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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二十三萧风剑影秀嵯峨,高耸云端独泣声

亮着红烛的屋舍,疾风凄凄,哀嚎阵阵!声音自峰顶四散,划破寂静,直刺夜下。

堂前徒留喜宴凄美,堂下是个已哭成泪人的新娘子。

红烛火光摇颤,喜宴转瞬成丧,所有人俱是错愕呆愣。

讽刺!与新娘一身鲜红的衣饰成了鲜明对比,莫大讽刺。

教你莫成亲,你便成不得!

风声振振,哭声凄惨,使得小屋四周散发一阵阵悲凉。

无言的哭声没入黑夜。

半刻后,四周一片死寂。

高耸入云的孤峰,猛然,一个身影从山顶那间屋舍里破风出来,鲜红华丽的衣袂在夜风中疾摆,她径直奔到柳枫自小学艺的石室跟前,在黑暗中打开石门,抹黑探物一般拿起了天门剑。

天倚剑日前方提醒过她,莫要走入太白山教派的秘密之地,此刻,天绍青早已顾不得了。

合上石门之后,她将剑拔出少许,眼底闪过一丝寒芒,转而望向孤峰下面,突然,惊鸿般掠起,朝着山下飞跃。

却说此峰位于太白山半山腰,并不在太白山的最高峰,太白山乃秦岭主峰,位于秦岭山脉的中段,而秦岭素来是南北气候的分界,又是长江、黄河两大水系的分水岭。

故而太白山的气候受此影响甚深,山下至山顶,气候是瞬息万变,各有差异。海拔三千米以上,不论春夏秋寒,俱是终年积雪。

在此深夜遥望,远处山巅一片银装裹素,白雪覆地,银光四射,与柳枫师门这座山峰大为不同。

再往下的中低山腰,又是鸣声啾啾,一片青翠,冷暖适中。(①参考太白山、秦岭山脉的百科)

红线女当年选择建造石室,并没有选在冰川奇石、积雪腹地,就在太白山奇景之一的天池明珠附近。因此这座山峰距天池湖畔甚近。

值此夜下,最高峰山巅冷风阵阵,白雪皑皑,天池湖畔是碧波荡漾,下过雨的湖面更添了一份清澈。

湖畔不远,有处溪谷,谷中绿树葱茏,春意正盛。

寂静的风声中,忽然,赵铭锐与柳枫疾掠而来。

风起耳旁,周身峰峦叠嶂,群山起伏,溪谷更显幽深。

赵铭锐拳风霍霍,步法腾转百变,使得乃是玄天门至高武学《玄天心经》,配合着赵门招式。

《玄天心经》专门针对高手而言,若是一般会武者,定非死即残,像柳枫这等久战者,屈指可数。

这本《玄天心经》,是赵门三剑客钻研道家典籍《开元道藏》,所著的一本书籍,是一本集内功与疗伤为一体的武学典籍。

三剑客年轻之际,正值唐朝道学鼎盛时期,而《开元道藏》正是唐玄宗开元年间,召集数十人编纂的一部道学书籍。道藏内容庞杂,所涉及的范围极其广泛,除了收录大批道教经典论集之外,更有诸子百家著作,及内外丹医药修身方面的内容。(②参考道藏百科)

《玄天心经》经此悟得,因而既是一本武学典籍,亦是高手及医仙们仰慕的奇书,倘若沦落江湖,必然引起武林相争。

当年三剑客以身试剑,研究剑招,乃至身有残疾,落下不治之症。红线女遍访名医救治,最终医术因此独步天下,若说红线女医术高超,不如说三剑客本身亦懂些药理,倾囊相授,促其做了妙手华佗,方是正理。否则短短几年间,红线女医术怎可能一鸣惊人,独占鳌头?

