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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四十六暗室迭迭夺性命,行暮荡荡望人家

柳敏儿赶去柳枫房间的时候,正遇上柳枫伏案端坐,挥笔书写一封信,低头凝思,十分专注。

原是昨夜他担忧无法速战速决,为防周廷届时趁火打劫,自柳敏儿离去后,忙碌一番,始终愁眉不展,刚与王岩简单说了顾虑,现下终于有了决策。

故而王岩外出找人送信,他便独坐案前提笔。

先前他一直发愁,以致情绪浮沉,难以遏制,几番在战争与天绍青之间游转,心中怅然悲伤,后来思绪游移,忽然想起自己曾往长安一行,李老太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,顿时惊喜起来。

周室西境乃关中,关河家族不正是一大势力么?况且他们俱是自己的拥戴者。想至此处,柳枫眼前陡然一亮,坐下挥笔,写就书函,欲派人送给李征。

信函中提道:简御父子叛变,恐弟已获悉,今托弟暗中观察关河其他家族,如今有黑云十八骑相助朱室,扰乱唐境,简御带领铁骑逃出潼关,一路无阻,四周不闻风声,如此做胆,该非易事。再者其人怎可轻易割舍潼关?兄恐怕叛变者不止简氏一族,兹事体大,望弟慎查!

他笔尖顿了一顿,凝眉沉思片刻,又在后面附了些小楷,概为濠州事若不成,周室一旦发兵,清居苑等家族可在后方出兵,希望与己并力夹击周室。

写就后,他正等候王岩,柳敏儿忽然领人奔进,慌不择路地叫道:“李大哥!李大哥!”

柳枫走出书案,柳敏儿已在室内稽首跪倒,朝他抱揖道:“李大哥,求你救我爹呀!”抬头间,哭成了泪人。

柳枫在柳敏儿跟前停步,诧异地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将双手搭在柳敏儿臂间,拉她起身。

二人目光对接,柳敏儿泪流满面,使得柳枫更加吃惊,此番神情,与早先迥然有别。

柳敏儿迎视着他,泪光闪闪,又恳求道:“李大哥,你要救我爹呀!”

柳枫见她焦急,不解道:“你是说令尊?”盯着柳敏儿,安慰道:“不要着急,慢慢地告诉我,柳副使到底发生何事了?”此刻语气倒也有了些许温和,适才与柳敏儿的尴尬,似乎荡然无存了,就像从未发生过一般,他神态也很从容。

反而是柳敏儿不知不觉对他多了一份信赖,事发后,赶忙找他商酌,或许连柳敏儿自己也没有意识,她其实还可以找司马王岩,寻求帮助,但她首先找的却是柳枫。

柳敏儿见柳枫也甚是关心自己父亲,非常欣慰,伸袖抹了抹眼泪,泣语道:“我爹被抓去京师面圣,说要问斩!”一言未毕,也止不住眼泪,又窜下面庞。

柳敏儿心中焦急,说不到正题,那随从便解释道:“事情是这样的,副使送出船舰不久,又担心我们东家在此暴露身份,遭敌方挟持,便派我等来接东家安全赶回滁州。谁料我等还未回去,家里已有人飞马报信,柳副使今早被官兵带走。那帮官兵声称是连夜接到冯延己的命令,怪副使破坏规矩,私自调拨长江水线的水兵与李太尉。更道江南水线本是各自为营,互相不得私借。如今水军跨越长江水线,在淮河做事,柳副使虽然援助濠州有功,但贻误了长江水线的军机,致使定国侯错失战机,直到目前,也未与南汉交锋,道柳副使并未取得圣上同意,该受惩罚。”

柳枫一怔,后退两步,愣了少许,忽然哈哈大笑,柳敏儿见状,不由得收住泪容,与身旁的随从互看一眼,闹不清柳枫搞甚名堂。

这时,柳枫已经止笑,踱走两步,嘀咕道:“快,果然快也!”忽又冷不防唾骂:“好个不知底细的奸贼,今日我棋差一招,让你抢先,但你等也不要妄想取走柳毅性命!”

