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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四 缘起缘灭终须叹,他心他意走江湖

满空阴霾,乌云遮住了半边天,天气是这般阴沉,以致人的心情也随之低落,由于终日追着聂贞,燕千云与天绍轩赶到了大理。

且说这大理,也即是曾经李唐王朝支持的南诏国,后来南诏暴乱,与唐廷矛盾激烈,终于在混乱中分崩离析。

十五年前,通海节度使段思平联合滇东三十七部进军大理,建立了大理国,这大理国基本继承了南诏的疆界。史上有名的诸葛亮以妙计七擒孟获,即在此处州郡比邻处。唐贞观年间,曾设过戎州都督府,而这里,也是蜀川通往印度的“南方丝路”中转之地。(①-参考百科大理介绍)

时值黄昏,天色阴暗,细雨绵绵,张目望过去,如串了线的水珠,结成层层帘幕从空中坠下。

因对此地不熟,加上聂贞踪迹陡然失去,燕千云与天绍轩只得找了家客栈,一面暂时落脚,一面再议对策。

天绍轩本性沉稳,此次却甚急,相处这段日子,燕千云对他也有些了解,明白他都是担忧其幼弟天绍志之故,只因从洛阳至今,已过去了旬月,故乍来此地,两人便没歇息,出外寻了一番,一无所获。

这燕千云便将折扇在掌心轻轻一震,身形飘飘然,在房内踱步道:“按道理,我们不会走错,金杖婆婆生平喜欢用五色毒,这种毒有特殊的气味,一路上我们也是依此气味追踪到此,怎的到了这里反而不见她的踪迹呢?”

天绍轩心情沉重,不免焦灼地叹了一声道:“倘然我师叔或华山派有弟子在这里,就好办多了。”

燕千云似觉察到什么,抬头相视道:“绍轩兄的意思是……”

那天绍轩却垂首犹豫,满藏隐情,片刻后才脱口道:“此地有一隐域宫,我师叔——华山掌门与隐域宫宫主素有交情,若得他们相助,你我找起人来,也不至于大海捞针,倒是会事半功倍,只是现在……”

他想起隐域宫主韩兮,其夫钟泽鸿一次路经中原,却不幸遭仇家伏击,身受重伤下,恰值上官倚明撞见,便将歹徒打跑,危难中救了钟泽鸿一命。

两人兴趣相投,又一见如故,便结为异性兄弟,之后华山与隐域宫便常有来往,不料过了数年,这钟泽鸿在一次练功之际,突然死于密室,且死状惨怖,全身被毒物啃噬殆尽,让人不忍睹视。

当时上官倚明在大理潜伏年余,就为查探钟泽鸿死因,后来才知凶手为金杖婆婆聂贞。

那钟泽鸿嗜武成性,常独自躲在密室修炼,且性格怪癖,每次都不让人靠近,即便是他的妻子,也不允许,他老将那《幻影神功》当做籍口,譬如只可男儿修炼,女子修炼是大忌。

恰因如此,才教聂贞钻了空子,遇难时,非但防不胜防,且无人知情,也无处呼救。

钟泽鸿如何也未料到有人假扮妻子韩兮,前来探望他,又在密室外娇嗔扭捏,就是不肯走,非要与他缠绵,他便心一软,引她入了密室,岂料才吃下她喂的一口饭,便头脑晕眩,神志不清。待悠悠转醒,浑身瘫软如泥,使不上半分力气,原来被废了内功,而面前温柔可人的妻子,竟相貌一变,成了聂贞。