只是三剑客之后,玄天门的医术失传,唯一可寻得踪迹的,便是《玄天心经》上的记载。

《玄天心经》奥妙无穷,疗伤韵理可以不服药物,自疗内伤,博大精深。但疗伤之际,若有高手相帮,则事半功倍。

这本《玄天心经》蕴含至高无上的内功气修,自然是武林高手治疗内伤的宝物,其内因只有内力修习,故而并未有明显的招式图案,一招一式皆被三剑客隐藏,需靠天资悟性参透。

这便是它的难学之处,亦是一个无形中的弊端,练成者少之又少。一般赵家后辈,只可远观,而无法近视,有的只能学其一二,也仅限内功罢了。但一旦修有所成,武功是出神入化,难以比拟,出手皆可成为招式,这则与内功融为一体而言。

一般常人不懂其奥妙,能否理解尚算问题,赵铭希幼年见到其兄聪慧,剑法几与无师自通无二,故而谦让,自行挑选玄天剑法修炼,而并未修习《玄天心经》。话虽如此,他有成人之美在先,奈何其兄却有奇才,亦是无可奈何。

赵铭锐自是将玄天赵家一些武功招式,融汇在内修习,在他内功修炼到一定程度,便可以气驭行,闭上双眼,眼前皆是清晰的招式,说他是武学奇才,也是不假。

这也是赵铭希深深感到绝望之处,想他乃是赵家后人,有自己大哥珠玉在前,他今生再无所用,唯有图得心里痛快,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,从此快活避世便罢。

这是他从小累积而成的心性,故此时而游戏人间,如他所说,前半生过的乏味,直到遇到天绍青,方觉有事索绕,时刻挂心,才找到生活的意义,生存的希望。

但这等希望也被打灭,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!

他来到溪谷,就看到其兄赵铭锐与柳枫打得不可开交。

劲风卷起溪谷的瑶花琼草乱窜,赵铭锐从高空落地,双掌交叠,立定大喊:“玄天罡气!”一阖一开,横空 推出。

这一掌看似普通,却集结了千斤之力,这力道在空气中流窜,无影无形。

顿时,风起,劲气重如山,划开一层层阻挠,掀的面前风势朝两边翻滚,这种无形的力劲,犹如一柄摸不着 的钢刀,力斩风波,一路横冲直撞,朝柳枫卷袭而去。

柳枫诧异道:“玄天心经?”此刻也已明白,赵铭锐有意提醒他,正说明了赵铭锐还有它图。柳枫武功出自太白派,而太白派乃红线女一脉传承,若要接玄天门三剑客所创的招数,唯有红线女的成名绝学。