王岩正好来到外面,将话听了个真,走进来道:“冯延己与陈觉竟已获悉濠州动静,我想他们早已知晓此事内情,乃天子秘而不宣,私下授命柳毅,明知如此,却要在此紧要时刻,拿柳毅问罪。”说至此处,叹道:“不想那奸细也快,竟对柳副使下手!”

柳枫肃然道:“哼,迟早我要把他揪出来!”

王岩说道:“事发之前,天子曾发过两道诏令,先明里禁止私借战舰,后来又暗里调兵,这便如同允许私借一般,两者矛盾,正好落下口实!君向来不能戏言,天子如今食言,待柳毅面圣,总不能说天子善变,说话不算话 ?”

柳敏儿听得焦急,插言道:“可我爹是授天子旨意,天子不能因为这样,就拿我爹做代罪羔羊啊!”一时情急,竟也直言不讳。

柳枫目视王岩,沉声道:“此次拨兵之事,也并非全赖长江水线吧!”

王岩领会他的意思,点头答道:“各处皆有援兵到来,但他们以此理由擒拿柳毅,显然准备不够充分。”

柳枫接话道:“虽然如此,倒也是李枫意料不到的一招,方才险些慌了……”忽而注定王岩,笑道:“若非你提醒,只怕我要赶去金陵。”

王岩问道:“暂时抛下濠州的事,你会么?”

柳枫反问:“你说呢?”

王岩低首未答,面色凝重道:“战场输赢,皆瞬息万变,来去一天,也会发生很多事。”

柳枫背负双手,皱紧眉头道:“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。”

柳敏儿顿足道:“那我爹怎么办?”

王岩左右看看,心下已有了主意,对柳枫道:“为今之计,你我共写一份奏章,派人送去京里,保柳毅一命!”

柳枫也点首同意,猛然目光一斜,看向柳敏儿主仆两人,宽解道:“不必担心,柳副使一定不会有事!”

柳敏儿听了,抹去眼泪道:“李大哥,此言当真?”

柳枫转身迎视她,郑重道:“这件事因我而起,你且放心,冯延己与陈觉等人无非要寻李枫不是,我待会儿便修书一封,将这件事讲明白,料他们也无处问罪柳副使!不过是李枫担个罪责罢了,目前战事要紧,令尊作为,也为了大唐着想,陛下会体谅的。只是眼下濠州事急,李枫不便抽身,只怕需要柳副使多吃几天牢狱之苦。”

柳敏儿破泣为笑,拱手道:“多谢李大哥!”

王岩双眉一轩,踌躇道:“恐怕不止这般简单,他们若有心陷害你,岂肯如此轻易……”

柳枫意会道:“此言甚是,我已经料到了。此番柳毅能否安全到达金陵,确实至关重要。若他沿途遇害,李枫便难逃杀人灭口之罪。”

柳敏儿听出其中蹊跷,愕然道:“那我爹岂不是很危险?糟了,滁州到金陵,不是很远哩!”

王岩安抚道:“姑娘切勿心急,果真如此,按例,他们押解犯人,上京面圣,须得提前准备供词,这便要事先经过当地府衙过堂,需要令尊供出幕后指使人,画押为证,还来得及的!”

柳敏儿抬目望向外面,忍不住心里的急切,说道:“我爹如果不肯,岂不要吃苦头?我要快马赶去救我爹! ”说罢,率先出屋,那随从见状,也很惊慌,来不及向柳枫与王岩告辞,便一同离开。

王岩与柳枫对视一眼,柳枫道:“敌方此意不善,他们恐非对手!”

王岩撩起衣摆,变色道:“我这就派人助一助他们。”

柳枫提议道:“叫上李记!”

转瞬之间,王岩不见,柳枫转身走回案边,忽然,赵琦琦拾步走进,到了门口,还回头遥视王岩,一脸好奇。

柳枫闻得脚步声入内,抬头看见赵琦琦,正要说话,赵琦琦手指外面,诧异道:“李太尉,敏儿行走匆忙,也顾不上理会我,这是怎的了?”

柳枫笑了笑,也未正面作答,随口道:“她家里有些事情,要快些赶回去!”