那时聂贞并不见老,姿色荣华,妖冶可观,不逊韩兮,后来之所以衰老极快,主要是聂贞素有顽疾,无法根治,被累及的。

也难怪钟泽鸿分辨不出来,那聂贞早暗伏宫内,将夫妻二人的脾性,打探的一清二楚。见钟泽鸿神智复苏,将一把匕首挟在脖颈,恶狠狠地逼问幻影神功秘笈。

钟泽鸿自然不肯交出,那毒婆婆被惹恼,顿时拎过一个鼓囊囊的麻布袋,从其头顶倒了下去。

一大堆毒蝎子、毒蜘蛛,全是五毒,爬上钟泽鸿身躯。

再说那钟泽鸿正值壮年,长身伟干,白面朱唇,外表极其清韵,是当地有名的风流士子,其家族曾也是中原的豪门子弟,因幼年时过失杀人,而逃难至此,与韩兮成了一对相携相爱的夫妻。

平素钟泽鸿纵有吃苦,也绝无这般,哪经过这阵仗?当下直被骇呆,那聂贞就在一旁观瞧,阴阴冷笑,不断怒骂:“先夫死的那样惨,我最看不惯你这等好命的人,就毁了你这张漂亮脸蛋,看你家那小贱人如何!”

当时密室内外无人把守,妻子并不知晓钟泽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命丧的。

他们夫妻本就恩爱非常,那韩兮平日里也婉婉诱人,夫妻间韵事,她极依赖丈夫,谁知此点正被聂贞窥知利用。

自那后,江湖上就盛传聂贞其人,手段凶残歹毒,人人自卫,小心提防,长相好看,且又烈性的男子,就更教人担忧。

说起来,那聂贞因何要夺《幻影神功》?

却原是聂贞之夫林赫楼,早年是聂家的家奴,因相貌出众,颇得聂贞之心。

且林赫楼为人大胆,贪恋聂贞美色,常用尽手段引起聂贞注意,彼时,正当聂贞年轻,花样年华,面对仪表堂堂的男子,总是情难自禁,根本经不住他的引诱,一来二去,二人便无媒苟合了。

那林赫楼人品不良,非但妄为,更野心勃勃,想修至武功最高境界,岂知学海本无涯。

为此癖好,他常听闻哪里有高深武功,就去偷学,待学成,就将对方打死,然后隐姓埋名,又骗别家,最终那些武功,就惟他独尊。

一次,他偷入钟泽鸿身旁,预备偷那本《幻影神功》,谁料这次遇到的对手非比等闲,他失手下被打折一条手臂,此后没多久,天倚剑为民除害,便将他杀了。

是以这聂贞就继承夫君遗志,也非要偷到《幻影神功》不可,自然也不乏她与其夫一样,心胸狭窄,始终也不忘前仇。

她就私自豢养五毒之物,专门攻人不备。

讲完这段往事,天绍轩久久也回不过神,而燕千云也似沉浸故事中,半响未言,待抬头,才见天绍轩不住摇头叹息。

知天绍轩忧虑弟弟也会如钟泽鸿一般遇害,他连忙道:“金杖婆婆与隐域宫矛盾重重,不如我们前去拜会隐域宫,趁机探听一下消息?”

天绍轩素来谨慎,闻言面无多大喜色,叹了一口气道:“也只好如此了,希望那位宫主看在师叔之面,能帮我们一把。”

二人启程造访隐域宫,殊不知那天绍茵已抢先到了,由清平师兄弟引路,自不费吹灰之力,轻车熟路也似。

这隐域宫远离中原,在大理算是赫赫名教,其下虽然多为女子掌教,可名气不逊男儿半分。

据说宫主韩兮乃前朝望族后裔,为避战乱牵扯,家族迁徙来到大理。

自夫君先逝,韩兮独掌一教,早已名震一方,其膝下共有三女,长女钟若引年方二十,次女钟妙引年方十八,小女儿钟惜引尚在幼龄,仅有十三四岁。

大女儿钟若引擅长琴书之技,琴书翰墨颇有盖世才华,武功却无半点继承家传精髓,据说是小时候生了场大病,骨骼疏散软瘫,不宜学武,于是便从了文墨,文墨可比天华,通读诸子百家,犹崇墨家之说。