显然,赵铭锐是明白这个道理的,故而出言示警,这意思显而易见,是要柳枫施展太白派绝技与他相抗。

因而,柳枫亦大喊一声:“天剑流影!”说罢,双掌蓄势,凝聚全身真气迎上。

当下只见得掌影之下,流影似剑,在空中激射,蓬蓬数响,两道真气冲驰一下,击散开去。

琼花草叶委地四颤,猛然听得旁侧溪流连声爆响,漫天溅起了水花,汩汩如擎天雨柱,在四周蔓开。

柳枫转身大喝:“相门有相!”说罢,双手齐扬,手臂交错,人如流影,劈波斩浪般飞出。

相门有相,意思再明显不过,是‘流影’里再有后招,看似攻向胸膛,实际欺近跟前,柳枫手腕已急转,罩向对方空门,乱人心智,转而锁拿赵铭锐的天池百会。

这一招出其不意,因流影方位不定,瞬息变化,故而他掌式连变三次,招中有招。

赵铭锐也已看的明白,断然喝道:“天地开阔!”双臂齐出,原地提起内力,封住自己头顶,拳掌翻飞,将柳枫掌势阻在天池穴一寸开外。

《玄天心经》内力深厚,柳枫攻向百会那一招自然成空,欲收身急退,奈何右拳被赵铭锐紧紧攥住,只得借力使力,将身形落下,以左手锁拿赵铭锐手腕。

赵铭锐手臂一振,内力顿时激发拳上,欲将柳枫左手迫开,奈何柳枫以已内力,保持自身平衡,左手五指并立如刀,猛然转向,插他小腹。

赵铭锐心头一愕,来不及回防,只得小腹一缩,将紧攥柳枫的那只手臂抽离,于偏侧擦个偏锋,一路往前,急攻柳枫璇玑,以逼柳枫收招回防。

柳枫身形倒退,双拳已上扬,与赵铭锐拳风相撞,嘎一声破空巨响,这招斗力,使得两人都朝溪谷树木处翻 滚开去。

绿树新枝摇颤,两道人影与当中一闪,片时,双双飞扑回来,欺身再上,双掌不期然地擦边而过,打在对方 前胸,直让双方一个趔趄,喉头泛起腥甜,呕出一口鲜血。

赵铭希急叫道:“大哥!”正欲相帮,岂料柳枫脚下迈开,十指成爪,指风顺势连封赵铭锐要穴,流影掌一向使人猝不及防,掌影于空中斜窜急变,漫天掌影中,委实难以分清实际掌心。

但赵铭锐仍将身子抽离,朝外偏过,奈何柳枫的流影掌漂浮周身,不离左右,手指以电闪之势,将赵铭锐丹田之气封住。

赵铭锐身子未及退离,只得在内气被封时,反手相迎,反将柳枫的天突及咽喉附近封住,一时间,亦使得柳 枫内力受阻。

两人同时被锁住经脉,当下齐齐落地,一同盘膝坐下。

赵铭锐一面勉力运气,一面斜目瞪视柳枫,恼道:“你封我檀中关元!”

柳枫闭上双目,亦顾自运气,厉声回道:“你封我天突!”声音却是以腹语而出,显是天突被阻,胸中气逆,正常说话有碍。

赵铭锐呼哧声声:“把天门剑给我!”听他说话,亦是内伤不轻。

柳枫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,却是不予理睬,风拂过他的鲜红绸衫,使他看起来清冷肃然,与原先拜堂的神色不可同日而语,形成极大反差。

赵铭希见此踏步上前,掣紧玄天剑,就待蓄势一击,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好人,所以击杀柳枫,机不可失,这个道理,他非常明白。

他方自犹豫要否取柳枫性命,就见天绍青从旁侧落下,将他拦住。

赵铭希不想会与天绍青在这里再次相逢,自然满心激动,欣喜道:“青妹妹……”

不料天绍青将天门剑拔出来,目光冷肃,剑锋抵在他胸膛寸许开外,将他逼住,赵铭希见她冷目对视自己,下意识地退后一步,心头愕然,只得道:“好,我不动就是。”

天绍青冷哼一声,转身面向赵铭锐,将天门剑高举过头,故意使他望见寒芒,意图引走他的注意。

但见寒光一闪,赵铭锐睁开双目,瞧过一眼,惊道:“天门剑?”立即扭头转向赵铭希,喝道:“铭希,把天门剑拿过来!”

赵铭希一愣,赵铭锐见他未动,说道:“柳枫与我都需半个时辰调理,方可恢复,如今我二人俱不能动,稍有差池,只会导致气血逆行,加重内伤,此刻正是取天门剑的大好时机,柳枫是无法拦阻你的,以你的武功,这个 臭丫头,不足为患!”

柳枫闭目调息,听得真切,断然道:“青儿,你听我以口述剑,你以流影神剑应付。”

天绍青声音干脆,应声答是,转回脸,面向赵铭希,剑锋朝外划开。

柳枫猛力运气,勉强调稳内力,使天突气血正常,见说话可以自如,连声道:“脚踏七星,飞天摘月!”

天绍青心领神会,连忙对准赵铭希走出七星步法。

正当二人动手之际,李泗义一干人打着火把簇拥而来,连带月明教的聂贞与程品华亦一道赶来,李玄卉则与 玉华山的弟子踏步而上,一行人顷刻便将溪谷围拢,大家都看着天绍青手中的天门剑,聚拢目光。

就连华山派的清平,宗楚宾及上官无忧三人亦赶上山,天绍琪则与沈无星混在岐王府的大队人流中,等待机会,击杀月明教教众。

李泗义见柳枫面色有异,与李玄卉相顾一眼,二人走到偏角,李玄卉道:“眼下这种情势,柳枫好像已经受伤,如今他与赵铭锐定是各自调息,未料得他与赵铭锐谁先恢复体力。”