赵琦琦点点头,正在这个时候,柳敏儿又急匆匆折了回来,把住门扉,说道:“李大哥,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,那个……玄天门的赵铭希已经来了……”

柳枫眉头微皱,讶异道:“他?”

柳敏儿气喘吁吁,立在门口,远远望着他,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,讷讷道:“是敏儿放他进城的。”

柳枫没有说什么,抬目看过去,柳敏儿更加忐忑,低头道:“敏儿只是觉得玄天门的势力如日中天,以前曾听说过他们的大名,若让他们流窜濠州,总非好事,万一他们在城外与敌方连成一气,反过来攻打李大哥,反而防不胜防呢。既然赵铭希敢向敏儿暴露身份,明目张胆进城,就表示他并不害怕李大哥。敏儿便想,他在城内必有帮手,干脆成全他。兴许他的帮手也藏在城内,欲对李大哥不利,如此一来,他留在城内,纵使有所图谋,也是在李大哥眼皮底下行事,李大哥反倒容易掌控,就是发现有什么变化,大可以派兵将他拿住。”

一口气道罢,柳敏儿小心翼翼地觑着柳枫,见柳枫低首凝思,嗫嗫嚅嚅地道:“李大哥不会怪小女子擅作主张吧?”

柳枫低首整理那封信,淡淡道:“且让他去吧!小蚂蚱只是一隅之害,成不了气候!”说罢,朝柳敏儿微笑道:“多谢姑娘相告!若见到令尊,还望代李枫传话,让他切莫心急,实在无奈,便供出李枫也无妨,李枫自有办法!”

柳敏儿察觉柳枫对这件事并不怎么上心,也不知该说什么,勉强笑了一笑,欠身道:“那敏儿告辞了!”也不再多话,转身出去。

走到门口,她还特意回望柳枫手面,见伤口已被包扎停当,微微一怔。

赵琦琦眼见柳敏儿消失门外,正要一同追出,忽听柳枫叫道:“琦琦姑娘!”

赵琦琦回头笑道:“赵琦琦!”

柳枫略有些尴尬,改口道:“赵姑娘!”语气倏顿,低头犹豫。

赵琦琦瞧在眼中,也不便问。

柳枫自袖里掏出一面令牌,递过去道:“麻烦姑娘,将此物交与柳敏儿,万事即可方便!但切记沿途只得保送他们,而不得私自劫持犯人,逃亡它处,否则天大的事,也难完美。顺便替我转告李记,让他一同去吧,若他完事了,请他来此一趟!此行速去速回,莫要耽搁!”

赵琦琦点头答应,接了令,迈步出去,柳枫便将那封信藏起。

已至黄昏,天绍志仍然徘徊在四方镇外,焦急地等待着。

钟妙引并没有依从钟若引,如约返回大理,而是站在暗处一株老樟树后面,偷偷留意天绍志。

钟若引告诉她真相的刹那,她竟然没有兴奋,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,从今往后,不用牺牲感情,却满心失落,迟迟没有走。

在她们的筹计中,天绍志是被迫接受的人,虽然经过努力,她们最终达到了目的,成功换取了天绍志信任,自愿牺牲,但她总觉得亏欠天绍志,只能陪他站到黄昏。

她们的父亲死得太惨,隐域宫几千子弟成了母亲剑下亡魂。

所有的屈辱,悲伤,都深深地印在她们脑海中,立誓不诛聂贞,不还无辜子弟公道,情愿葬身狼腹。

正如大姐所言那般,若是此刻沉不住气,不果断与天绍志断绝来往,势必要被大理王国知晓,如此即使天绍志报得大仇,隐域宫上下也难免受到牵连。

钟妙引无法接受这个无情的事实,难道这一生一世,他仅仅是被利用,独自面对那些仇杀,诛杀聂贞,得罪大理太子,亡命天涯?

现实如此残酷,那一刻,她与姐姐钟若引抱头痛哭,钟若引悲声道:“我是无奈的,如果可以杀死聂贞,便不用这种方法,可惜江湖上的人惧于大理国势力,要么便武功不济,没有人愿意为我们卖命,姐姐也不想的,二妹!”