宫内到处都传,钟若引十一岁时,其父钟泽鸿惨死密室,尸骨遭辱,满宫悲愤,宫主韩兮因弟子护守不利,大怒之下连杀宫内三百余人,犹不能泄愤,以致造成宫内一时恐慌暴乱,尚存者皆四散逃逸。

当时便是这年仅十一岁的钟若引跪在地上,任那发狂的韩兮砍伤,血流不止,钟若引始终忍痛不哭,强拽着韩兮的衣袖高念墨子学说,使那韩兮从悲愤癫狂中醒来……

钟若引语气铿然地念道:“古者万国,绝大多数在攻战中消亡殆尽,只有极少数国家幸存,我们现在又何尝不是呢?墨者之法,兴天下之利,除天下之害。这是父亲传下来的口号,但自从父亲去世后,纵观这满宫之内,一片萧索狼藉,昔日我们有四万八千名弟子,而如今所遗者仅八千人,现在人人恐慌逃窜,此等时候,正是我宫的大劫大难,倘若心怀不轨者趁此入侵,我们又当如何呢?昔日大理国第一教,母亲忍心将这一切付之流水么?”

她望着满宫横尸遍地,血迹斑斑,泪流双颊地哭泣道:“我们自残,杀戮,等到穷尽地那一日,只怕唯有若引姐妹三人陪着母亲了,若然那时,如果聂贞前来,我们四人中还能余下谁呢?杀人者死,伤人者刑,我们要为父亲报仇,可如今,我们亦逾过了伤人者,而成了杀人者,杀人者需得偿命,那弟子们无辜惨死,我们姐妹三人和母亲定被武林视为妖魔,隐域宫也会被人视作妖魔之派,弟子们逃无可逃,遭人鄙视轻贱,他们的家眷亲属如果前来找我们讨血债,武林对我们群起而攻之,我们又要怎样?母亲不要说这种事情不会发生,不要说女儿杞人忧天,如今已有三百人死在母亲剑下,逃逸者数万人,先辈辛辛苦苦成立的隐域宫就要散了,母亲!”

此番话落,韩兮握剑呆立,哑口无言,满腔的悲愤突然转成眼泪,在脸颊掉落,开始了静默。

钟若引看在眼里,又道:“倘若我们不能自强,怎能替父亲报大仇呢?除了仇恨,我们所得远不如失去的多!墨子有言,以德义服天下,以兼爱来消弭祸乱。母亲能以兼爱对他们免做处罚,招回逃逸的弟子,做到兼相爱,交相利,强大我们隐域宫,如何怕她一个聂贞?墨子又有言,若使天下兼相爱,爱人若爱其身,犹有不孝者?无言而不信,不德而不报,投我以桃,报之以李……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。万事莫贵于义……名不可简而成也,誉不可巧而立也,君子以身戴行者也……杀戮是无穷无止的,可我们不能因为仇恨地杀戮而造成暴乱,让全武林有借口来攻伐我们……”

后来,这钟若引将那墨子游说并攻守,历举数十条,以自身血肉之躯,甘愿挨了失狂的韩兮三剑,终于感动整个隐域宫,经过全宫挽救,华山掌门上官倚明在旁相助,韩兮最终平复怒气,开始伤愈,整治隐域宫。

时至今日,这不懂武学的钟若引在隐域宫地位极是尊崇,大凡钟若引说一,弟子们绝不敢说二,因此,很多宫内弟子俱将钟若引当做了下任宫主,这使得其他两位学武的妹妹不在宫主预选名册之列。

小女儿钟惜引尚在稚龄之际,倒也不妨,可次女钟妙引成年,武功已可以竞逐宫主之位,却被无端排斥在外,亦是匪夷所思之事。

虽说钟若引不会武艺,可她常年钻研墨家学说,其剑法亦成为了她口述技艺,即是以口传授其余两位姐妹研习墨子剑法。

清平师兄弟到了后,寻找天绍志之事,便落在了继任宫主钟若引身上,她做事雷厉风行,说做就做,经过一番指挥调派,天绍茵在安排下,随她一同在外搜寻,二妹钟妙引就领着一路人前往后山看看。