李泗义心内一愕,压低声音道:“李真人想个办法,泗义也正担心此事,如今月明教子弟上千,我们强行与之相抗,万一在这个时候,赵铭锐先恢复内力,则枫大哥性命难测!再者太白山乃清幽之地,岂可任月明教乱闯?若是打杀过重,少不得有无数死伤。”说着,竟有些不忍。

二人对视片时,目光双双环视四周,又观望了柳枫与赵铭锐气色,李玄卉思索了一阵,道:“玄天门与月明教此行俱在天门剑,不若就照柳兄弟之意,以天门剑牵制他们?”方才柳枫要天绍青以流影神剑应付,他也已猜到柳枫意图。

二人正在商酌,不料聂贞与程品华以为他们商计退敌之策,聂贞更是屏住呼吸,凝神窥听,谁知玉华山一帮弟子眼尖,立刻高声叫嚷,使得聂贞听之不得,只得作罢。

那赵铭锐倒有些门主风范,故意避耳不听,但也与聂贞想法类似,以为李玄卉欲图暗算他们兄弟,当即斜瞥众人,道:“你们仗着人多势众,想欺辱我们兄弟,莫要忘记,天门剑原本就归赵门所有,除非你们打赢我们兄弟,不然难以令我等心服口服。”

一旁的柳枫见此,说道:“天门剑事关红线祖师埋骨之地,绝不可能假手于人!”

赵铭锐瞥向他道:“那如今这件事还要不要谈?”

柳枫斩钉截铁道:“没得可谈!”

赵铭锐盘膝坐定,怒视柳枫道:“那铭锐要与你力战到底,不死不休。”

柳枫也不看他,只管闭目蓄锐,说道:“你请得动红线祖师出来,剑便原封归还。”

一个已经死去百年的人,又岂能活过来呢?柳枫明显摆了个僵局,不愿让步。

赵铭锐斜瞪着他,叫道:“我要把祖师三剑客的遗骨接回去。”

柳枫强忍怒意,转问:“你是有意刨坟?”

赵铭锐睨他一眼,不紧不慢道:“免不得如此。”

柳枫断然拒道:“绝无可能!”

这时,就见聂贞面朝赵铭锐冷哼:“说什么接走三剑客骨灰,不外乎是你想拿走天门剑,闯我们红线祖师的石室,意图宝物,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?”当下将金杖狠狠顿在地上,目光转寒,说道:“红线祖师与我们月 明教渊源甚深,你当我们月明教是好哄的么?”

赵铭锐目露不屑之色,望了望聂贞等人,扭过头道:“本门与你们月明教目的不一样,休要混为一谈!”

聂贞啐了一口,道:“天门剑乃红线祖师遗物,月明教理当看管!玄天门既已送出,就不该腆着脸皮,再来讨要!”

赵铭锐自然不肯服气,冷然道:“你们月明教创派始祖子尘另立门派,早已脱离太白派,如今天门剑要落谁人手中,也与你们无甚相干。”

柳枫猛地出声提议:“此有关太白派、玄天门与月明教三方私怨,如今只有一个办法,用本门红线祖师武功 ,对峙赵门三剑客绝学,至于月明教与太白派,便以比试,清理恩怨……”

李泗义在一旁急道:“可是枫大哥你不能动呀!”

柳枫坚定道:“以口试剑!”

众人闻言无甚异议,似乎这是最好的办法。

聂贞听此,连忙道:“我们月明教先来!”

然而,赵铭希却已率先跳入圈中,因此,两方僵持不下,据理力争,丝毫不肯退让,俱要先一步挑战太白派 。

这时,有人在唱:“窝里反,窝里反,二百年前是一家,不料今生做仇敌!”

聂贞听这话含有讽意,断喝:“谁在唱歌?”

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回道:“可不就是我喽!”回头一看,只见十四五岁的秦笑嘴里叼着根稻草,一摇一摆 从山下上来。来到跟前,也再没说话,而是立在一旁,事不关已地迎视聂贞,猛然双臂抱拢,道:“我唱我的歌, 老婆婆你说你的,我不吵你啦!”说罢,嘻嘻一笑。

聂贞见她顽皮,也不便当着众人之面发怒,只得生生压住怒火,又与玄天门争执起来。

程品华的身份比较尴尬,父亲程之焕是太白派门人,母亲张萍又是月明教的飞天圣女,所以无奈地叹了口气 :“本姑娘放弃!”