天绍志早已嗅出暗处有人,不过他不愿意打扰她,默默地伫立,似乎忘记了时辰一点点地过去,而天绍茵为 何还未被送出树林,他早已没有了意识。

他知道天绍茵身体虚弱,需要时间休养,也许只是出来慢一点。

等到日中时分,有人出来捎信,说天绍茵昨夜吐血,情况严重,未免母子全都不保,鬼医子整晚都在忙活, 捱到天亮,天绍茵方才睡下,燕千云有意让她多睡,也未打扰。

天绍志信以为真,于是就等到了黄昏,只是此刻四方镇特别安静,里面伸出一条小道,远远可以望见那边没有什么人走动。

他不时地朝内张望着。

自从昨夜回到朱府,朱友贞便坐在室内,不断地命人添酒,他未曾想起天绍志的要求,不断回想着大雨倾盆时,遇到柳枫的情景。

柳枫看见他,举剑失狂,朱友贞心道:小孩子也不过如此!传言莫非太过头,看到我,便教他乱了方寸。

朱友贞觉得很滑稽,自己竟然痛恨这个小孩子的祖宗一世,当真可笑,忽又敛容,自言自语道:“不过小孩子总算还有些能耐!”想起此次与柳枫交战,损失不小,心头不免涌起愁绪。

直至天亮,他命人备办酒宴,作为迎接黑云水骑与铁骑的盛宴,也是战后对将士的盛情款待。

不多时,酒宴已准备就绪,有婢女前来传话,他便整了整衣容,走了出去,行至大堂,只听曲乐入耳,数名女姬正在弹琵琶、吹箫,各有拿手绝活。

一时间,里面乐声缭绕不绝,堂中十数名仕女头梳鬟鬓,身着霞衣,在场中跳跃,她们身姿婀娜,体态轻盈,各个手持团扇,时而绕场旋转。

简御与其子简文已陆续就坐,燕千崇陪坐在侧,他的伤势依然未愈,但也换了身崭新白衣,显得飘逸自然。

端木静坐于对面,旁侧则坐着单紫英,此刻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地静坐,既不饮酒,也不与人说话,倒是端木静若无其事,悠然品酒。

与姐妹二人并列的,是一位缁衣胖陀,黑色蔽膝,腿臂稍短,膀圆腰阔,手指却是细长,神态沉静,端坐在堂。

在他旁边酒案上,放着一架战国时颇为流行的乐器筑。此筑外形古朴,状似筝,却较之略大,头安十三弦,弦下则是柱。女姬起舞期间,他抱筑在怀,左手按弦的一端,右手执竹尺,击弦以发音,一拍又一拍,俱有节奏,停顿处,声音慢慢收尽,如小桥流水,婉转清绝,待一音落毕,又以竹尺击弦,天籁之曲便回旋堂内。(参考百科筑的介绍)

朱友贞方一走进,他便起身揖礼,恭敬地道:“余期拜见主上!”待他起身,可见其天庭饱满,目光沉稳,虽有‘夺命先生’称号,反而一派风雅,难以看出杀气,这般站立,仅有六尺身长,倒也不高,身材略显矮肥。

朱友贞略一点头,示意他坐下,他谦恭已极,恭请朱友贞入座,朱友贞看着他,开口道:“余先生可来得早呀!”

余期连忙道:“不早不早,今天早上才到,闻主上昨夜与柳枫大战,余期来迟一步,主上莫要降罚,便是幸事。”

朱友贞朝他将手一摆,他便只得坐下,朱友贞转过脸,看到有人缚了两手,跪在对面吃酒处,不是别人,正是游龙水崖向睐。

朱友贞面上闪过一丝诧异,问道:“水崖,这是为何?”

向睐低下头道:“向主上请罪!”

朱友贞知他指的是昨夜与柳枫交战,摇首微笑:“昨夜之事,乃意料之中,你又何必自责?”

向睐说道:“水崖来此投靠主上,本来打算献上柳枫人头,谁知道突然杀出个程咬金!”

