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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二十七花前帐下听诉诉,入夜惊凉复依依

片时过后,单紫英仍旧从后抱着蓝少宝,见蓝少宝背对自己,无意拒绝,她不由心喜,渐渐鼓足勇气,将首贴在他的背上,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,感受着蓝少宝身上散发的温热气息。

静静地屋内,半响也无人打扰,蓝少宝转目望着墙壁,思绪飘到了许多年前,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蓝鹰翔的面 容,想到为哄自己开心,三年前,父亲便将阁主令交给自己。

那一夜,父亲的声音虽然苍老沙哑,但却那样清晰:“少宝,你痛恨爹种毒林害人,爹不怪你,这个阁主令交给你。等你在外面累了,就拿出这阁主令看看,还记得你是这四方阁的阁主,记得爹在这里等着你!”

蓝少宝忽然眼眶一湿,流下热泪,此刻门窗关闭紧实,也不知哪里漏风,竟将他先前未及愈合的伤口吹开, 他极力摁住右肋,不想剧咳突然袭来,使得他另一只手匆忙掩住嘴角,还是无法止住,咳嗽更甚。

单紫英着急地扶住蓝少宝,关切道:“公子,你旧伤未愈,又力擒张顺,伤口想必已被扯开,还是休息会儿吧!”

蓝少宝点点头,浑身疲乏,的确感到有些疼痛。

两人便朝几旁走去,蓝少宝径自坐下,思绪亦未从往事中转回来,仍然打不起精神。

单紫英扶他坐定后,见他伤势恶化,面色也急转而下,猛然握住蓝少宝一只手,定睛注视道:“公子!”

叫过这一声,她眼里涌出泪花,盯着蓝少宝,嘴角蠕动,想说什么,又无法开口,良久,难过地道:“对不起,紫英对不起你!”

蓝少宝一震,正自垂首,闻言不免有些诧异,抬头凝视单紫英,见她两颊带泪,慢慢抬手将她眼泪擦干,勉力挤出一丝笑意,也没追究单紫英为何如此说话。

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,许是引发了单紫英情绪,一时激动,紧紧抓住他的手,放在怀中,脱口问道:“公子,你愿意娶我吗?”

蓝少宝竟然也不震惊,只是无法正视她的眼神,立刻侧首避开,吞吞吐吐:“你——”

单紫英又跨开一步,追着他问:“愿不愿意啊?”

蓝少宝耸然直立,紧张道:“我——”话没说完,亦无正面拒绝,心慌无措,使得他几乎窒息,抬起双脚,即刻迈向门口,逃也似地闪避,走到门口,忽又想起柳世龙的话:“替我照顾紫英……”

越想他越难受,又害怕面对单紫英,也怕听她说话,双手不由自主地按住门,想赶紧离开。

单紫英立在身后,急叫:“不要走!”

蓝少宝终于还是回过头,拦下单紫英的话,道:“紫英!”口气既无奈又温柔,不知是嗔责,还是躲避,还是拒绝?亦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?

单紫英不愿扯开话,紧问道:“那到底是愿意,还是不愿意啊?”眼中开始涌出一种央央急盼之色。

蓝少宝想了一想,忽然抬目迎视她,眼里的神色复杂难明,虽然满脸惊慌,却掩不住疼惜之容,单紫英受到鼓舞,大胆地上前两步,投入他的怀抱,抓住他的手,说道:“少宝,我是真心想帮你。”

蓝少宝想到她在八十一位坛主面前提议成亲,猛然推开,说道:“这不能儿戏呀!你要想清楚,紫英!”神色一转冷肃。

单紫英脱口道:“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喜欢你,我不相信你不知道!”说着,目视蓝少宝,强调道 :“我看得出来,你也是喜欢紫英的,你的眼神不能骗人。”

蓝少宝似乎努力做着挣扎,半响,扭过头道:“我们不能在一起……”走到一堵墙前,单手打在上面,回视单紫英道:“你知道吗?”

单紫英痛苦地道:“为什么?”

蓝少宝亦有些难受,默然片刻道:“少宝不想第二次吃印花草!”

单紫英闪身跌了个趔趄,看着他道:“世龙已经不在了,何况他也交代你照顾我,那么为什么你还要吃印花草呢?”