这话方落,四下里立即哄然闹腾起来,有几个玉华山女弟子,忍不住嗤笑出声。

程品华喝道:“有什么好笑的?”

玉华山一个小道士双臂合抱,瞥了程品华一眼,忍住笑:“程姑娘母亲是月明教圣女,人尽皆知,在下今日听说,姑娘的父亲乃是枫大哥的三师兄鬼医子?也就是姑娘的双亲,一个属于月明教,一个乃太白派门下。如此说来,姑娘的确是应该缄口,不过在下倒是好奇,姑娘今日攻上太白派,这代表的究竟是判亲呢,还是沾亲?”

且说这李玄卉虽是出家为道,在玉华山建教收徒,但门下弟子按男女而论,都有俗家与道家之分,俗家男女弟子皆可成婚,这也是天绍青及其大师姐柯应儿可以嫁人之故。而自从柯应儿因乌南侮辱,自杀之后,柯应儿丈夫纪永亦上了玉华山,拜在李玄卉门下。

此刻,与程品华说话者,正是纪永。

纪永语气顿了片刻,又将声音扬高:“帮了月明教,得罪了父亲,里外难做人。”

程品华怒道:“本姑娘帮哪一派,要你啰嗦!”说此,又悠然一笑,对视纪永道:“不过总算你有点见识,说到了紧要点上,既然这里就属本姑娘身份特殊,那么天门剑理应交给本姑娘,由本姑娘决定天门剑的去留,相信祖师红线在世,也不会反对。”

柳枫目中霍然射出寒光,瞪视着程品华道:“简直一派胡言!”如今只觉得众人越说越离谱。

程品华一手捋上鬓边青丝,目视柳枫道:“我知道你不同意。”环视众人一眼,目光停留在赵铭锐兄弟身上,面容一肃道:“所以玄天门先上吧!”

她倒是大方相让,实际上是想给月明教保存实力,玄天门先上,正好消耗玄天门与太白派的实力。

聂贞见她目光怪异,也已顷刻领会了她的意图,因此并未反对。

赵铭锐当然知晓她们的目的,但他向来自负,故而这番话正中下怀,他好勇斗狠,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,乐的打头阵,更喜直接了当,解决了事,拿上天门剑走人,当下喝令赵铭希挑战。

赵铭希身子一掠,上前两步,手握玄天剑面向众人,睥睨微笑。

赵铭锐猛然想起一事,朝李玄卉叫道:“李真人,铭锐信得过你的为人,烦请李真人站在我与柳枫中间,为这场比试做个见证,也未免待会儿柳枫元气恢复,暗箭伤人嘛!”显然他是不信柳枫才会如此,柳枫亦是恼怒,但也懒得与他计较,何况柳枫心中亦是如此打算。

李玄卉闻言走过去,拂尘一甩,向众人合揖:“以比试较高下,赢者,即可得剑而归;败者,需得立刻下山 。”

赵铭锐端坐在旁边,听完便道:“公平合理,铭锐无异议!”

李玄卉又望向聂贞,复问:“聂教王呢?”

聂贞亦将衣袖一拂,道:“闻李玄卉为人向不偏私,姑且信你一次吧,老身亦无异议!”

李玄卉当下宣布开始,令声一下,李泗义已离地跳起,掠到赵铭希跟前,双手合抱,道:“流影神剑,在下有幸识得一些,今代枫大哥出战,请赐教!”

赵铭希未料是他请战,一时诧异,道:“小公子?”不由笑了笑,与其兄相视一眼,收回目光,朝李泗义拱手道:“请恕铭希不能动手,我们与岐王府有约,何况与小公子并无冤仇,我与家兄都不想小公子有何闪失。”

李泗义亦一笑,掣剑在手,说道:“今夜泗义只是太白派天一前辈门下弟子,赵兄不必顾忌。”

李泗义得传天一老人门下,赵铭希亦有耳闻,亦明白今次免不得要与李泗义一战,既如此,也只得道:“好吧,那你我点到即止!”声落,李泗义长剑已摆开,急攻而来,使得正是太白山剑技《流影神剑》第一式‘星光流云’。

剑走流云,星光飞窜,璀璨缤纷!