朱友贞在高位坐定,众人纷纷站起来揖礼,他挥手让众人坐下,端过旁边侍女奉上的酒水,注视向睐,轻呷 一口酒,道:“柳枫神勇,罕逢对手,这件事怪不得你,你的心意,朕领了!”

向睐不愿被他如此轻看,面朝朱友贞道:“主上有所不知,当时夜黑不明,水崖占优势的呀!”

朱友贞摆摆手道:“罢了,你已砍掉李泗义一条手臂,无需如此,此刻只管寻欢,且坐下吃酒吧!”

简文听了,忙解去向睐身上的绳索,向睐这才安心入座。

朱友贞面视余期,敬过一杯酒道:“先生自汴梁来,不知李泗义逃了后,周帝和皇子荣有何打算?”

余期叹了一口气道:“说放过他呀!”

“哦?”朱友贞有些意外,无奈道:“真是太善良了!”却不知这话有无讽刺。

余期不曾注意这茬,也无奈叹息:“关河家族势力庞大,又依附岐王府,皇子荣只是想让他们心悦臣服,便建议周帝,谁知周帝也采纳了他的意见!”

朱友贞面露愁思,一手捋髭,喃喃道:“但愿如此!”转过目光,瞅定余期,赞许道:“先生在江湖素有‘ 夺命’之称,此番黑云精骑有先生加入,一定事半功倍!”

夺命先生暗下脸色,低叹道:“其实我就是一个人,也算不上精骑!”

朱友贞闻言颇感意外,竟然有人不受用于自己的话,不由看了夺命先生一眼,说道:“何必谦虚?”

夺命先生平静道:“不过是主上肯赏识余期!”话锋顿了顿,接说道:“余期浪迹江湖数年,从东南到南海 ,西北至天山,四十年岁月,不是在山中渡过,便是偶尔流连市井,击筑而歌,讨些闲钱。那一年,有人曾言,在高渐离葬魂之处,凿墓掘出了这把稀世名筑,随后便卖于余期……”拾筑在怀,环视众人道:“高渐离,你们可知道他是谁也?”

燕千崇开怀笑道:“先生真会说笑,这倒难不倒在下,他不就是荆轲的朋友么?”说着,看向旁侧的简文父子,道:“荆轲是何方神圣,大家该是心中有数。”

简文正要答话,被其父简御抬手按住,只得憋住闷气喝酒,听着众人高谈阔论。

简御干下一杯酒,自顾自道:“正是敢于行刺秦王政的那位侠士!”

燕千崇轻笑道:“侠士?在秦王眼里,他便是身怀胆气的刺客!”

朱友贞转顾燕千崇,问道:“你言外之意是什么?”

燕千崇当即起身拱手,道:“回主上,我们派去滁州的人,已经开始行动了。”

朱友贞对他的话,非常明了,叹道:“哎,此计看似一石二鸟,依朕看,柳毅死不了!”

众人闻言大奇,全都将目光投向他。

朱友贞呵呵一笑,瞥向燕千崇道:“若要南唐船舰由我们掌控,这中间险阻重重,杀死柳毅,恐非易事。柳枫小儿必会从中作梗,他不会看不出我等心思。”语气一顿,又道:“千崇,你还有何良策?前些日子,似乎听你 提起泗州张衍,能助我们一臂之力?这件事要加紧去办,我军能否冲出柳枫在淮河的防线,全看你了!”

燕千崇抱拳答道:“是,千崇正有此意。张衍素有造船神师之称,只是……”面露少许迟疑,喃喃道:“少不得明日千崇得亲自上门,求见张先生,向他借些船舰。”

朱友贞点点头,又转向简御,问道:“简先生此番助朕,感激不尽,先生这般离开潼关,近几日可要多提防李征才是,关河家族若闻到风声,只怕与简先生不利!”

简御尚未答话,简文已经拍桌发怒,冷哼道:“就怕他李征不来!”

简御暗瞪了简文一眼,勒令他住口,简文立刻缄口,只是更加大口地喝酒。

简御向朱友贞敬了一杯酒,诚心说道:“多谢主上关心,简御记得了!主上曾救我性命,简御立誓,定报主上大恩,此番击退柳枫,义不容辞!”

