,阿婆哭天喊地,一会看着孙子的尸体,一会用嘴吹赶着空中盘旋的蚊蝇。

也许这是一出好戏,否则怎会让这许多人迟迟不愿离开?如此僵持不定,阿婆一人对黄瑞毫无法子,众人也不敢多管闲事,黄瑞更是满面汗珠,无奈急躁。

忽然从远处响起一阵马蹄之声,并且越来越近,原来正有三骑已到桥下,马上有人喝道:“衙门报案,速速让路!”此声威势有力,众人一听衙门,连忙让出一道口子来。

子斌转头看去,只见马已到了脚下,马背上乘着三名汉子,一名是皂服衙差,余下两名便是黄珊炳与同生药铺里刁难过自己的肥胖伙计。

子斌大吃一惊,赶紧向后退了几步,俯下了头。三匹大马止步扬足,那名皂服衙差手持长鞭喝道:“我乃县里的捕头,尔等刁民无故将这少年围在此处,居心哪般?难道要造反不成?”

众人听了皆是往后退了几步,均想:“衙门之人丝毫不问是非曲直,看来这又收了人家的好处。”

黄瑞看到几人到来,使劲将阿婆从腿上甩下,欣喜的奔到黄珊炳面前,激动道:“哥,你可算来了,这些个恶人可忒不讲理了。”

黄珊炳大声道:“这帮刁民,真是胆大包天!”说着侧脸对衙差道:“朱兄,你看看,这世道还哪有王法,谁家里死上个人就拉街上的路人,我这弟弟还是个学生,难道会杀人不成?

子斌不禁恍然,心道:“黄瑞?黄珊炳?两人皆是姓黄,哎呦!我怎如此愚昧,难怪黄瑞每每下学回家时都往黄珊炳药铺的方向走去…原来他们竟是兄弟。”

登时终于想通了那早在朋景客栈察觉黄瑞的异样,真是心生悲凉,望着迥然不同的黄瑞,真是胸臆火烧,失望之级。

当时又亲眼看到黄珊炳阳奉阴违,欺压他人,狗仗人势,那么他的弟弟也未必是什么好鸟。

那姓朱的官差对黄珊炳恭敬有礼,连声道:“实在对不住,让黄爷家的公子受惊了,在下这就替您出气。”说罢倏然持鞭,纵马上前向人群猛抽,登时‘哎呦!哎呦!’的惨叫接连入耳,不少近前的人纷纷被鞭头迎面击中,半面油亮的脑门鲜血琳琳,又于外面还有人众,最里层的又不易躲避,只得双臂护在面门任由鞭子抽打。

有些人当初倒地昏厥,有些人满头伤口,血流如柱,有些人拼命的往后逃,却只扑倒了身后的人,顷刻背上又出现几道露骨的鞭痕。对这突来的灾难,众人惊恐万状,乱成一团。

那姓朱的衙差来回纵马挥鞭,看到谁欲逃跑,便勾鞭狠击,一些爱凑热闹的老汉妇孺不到短短片刻皆是遍体鳞伤,呻吟哀嚎。

直到人群逐渐散去,这才停手收鞭,一脸得意之气,大笑道:“今日姑且尔等刁民一点警示,日后定要安分守己,若再欺压良善,定当如数抓到大牢。”

众人心惧而谈,均是恨毒衙门中人,子斌随众人退到桥上,怒意难熄,心中悲戚,没想到梨花堂里的头目竟会与官兵勾结,如此对待百姓,与禽兽无异,真是将梨花堂的英明败坏的一塌涂地,暗中注视着黄珊炳几人,决心定要告诉孔堂主。

那阿婆也是吓的魂飞魄散,大声哀嚎,仿似早已做好了就死的准备。

姓朱的官差将鞭子束到腰间,说道:“既然令弟已然无恙,那在下便回衙门了,至于这位刁妇,就交给黄爷处置。”

黄珊炳举手抱拳道:“真是劳烦朱兄了,改日你我再醉西楼。”官差双眼一亮,策马奔去。

黄珊炳瞬时面色冰冷,恶狠狠对着阿婆道:“你这老不死的,真不知天高地厚,老子今日便送你上西天。”黄瑞忽道:“哥,此处人多眼杂,还是带她到无人之处再行了断。”

子斌摇头道:“黄瑞,枉我当你兄弟,你却如此狠毒,现下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。”

黄珊炳道:“也好,田五,快将她扔上马背,将这尸体推到河里去。”那名叫田五的肥胖伙计一脚将阿婆踢到一边,将尸体扔下河,接着又一把将阿婆横提到马背,阿婆大肆厥辞,却得不到旁人的同情,只能如一只待宰的羔羊,正做着垂死挣扎。黄瑞也上了黄珊炳的马,几人挥鞭向西而去。

喧闹的人间很快被黑暗所遮,街巷也缀起灯来,一切又恢复平静。殊不知在这光景,多少新血染入黄土,多少人一夕之间失去了亲人。

子斌亲眼望着一位无辜可怜的老人身入虎口,逐渐远去,心里的悲痛难以言语,哀怨苍天如此不公,痛恨自己面对恶人束手无策,伤心为何作恶之人竟然还是自己的相识之人…眼泪默默落下,心下唯有期盼快快长大,早日学了本事,也好早有拔刀的勇气,而不是当今这般郁结惆怅。

一路跌跌撞撞,宛如失魂,也不顾眼前,不论东西,如此走了一刻,停步一看,“同生药铺”四字牌匾如晴天霹雳现在眼中。曾几何时,子斌忽然惧怕这几个字来,一想到他们正在无人处正在残忍的杀害阿婆,一股心酸便能噬骨。忽然心里想道:“我何不妨在此看看?黄珊炳将这里修得如此豪华,说不定住在此处也说不定,看那药铺后面还有院子,若是所料不差,那里定是他们的住处。”想到此处,子斌左右瞧了一番,看到无人,窜进药铺旁的一条夹道里,趴墙一跃,登时望到里面正是一处四合院。子斌往脚下垫了几块青砖,且能不费力窥探到里面。

只见院内灯光幽暗,想必黄珊炳还未归来,忽然院内穿梭着几名丫鬟模样的女子,有说有笑的碎步往目下的房里走去。

登时想道原来自己站在一面,只能看到三面房舍,而眼下被瓦顶所挡,屋里的烛光自是透窗映地,自己当是目不能及。

就在这时,街上马蹄滚滚,子斌连贴到道口,向外看去,只见药铺门口站着三匹大马,而马上之人正是黄珊炳一行!田五牵马向道旁走去,黄珊炳与黄瑞二人则是穿门入铺,两人切切私语,黄瑞更是大异平常,谈吐铿锵有礼,举止完全不像以往。

子斌又爬到墙上,黄珊炳二人也已穿到后院,只听黄瑞道:“哥,今日孙兄弟可去学塾了?”黄珊炳冷冷道:“堂主发话岂是儿戏?弟弟饿了吧,快进屋吃饭吧。”

随即二人入了房间,所谈言语,自是依稀朦胧了。

听到黄瑞在说自己之事,登时断定黄瑞昔日在学塾刻意接近自己必有所图,为何他要装疯卖傻?一时茫然无绪,脑袋愈发疼痛,一路叹然回家。

到家已是戊牌时分,万家俱寂,子斌觉得只有家人才是最可靠之人,至少不会骗自己,想着先去问候娴英,在经过自己房间时,看到窗内烛光闪烁,不由心起狐疑:“这么晚了,我的屋子里怎会有人?难道进了贼?”想到此处,轻步上前,只听里面微微亦有响动,于是拿起门外的一根木棍,猛然推门而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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