蓝少宝苦笑着回头,道:“世龙救过我的命,少宝现在也还不能死……”

转目环视房间里外,他想象着整个四方镇,只觉得自己以前受了打击,就食印花草那种*,太过轻率,现而今比不得从前,值此四方镇被困之际,假若自己死了,再也没有父亲替自己接管四方阁。

单紫英听他说话,希望似被点燃,又似被浇灭,倒退一步,难以置信地延视蓝少宝,牙齿又咬住嘴唇。

蓝少宝将她失落的神情收入眼中,认真地道:“紫英,我们就像现在这样,不好么?你不嫁他人,我不娶别的女人!”

单紫英痛苦地摇头,说道:“眼下这种形势,哪里还能考虑那么多呢?你考虑世龙,有没有想过这整个四方镇的兴衰呢?”

蓝少宝亦很痛苦,转头避开道:“我——我会想到办法的。”

单紫英直视他背影,道:“现在有一个很好的办法,摆在你的面前,你却不用,又要去想别的办法,如果有其他办法,我们何必在这里干等呢?”

顿了顿,她续道:“冷寒玉也说过,赵敛曾拜会陈觉,希望发兵来援,可是陈觉与李枫素有嫌隙,赵敛所求,被陈觉一口回绝。冷寒玉兄弟递给上官飞虹一封书信,托他转交皇帝李璟,但宰相孙晟又受人要挟,这个节骨眼上,更不愿大动干戈。四方镇不归南唐统管,且只是一个小镇,无需大兵来援,不然就会与大周冲突,故而那边只派了冷寒玉与水如筠、呼延迎春,带领收编的李记人马,先探敌情,情况并无任何改变。”

单紫英苦叹道:“除非太尉李枫回来,或有解救之策,可是我们发了多封信函,太尉并无回音。”转望蓝少宝,直叫:“公子,如今只有紫英这一个办法,还考虑什么呢?”

蓝少宝还是无法释怀,难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单紫英,只得猛力压下一口气,道:“冷寒玉已经折回金陵,亲自求救,希望会有办法!”

单紫英冷笑一声,道:“我们可以等,外面的敌人会不会等?鬼医子程之焕要助道成仙君,解开这里的毒瘴,他会不会等我们?”

蓝少宝哑口无言。

单紫英走到他面前,拉起他的手,道:“公子无法释怀世龙,希望以礼相待紫英,紫英也不想勉强公子,不若我们就做有名无实的夫妻,待渡过此等危机,它日解去四方镇之围,公子若还想离开这里,紫英即刻放公子远去,如何?”

蓝少宝转过身,既真诚又无奈道:“你知道我不会走的,成了亲,便是一辈子的夫妻,岂能如此荒唐,当成一场儿戏便罢?那非男子汉所为,少宝若是娶了你,又一走了之,这里的人怎么想,定以为你被我利用玩弄,而后抛弃。身为一个女子,无故得到这样的名声,少宝何以心安?他们如何看你,又要如何笑你?那样的话,少宝不若不要娶你,情愿就像现在这样与你过一辈子,起码他们不会笑你。”

单紫英闻言,眼泪频频在眼眶打转,猛地扑进蓝少宝怀里,将他紧紧抱住,再也不想放开,失声道:“紫英 没有看错公子!”

于是,这件事便这样定了下来,成亲当日,为防八十一分坛、四十二镇寨再次哄闹,蓝少宝终于决定,以阁主令压住众人,再做计较。

常安在外放出阁主成亲的消息,蓝少宝故意教守镇的弟兄放松戒备,让敌人误以为四方镇现在喜事在即,疏于防范,并让水如筠及呼延迎春假意离开四方镇,使道成仙君以为水如筠等人无计可施,准备放弃。

水如筠与呼延迎春离去之时,相互唾骂,呼延迎春道:“爷爷我不干了,蓝少宝孬种,斗不过各位坛主,自己放弃,将阁主之位拱手让于那帮无能之辈,这个节骨眼,倒跑去成亲快活了,他这般没用,你我还留在这儿干什么?”