简文亦在旁颔首道:“启禀主上,我弟凌儿随后便可赶来,一同相助主上!”

朱友贞大笑,端杯说道:“有了各位相助,何愁大事不成?”众人一杯酒下肚,哈哈大笑。

单紫英始终默然不语,淡淡地附和众人,端木静侧头看去,发现她的酒水根本未动分毫,偷眼看了看堂上的朱友贞,正巧朱友贞与简御、夺命先生余期走去内堂,不曾发觉。

堂里一时只剩下向睐、燕千崇及简文,另有仕女翩翩起舞,女乐在四下奏曲。

这时,向睐猛然对单紫英及端木静,道:“久闻两位公主才艺,歌喉与舞技俱是超群,待水崖唤来几个士兵,可否请二位公主一展技艺,为士兵们鼓舞士气呀?”

单紫英瞪住他道:“你高抬了,只可惜紫英今天身子不适,没心情唱。”转身给个冷脸。

向睐吃了哽,不敢回嘴,只道这二公主脾气火爆,还是少惹为妙,便转看端木静,颔首道:“那便有劳大公主!”

端木静心情甚好,也无拒意,径自拾步,跃入仕女当中,拾着曲子节拍,一面展颜吟唱,一面起舞。

奇的是她唱的不是别曲,竟也是《白雪》,词曲被她道出,气势凛然,高亢奔腾,如万马鸣哮,极有感染力,引得一些士兵远远赶来,不时鼓掌。

今日,她云鬟雾鬓,秋眸剪水,一转身,手持披帛,横空甩出,颜如飞花,看的向睐心中激荡,不能自持。

端木静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,唱毕,众人哗然,向睐不住叫好,她却只管坐下,瞅向单紫英,细声道:“你还是不开心?”

单紫英见她悠闲,反问:“难道你开心?如此对待柳枫,你很开心?”

端木静端杯摇首,道:“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?柳枫又不喜欢我,既然没有结果,何不为自己打算呢?”

单紫英转过头,冷冷道:“你倒想得开!” 说罢,愤愤然离开。

姐妹二人怄气,针锋相对,因为俱是颦眉低语,声音贴耳,分寸恰到好处,倒不易为外人获悉,而其余诸人多半将目光投向仕女,尽情狂欢,加之曲乐撩耳,并不曾有人留意她们姐妹说了些什么。

单紫英回到房间,心情烦闷,便又命侍女拿来酒水,独自闷喝。

过不多时,端木静推门入内,见她晕晕沉沉,全然一副酒醉后的苦相,立在她的身后,想起先前二人在堂内谈的话,说道:“你刺了喜欢你的人,我是被喜欢的人刺伤!”

“有意思,有意思!”端木静径自拊掌,哂笑道:“只不过我被刺伤,刺我的人仍然毫无触动,而我们紫英刺了人,却真的动心了!”

单紫英愤然而起,怒视着她道:“我的事不要你管!”

“紫英!”端木静忽然温柔起来,认真道:“既然有人真心对你,要好好珍惜。我们姐妹同生在帝王之家,我们的父亲并非帝王,我们也只是得到主上怜悯,才被封为公主,其实这里面的苦,有几个人知道?国破家亡,以致你我多年来走的路不同,你的事,我不说出去,但不表示父亲和叔伯们不曾察觉,自己小心一些!”说完,便转身走了。

单紫英猛然触动,回身叫道:“姐姐!”

端木静在门口止步,却未回头,避开她的目光,平静地道:“我没有你那样好命,柳枫不会如他待你那般,待我静仙子,也从来没有惦记过我,以前没有,以后也不会有!我——端木静这辈子也就这样了!”说罢,推门出去。

单紫英知她指的是蓝少宝对自己的深情厚意,眼中一时泪光闪闪,无语哽咽,目注深处,想起了一句话:“ 不管紫英日后如何对待少宝,少宝都绝不后悔!”

他的拥抱,他的气息,一幕幕如在昨日。单紫英无法忘记那些,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,最后一气之下,掀翻了所有的酒具,伏在案上失声痛哭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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