赵铭希手中的玄天剑,从李泗义剑光中刺进,一斩再斩,连斩十三剑,俱切李泗义要害。

李泗义剑势急变,一面回封,一面力砍十三剑,才将赵铭希玄天剑扫开。

赵铭希剑式急追,一变再变,从偏门左腹欺上,剑变‘九天生潮’,一剑瞬间变作十二剑,分刺而上,瞬时再变二十二剑,二十二剑再变三十剑,步步紧逼,眨眼,已将李泗义身处三十个要害封死。

李泗义从容镇定,剑势划开数道流影,荡去玄天剑的剑芒,剑气从玄天剑的剑芒中直进,迫向赵铭希颈项。

就在这个时候,赵铭锐高声道:“回风四剑!”

赵铭希听此,剑法突然急转,双脚向旁侧虚跨一步,堪堪避过李泗义剑锋,转而翻腕刺出,剑势开天辟地,顿时气劲回旋,四下激荡。

他再以绝招‘平地飞花’,荡开二十八剑,手挽剑花,回风刺出四招,所谓‘回风四剑’,即是连出四式,剑式急变,四式连贯而刺,若论变幻几剑,早已不得而知了。

一时间,李泗义措手不及,流影神剑无法使出,心内骇极,猛听柳枫急喊:“剑挑十三式!”

李泗义心头一震,急忙长剑一引,剑式立时变作十三剑,十三剑罩住赵铭希下盘,原来他见赵铭希下盘留空 ,故而迫赵铭希收回‘回风四剑’。

‘平地飞花’,任对头有三头六臂,也无法挡击,何况‘平地飞花’再变闪电式的‘回风四剑’?唯一可行之策,是赵铭希自己收招回封。

赵铭希本就无意击杀李泗义,志在让其知难而退,如今见目的已成,自然不再进攻。

李泗义也不再强扭作战,而是退到一旁,那边刘寒忙从人群中穿出来,关切询问。

李泗义则摇摇头,他方退出,天绍青便手持天门剑跳了出来。

李泗义见她有意迎敌,又急忙走出来道:“今次需要施展太白派剑技,你不知《流影神剑》,枫大哥口述, 纵有天才,要全然领会,一时半刻也是不及,不若泗义在此将《流影神剑》走上一回,姑娘可要看清了?”

天绍青点头。

李泗义摆开剑式,又觉不对,连忙朝众人高喊:“请大家闭上眼睛。”

众人也已明白,他是不想太白派剑技全全泄露,正要闭上眼睛,李泗义又走到李玄卉跟前,从衣袖里抓了一把,放在李玄卉手中,其实不过是空无一物,故弄玄虚,遮人耳目罢了。

众人见他一脸肃容,反倒信以为真。

李泗义目光冷厉,斜顾四下,道:“麻烦李真人,若是有人胆敢私自睁目,随便处置。”说着,又面向众人道:“谁要想目不见天,可以不把泗义的话当回事!”遂剑势一引,将《流影神剑》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。

李泗义每演练一招,柳枫便在旁口述剑招名称及来历。

玄天剑法一共十招,各为:‘苍穹追星’,‘流星追月’,‘九天生潮’,‘回风四剑’,‘凤凰于飞’,‘峰回路转’,‘流云弄月’,‘万花开路’,‘平地飞花’,‘玄天流风’。

说是十式,却招招变幻,但凡运用巧妙,便可以衍生出无数招式,克敌制胜。

太白派的流影神剑,招数亦不多不少,正好十招,亦分别为:‘星光流云’,‘飞天摘月’,‘天女散花’,‘天外飞仙’,‘流影冲天’,‘流影弄月’,‘流影追星’,‘柳暗花明’,‘归云落日’,‘流影天霁’。而柳枫先前所用的天剑流影则是另外一门武功,暂且不提。