水如筠冷哼一声,愤然道:“没想到我们辛苦抗敌,平白无故被他们利用,到头来,八十一分坛欺上正位,以阁主之命赶我们出来,连我们新收编的人马,都被关在牢里,四哥,这口气,我难以咽下!”

呼延迎春四下瞅瞅,故作警觉状,悄然拍打水如筠,道:“五弟,恶气难消,不如痛痛快快地骂出来,你老是如此文邹邹,太没我们衡山六鬼的戾气,如今这等形势,你还有什么顾忌嘛?”遂古怪地笑了一笑,神秘兮兮地 凑近水如筠,道:“依我看,就属他戏耍我们最多,他不是要成亲么?不如明晚……”

水如筠见他嘿嘿直笑,不断示意自己,顿时明白,两人当下暗中商计,呼延迎春胸有成竹道:“待抓住那小子,好好修理一顿!”

水如筠立马同意。

正在这个时候,旁边的草丛里传出一阵窸窣之声,两人跃起数丈,跳上旁侧一株老树的树杪,张目眺望,正见到两个汉子行踪诡异,做士兵模样,快步向远处逃离。

水如筠与呼延迎春也没有去追。

按照约定,翌日晚上,全镇弟兄在婚宴时行事,届时将有一场血战,生死难测。故而这日晚上,四方镇果真 守卫松懈,无论是八十一分坛、四十二镇寨、无论弓箭手,还是烟药手,都被蓝少宝打发休息去了。

四方阁所有的女眷,亦都回家了,未嫁的姑娘与情郎团聚,享受这最后一晚的时光。

蓝府除了单紫英、蓝少宝,已空无一人。

单紫英又照往常一样,端着一盆药水,走进蓝少宝房间,几个月以来,她就是这样伺候蓝少宝,清洗伤口,帮他换药。

蓝少宝日前经过激战,日夜耗费心力,右肋的刀痕再次迸裂,加上赶去朝天楼那一夜,他自己将手臂划了一刀,正所谓旧伤未愈,再添新伤,难免教单紫英难受。

蓝少宝清理伤口期间,单紫英便立在屋外等候,一直以来,他们都是以礼相处,所以蓝少宝从来不要求单紫英帮自己换药包扎,以前这些事都有侍童常安来做,今夜常安亦回家探望父母。

蓝少宝每次换洗衣物,清洗伤口,单紫英都十分识趣,走出房间,今夜也是一样。

月色格外明亮,单紫英如常看着天空,不知为何,站了半刻,又突然推门进去了。

此刻,屋内的蓝少宝既没有宽衣,也没有包扎伤口,正端端正正地站在案旁,单紫英方推开门,就看到蓝少宝一惊回头,迎视自己时,手里的银针刚从水盆里出来。

单紫英看到银针刺水,又望了望蓝少宝警惕的神情,嘤的一声哭了,双手掩面,跑了出去,竟是空前伤心。

蓝少宝大惊,举步紧追,随着单紫英,穿过一座座庭院,连声唤道:“紫英,你听我说……”

单紫英奔的极快,全然不顾他的呼唤,蓝少宝几次追上,拽她手臂,都被她甩开。

两人一口气奔到后山的坡上,风拂过两人的衣袂,令单紫英心烦不已,一把将束发的青带扯了下来,满头长发顿时如瀑布般飞舞,束发的带子在风中乱扬片刻,飘落在地,清肃的容颜,本是异常美丽,此时却嗔目相对。

她背视蓝少宝,极为痛心道:“你根本就不相信我,一直在怀疑我,既然如此,为何又要与我成亲?大可以 把我抓起来!”说罢,难过地转身,目光凌厉逼人。

她这番哭诉,这等伤绝的模样,直教蓝少宝心疼,长叹一声,缓步上前,就势将单紫英揽入怀中,单紫英哭声更甚,却顺势依偎起他。

蓝少宝安抚道:“紫英,我不会那样对你的,你如此聪明,岂会不知道呢?”

单紫英泪光闪闪,抬起头来,一手努力上举,攀住蓝少宝的脖颈,迎视他片刻,猛然又很失望,转头哭道:“你不过是因为世龙的救命之恩,觉得亏欠了他,才对我以礼相待罢了!”