天绍青心下大为感动,李泗义既能如此,必是对自己满怀信心,且认定自己与柳枫已是夫妻,传授柳枫本门武功,不算违犯门规。况细论起来,天绍青实则为红线女手下子沐夫人的一脉,今次她只需记住剑招,能否取胜,全在背水一战。

当下天门剑在手心一荡,她身子一挺,一拔,直向天际升去。她并未忘记柳枫先前所授的‘飞天摘月’。

‘飞天摘月’与‘苍穹摘星’,虽是两种绝技,各属不同门派,但因红线女与三剑客私交甚密,红线女剑法一半得自三剑客指点,这两招剑式亦是三剑客所创,故此太白派的‘飞天摘月’,与玄天门的‘苍穹摘星’有异曲同工之处。

柳枫睁开眼睛,见天绍青已上到高空,立即高叫:“天外飞仙!”

天绍青剑式一换,人如流星般自天外旋转飞掠,而柳枫师门本来就沾的红线女几分功力精髓,无论轻功或剑法,皆以轻灵飘逸见长,女子学来更如鱼得水。

此刻,‘飞天摘月’与‘天外飞仙’被天绍青施展出来,真真犹如点亮夜空的仙子,在空际驰骋。

流星划过天际的是美丽,这一瞬间的光芒绚丽缤纷。

天绍青手握天门剑,眉目冷肃,驰骋之间,身姿曼妙轻盈,带起裙衣与发丝猎猎飞舞,堪堪一个天外飞仙!

赵铭希从未看过天绍青有如此神姿,一时看的吃愣,不知应对。

这时,天绍青已在柳枫授意下,剑式转为‘天女散花’,剑在手中,直对赵铭希当头斩落。

眼见天门剑的剑锋当头下斩,赵铭锐急忙从调息中大喊:“铭希,苍穹摘星!”

‘苍穹摘星’是玄天剑法的起剑式,如今却要变作迎敌式制胜招数,赵铭锐这番急促,赵铭希也已明白,不可受制与人,太过被动,而是要迎头直上,当下惊醒,玄天剑在手中挽个剑式,以‘苍穹摘星’起剑,直冲云霄,身子在高空拔了七丈。

待到他与天绍青迎面相对,玄天剑扫开‘天女散花’的剑锋,剑式再变‘凤凰于飞’,紧追天绍青的身形。

这本来可以变幻剑招,以赵铭希的功力,连刺二十剑不成问题,但赵铭希却没有变幻剑法,而是以连贯剑式相迎,目的只在过招,似乎并无它图。

‘凤凰于飞’一经使出,好像三剑客与红线女再生,互相切磋,因而使得赵铭希满心欢喜,情绪激动。

他这辈子除了自己大哥之外,最崇拜尊敬的人莫过于三剑客,曾经他亦说过,羡慕三剑客那样的人生。

天绍青剑法比不得红线女,虽有柳枫口述剑招指点,但毕竟初次接触,有些生疏不适,剑法使用生涩,即使这样,同样让赵铭希欢腾不已。

假如这一刻,他可以做一次三剑客,今生快活谁可比?

‘苍穹摘星’作为起剑式,他长剑缓缓移送,并未变化剑法,也不曾使出绝招‘平地飞花’,而只使用平常剑招,与之过招切磋。

赵铭希先前对峙秦琅,方一出手,便是变招猛击,而今对战天绍青,只把她当做寻常对手,将玄天剑法当做寻常剑法施展,怕她应付不及。

秦家剑法中没有变招一说,变招也只是在玄天剑法中,方会显露,如今这番使出来,却教众人大开眼界,纷纷惊叹玄天剑法精妙高深,三剑客果真名不虚传。若要练成此等境界,一般人难以及也,可见赵氏兄弟功力的确有令人称颂之处。

但是究竟如何变招,变幻剑法,这乃是三剑客所创,是玄天赵家遗留秘诀,外人绝难知晓。

赵铭希今日大显身手,日后可有惹不尽的麻烦。

赵铭锐端坐一旁,将之瞧入眼里,心中焦急,连呼若是再这样下去,定要坏事,遂厉喝道:“铭希,集中精神,成败在此一举,把天门剑夺过来!”毕了,又怕言语无法触动赵铭希,又加了一句:“大哥性命尽在你的手中,你若不好好迎战,柳枫气力恢复,我们便难以取胜。”

赵铭希显是受了这句话影响,当下闷喝一声,剑势冲天而起,引天绍青以天门剑与玄天剑交击。

赵铭锐见此大喜,笑道:“好,她虽有天门剑在手,但我赵门三剑客早有防备,一早便打造玄天剑,就是为防此剑削铁如泥。”

柳枫见两剑即将交击,不免为天绍青的安危着急起来,嘶声大喊:“青儿,你没力气,内功不足,不可硬拼,不要斗力,退!”