蓝少宝低下头道:“确有此中原因,不过——”忽然注视单紫英的背影,失神地道:“娶你,从做出决定那刻起,少宝从来就没有后悔过。”

单紫英战栗,呆望过来,蓝少宝认真地道:“不管紫英日后如何对待少宝,少宝都绝不后悔!”这话好像不是说给单紫英听,而是说给自己,神色冷肃,空前认真。

日后蓝少宝回想起那件事,仍然记得大婚洞房之夜,常安问他的那句话:“公子曾经说过,单姑娘与刺你的紫衫姑娘十分相像,你明明知道成亲是一个陷阱,既然单姑娘有问题,为何还要与她成亲呢?常安实在不解!”

蓝少宝仍然记得自己当时望向黑夜,斩钉截铁地回答:“我不后悔,只是想看一看她会不会真的杀我!”

那一夜,洞房安静,新娘与新郎同坐床头,渐渐地帷幔滑落,柔和的烛光照过去,映出两个朦胧的身影,相拥着倒向床榻。

蓝府喜宴正盛,蓝少宝早已安排就绪,所以八十一分坛因为阁主令出现,再没哄闹,而是安然待命。

一部分弟兄悄然离席,在水如筠带领下,冲出四方镇,水如筠出发前,与蓝少宝有约定,蓝少宝负责拖住单紫英,水如筠突其不意,从后包抄,夜袭道成仙君粮草,意图令敌方自乱阵脚。

事前,这些他们早就放出风声,说双方不和,相信敌方是没有防备的。

岂知水如筠带人赶去,中了埋伏,尚未放出火箭,烧截对方营帐,便被突然冲出来的燕千崇领兵围住。

水如筠孤身杀出重围,无奈之下,跳入一处沼泽中,再也不见。

呼延迎春本是守护四方镇,防止敌兵来袭,谁知并无任何敌兵出没,他正纳闷,八十一分坛的兄弟零零散散地带伤回来,呼延迎春见水如筠不见,心头剧愕,闻水如筠已命在旦夕,生死难测,遂大声嘶嚎:“五弟,五弟! ”

他望了一眼镇外,怒道:“我要与你们拼了!”言罢,朝外面冲杀而去。

有人立刻将之报告常安,常安原本盯着洞房,担心蓝少宝有何不测,听了水如筠的噩耗,也心神一慌,顾不得许多,随弟兄们一道拦截呼延迎春去了。

此时,洞房内,花烛滴泪,似在宣示着今夜的不寻常。

猛听得帷幔中传来一声惨叫,只见新郎掀帐从床头滚落在地,他一手捂着胸口,血水流淌,已经将那里浸染,一面奔逃,一面惊恐地回望,新娘也随他下床了,他面对新娘的紧逼,背脊猝然撞在墙角,再也无路可退。

她手上那把血红的匕首,鲜红刺眼,却教他满面呈现哀伤。

新娘孑立床前,他凄然地大笑起来:“阁主令到手了,你终于下手了,紫英!”看过她一眼,苦笑道:“不费一兵一卒,拿下四方镇数万人,如你所愿了。”

单紫英定定地注视他,不住地摇头道:“可是这个结果令我很痛苦。”

忽然,她怜惜似的,扑倒在蓝少宝跟前,摸着蓝少宝的脸,蓝少宝向旁急闪,心惊道:“你真的想杀我?”

单紫英立刻道:“没有。”抱住蓝少宝,难过地道:“少宝,刚才偷袭你,是我不对,我——我只是想试试 你,是不是真心对我。我怕你又像我爹一样。”说到这里,竟一转兴奋,说道:“幸好——幸好紫英没有看错人, 公子今夜始终不曾还击紫英,果然如平日一般,表里如一,不然紫英如何刺得着你?紫英看得出,公子确实对紫英真心,不舍得伤我,可我——”

语气倏顿,她面现愧色,猛见蓝少宝伤心绝望,说道:“我——我不想的,可是只有这样做,只有紫英拿到阁主令,掌控这里,我爹他们才会放过你,他们答应过我,从此不会为难你,真的。”

蓝少宝心中发寒,溢出一口血,复述道:“你爹?”说着,剧烈咳嗽,由于被刺,身躯不断抖动,显得极为虚弱。

单紫英平静道:“端木静是我姐姐。”

蓝少宝无比吃惊,但又似早有料到,感叹道:“你们都喜欢穿紫衣。”

单紫英答道:“那是因为我娘喜欢紫色。”

蓝少宝猛然想起什么,问道:“世龙是你杀的?”

单紫英听闻此话,面色一变,愤怒道:“不要跟我提他!”

蓝少宝忆及柳世龙常常哄单紫英开心,两人不亦乐乎,极为羡慕,喃喃道:“他对你很好。”

单紫英直起身子,冷哼:“好?如果好的话,他死之后,我就不会嫁给别人。”踱步诉说道:“那一年,我十六岁,在遇到柳世龙之前,紫英是随养父习武的。我的养父是一个失意的酒鬼剑客,但是有一天他忽然死了,临死前,将一身功力传给紫英。紫英以为从此闯遍天涯,就已足够,就在这时,我的亲生父亲找上我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单紫英面现恐惧,无比害怕地道:“可是我怎么知道,那一夜他走入火魔,将紫英全部功力拿去,把紫英变成了废人。事后,我的父亲竟浑然不知,后来我就经常出现晕死的现象,如何都治不好。”

蓝少宝听得心中难受,恍然接话:“所以你就骗世龙,说你从小身染恶疾?”

单紫英如实地点头,忍不住抽泣了两声,说道:“世龙的确为我着想,可我一点也不喜欢他,我认识他的时候,他粗鲁莽撞,又总喜欢偷别人东西……”说着,双手抱头,痛苦地道:“我讨厌那样,不瞒公子,紫英自从失去武功那一刻起,就再也不想过被人欺辱的生活。紫英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而不是像世龙那样,擅拿别人之物取乐。他总自以为是,以为我喜欢,可是我根本就不喜欢,不喜欢,直到我遇到你。”说时,转身凝视蓝少宝,道:“少宝,我才发觉,你才是我要找的人。”

她再次扑倒在蓝少宝身旁,拽住他的手臂,道:“我喜欢的是你,我觉得你很好。”又喃喃自语道:“我从来没有心甘情愿为男人做事,你是第一个。”这当然指的是照顾蓝少宝饮食起居,无所求的。

蓝少宝苦笑,笑的越厉害,伤口疼得便越厉害,单紫英依旧道:“那天我们第一次见面,我在四方阁晕倒,你为我诊脉,我虽然昏迷,但是我知道是你,我能感觉到,你不知道的是,在那短短时刻,我眼睛一直盯着你!”

蓝少宝错愕已极,注视着面前这个女子,却已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感动,心伤,痛苦,埋怨,他已分不清了。

已不知道自己是想笑,还是想哭!

单紫英就这样成为了四方阁的主人,两天过去了,她并没有如约迎接朱友贞等人进镇,鬼医子仍旧按她所言,宁死也不愿解开四方阁的毒瘴,不是用言辞哄骗朱友贞,便是推脱,说解药不易找寻。

蓝少宝自己将伤口包扎停当,外面的情况,已完全不知了,因为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七天。

七天之内,他就躲在书房,自己也不清楚在看什么,也许只是苦闷。

单紫英又像往常一般推开门,蓝少宝见她端药进来,扭过头不予理睬,单紫英终于忍不住,搁下药碗道:“七天了,自从那一晚之后,你一直这样避开我,你——”

蓝少宝无法释怀洞房那一幕,诘声道:“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杀我,没想到你真的杀我。”

单紫英顿时哭着跑了出去,现在她才发现,要让自己的丈夫相信自己,居然是如此困难的事情。

过了一会儿,单紫英又突然推门进来了,立在门口,两颊带泪,面朝蓝少宝,质问道:“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?”

蓝少宝也不看她伤心的模样,低声道:“你先出去吧!”神色淡淡,也不发火,面上亦无半分愠色,却那样冷漠。

单紫英没动,注视着蓝少宝,眼泪自颊面滑落下来,迫的蓝少宝无法回避,只得将手中一本古书丢开,大声道:“紫英,你到底要我怎么对你呀?你住在这里,想干什么,就干什么。就算你杀我,凭着我交给你的阁主令,以及你的机智退敌,他们不但对你心悦臣服,更一样奈何你不得,你还要什么?”