天绍青撤身退离,转头朝后飞去,赵铭希便以‘流星追月’在后急追,天绍青迎头碰到一棵大树,生生无路可退,只得收住势头落地。

赵铭希随后落下,玄天剑高举半空,手臂方在天绍青头顶抬起,天绍青心中一急,天门剑随手一掣,手腕往外翻转,尚未送出,就见剑锋已直直刺入赵铭希的胸膛。

赵铭希顿时浑身僵硬,嘴角噗出一滩血来,手上无力,玄天剑脱落在地。

众人看的专注投入,一时入神,不料会有如此结果,见此不免在下面叫嚷:“不可能,赵铭希没有可能输的,以天绍青的身手,是绝无可能在玄天剑法中讨得便宜。”

莫邪钝,铅刀铦!便于此。

天门剑刺入胸口,赵铭希刹那木立,一会倒跌两步,嘴角涌出鲜红的血液,发出一丝惨然的笑意,远远盯着天绍青道:“青妹妹,我不是有意打扰令堂,你原谅我——”

还记得他说过,我愿意死在青妹妹你手上!

原来他是故意还了这一剑。

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幕!

赵铭希徒手将天门剑拔出来,身子立刻站立不稳,一个无力,扑倒在地,他努力抓住一块湿泥,睁大双目,朝天绍青爬去,吓得天绍青连往后退,叫个不停。

天绍青已经吃惊至极,面对赵铭希如此神情,不知所措,越见他如此,越往后退。

他自己朝剑锋撞上去的!

山幽幽,水幽幽,曾经有人说,小弟便是如此,自己朝剑锋这么撞上去几分。

那一次,他被天绍青所刺,便是这么对杨凌烟说的。

这一次,他果真撞了上去。

“这回你该相信铭希了?”赵铭希斜倒在地上,仰望着天绍青,看着她眼中的诧异神色,道:“你不用自责,我说过,如果这一剑可以让我清醒的话,你是做了件好事。”

风中似乎有人在轻吟浅唱:男儿,莫哭!百年姻缘,今生泪,莫哭!

唱歌的人,依旧是秦笑,她似乎很喜欢唱歌,不过此刻歌声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凉。

赵铭锐急叫一声,不顾自身伤患,猛力冲出玄关,扑上前去,扶起赵铭希,封住赵铭希那血迹蔓延的穴道,将他上身埋入自己怀中,叫道:“铭希!”一只手抹开赵铭希嘴角的血迹,痛心地道:“何苦如此?”

赵铭希紧抓住赵铭锐的手,忍住痛色,哀求道:“大哥,我想回玄天门了。”

赵铭锐连忙回捉其弟右手,强忍悲伤,道:“好,大哥带你回去。”说罢,将赵铭希搀起来,拉住他的双臂,将其背着下山,丝毫不在意赵铭希胸口的血迹,将自己背脊染红,几个起落,已飞掠不见。

天绍青已然骇住,哪里还回得过神?

众人一时也被这幕呆住,四下里除了秦笑依然唱歌以外,寂静无声,也许赵铭锐这样离去,是最好的办法,毕竟他的《玄天心经》对众人而言,是个威胁,无人可以完全制胜,柳枫也不例外。想当初,华山七剑也在这上面吃亏。

就在这个时候,有人说道:“我来替他!”声落,秦琅疾掠而来。

他身� ��一展,落地后,向下缩颈低头,双臂如苍鹰展翅一般,分往两旁,肩膀一震,背上的清光剑立刻出鞘,如离弦之箭,飞射天绍青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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