单紫英上前两步,认真道:“我不要那些,我要你!”走到蓝少宝面前,见他不断躲闪自己,说道:“我不要你这种态度,要你像以前那样,以前你常常会对我笑的。”

蓝少宝不说话,心中却更加难受。

单紫英盯着他,一面后退,一面自嘲道:“我知道你一定在笑我,以前对我那么好,我却偏要刺伤你,如今你不理我,我又要三番五次地缠着你!”

见蓝少宝仍是垂首不言,单紫英突然吼道:“为什么不回房,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上前抱住蓝少宝,眼泪打湿了蓝少宝胸前的衣服。

蓝少宝定定地望着单紫英,他的妻子本是异常瘦弱,可此刻却让蓝少宝觉得坚不可摧。

两人片刻对视,蓝少宝强行扭过头道:“你不要逼我!”

单紫英反诘:“逼你?一个妻子要自己的丈夫回房,你说这是在逼你?”

蓝少宝不忍心伤害任何女人,这一点,单紫英一早就看出来了。从她刚踏入四方阁,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的四方阁主,就知道他是一个倔强且叛逆的人,从他独自服下印花草的毒药,试图减轻痛苦开始,她就知道他是一个感情极度脆弱的人。

他夜夜不回房面对自己,正是怕陷进去,如曾经一样,面对一份令他痛苦到极致的感情。

所以单紫英扑了过去,将首埋在丈夫的怀里,伤心地哭着,知道自己这个外表坚强的丈夫,其实内心的感情非常柔软。

蓝少宝是爱单紫英的,如果这一夜,自己的妻子要杀他,那么他愿意赌一把,如果被她杀死,那就是他四方阁主注定的一生,他打算成全她,心甘情愿将自己交给她。

那一刻,他们四目相对,凝神互望,妻子的眼神如水,惹人忧怜。

蓝少宝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,面对妻子的诱惑,试图推开她,却被她紧紧搂住。

两人目光相接,对着妻子那连哭带泪的面容,望着自己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睛,单薄的身影,娇弱的身形,他再也把持不住,开始情不自禁开来。

他不知道这一夜过去,自己会不会死在她的手上,但是这一刻,他愿意选择相信她一次。

天绍青听到这里,已然怔住,难以置信地望着颓丧的蓝少宝。

蓝少宝道:“那一晚过去后,她没有杀我,我把她交给我的四方阁主令,还给了她,然后离开了那里。”

天绍青怔道:“你——你何以如此糊涂?”

蓝少宝知道她的言外之意,平静地接下话道:“只有这样,才能保住四方镇人的性命,紫英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他们,在上将军面前,为那些老弱妇孺谋一条生路。”说着,目望深处,陷入回忆之中,喃喃诉说道:“那一天紫英问我,还有什么希望她可以帮我完成,我说,下辈子我若是遇到一个姑娘,希望她再也不会拿刀对着我。”

蓝少宝说完,看着天绍青道:“姑娘,你信命吗?”不等天绍青回答,自言自语道:“在我离开的那天晚上,我的侍童常安从外面赶回来,告诉我,经过七天打探,虽然没有找到呼延迎春及水如筠,但是在敌营中碰到了柳世龙和郑明飞姑娘。”

天绍青吃惊道:“什么?”

蓝少宝双手抱头,痛苦道:“这就是报应!死在李宅柳世龙,一定是假的,他从来没有说过,把紫英交给我,紫英是骗我的。这几个月,他与郑姑娘一同被朱友贞他们困住,正巧那天紫英放了张顺西去,张顺便吵嚷到朱友贞营寨,柳世龙得了机会,当时四方镇几个弟兄突然冲杀而去,他在他们帮助下逃脱,因而被潜伏在内的常安窥个正着。”

听完这些话,天绍青已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蓝少宝饮下一杯酒,坐在客栈的房间内,连连苦笑。

良久,天绍青方问:“柳大哥知道这件事吗?听说他不久前已经回来了。”

蓝少宝摇头道:“我没见他,不知道。”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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