而清平由于是故人门下,自是留下相陪韩兮说话。

落花飞落,三更寂静,山头处,不时散发着幽幽柔光,钟妙引这头搜山,那头,天绍志则在幽梦中醒转,醒来后发现所处是个异常干净的山洞。

说是无人居住,却偏有居住的痕迹,说有人,却只有他一人,连聂贞都不见了。

天绍志心下大疑,不明是否内有乾坤,也不知是否聂贞故布疑阵,引他上当,但值此契机,若能逃脱,他焉有坐地等死之理?便起身四处走走,兜兜转转间,竟被他绕到另一个洞口,立在石壁旁朝内望,竟见聂贞并未远离,而是盘膝坐在洞内,双掌平胸,来回运搓。

天绍志一愣,已料到她必在疗伤,想及沈家庄负伤,这聂贞与他都未痊愈,而这聂贞一路急赶,赶至此处,单单避开自己,想必伤势不轻,不然不会如此掉以轻心。

天绍志心中发笑,这等机会正是捉拿老妖妇之时,他断不轻易放过,当下壮士断腕也似,抽出腰身短剑,就朝聂贞蹑脚走去。

眼看剑口慢慢逼进,就差咫尺,聂贞咽喉就要断裂。

谁知她敏锐已极,感应到杀气来临,急忙收功,眼眸睁开,陡然露出锋锐的凶光。

时不可待,天绍志二话不说,挥剑直刺。

劲气满室荡漾,充盈着向前,聂贞只是轻轻一抖手臂,一股力劲儿直如泰山压顶,逼迫天绍志而来,“当啷!”短剑被打落在地。

聂贞猝然回首,冷冷瞪视天绍志一眼,翻身落在一丈开外,一手持杖,在地上震出一记闷响,冷笑道:“臭小子,想杀老身,你还不够资格,哼!”说罢,就将杖头朝外一抡,偌大的势头,如雷霆般扑打天绍志。

天绍志中毒已深,又正值伤重之中,面对壮过自己的金杖,就犹如鸡蛋在石头里生存,挡击不及,他唯有节节后退。

这边洞内打斗声响不绝,传的里外皆是,若习武的,稍微细心些,不难听到。

那正在洞外巡视的隐域宫人顿被警觉,有三名玄衣女子闻声而来,疾步奔至洞口驻足,向内瞧了一会儿,其中一人眼尖,瞅见聂贞,便惊异地叫道:“金杖婆婆?想不到她竟然躲在这里!”想了想,遂转身朝同伴道:“快去报告宫主!”

一名玄衣女子领命而去,余下两人顾忌聂贞武功,便先隐身洞外,欲待时机到了,再做打算。

然里面那少年越来越危殆,她们二人武功低微,又恐少年抵御不住,被聂贞打死,想要救人,可未得到宫主命令,又不敢冒然行事,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。

二人心焦间,忽见龙头金杖劈面戳来,跟着掀起呼啸般的劲风,以风雷之势砸中天绍志胸膛。

天绍志本也不是壮硕身形,哪堪这种重击?立时倒飞出去,撞在了后面的石壁上,身子没稳固之地,霍的滚落,摔了个人仰马翻,还未拾身,便忍将不住,吐出大口鲜血。

两个女子看见,惊得心口直颤,这时,就见聂贞怒目瞪着垂危的天绍志,恶怒犹不罢休,凶狠道:“哼!就让老身送你一程!”

此番她已是杀机暴露,再难挽回,还真被天绍轩料中,此人心性凶残,反复无常,没有定数。

可见她恨极天倚剑夫妇,恨二人毁了月明教,更恨二人杀死自己的丈夫,之所以留着天绍志,无外乎是身体内患需要华山心法救治,但天绍志抵死不讲,还欲偷袭她,留着这个祸患,终是一害,是以她无比恼怒,再也没有耐心。

疾风狂卷,聂贞大跨一步,一杖扫向天绍志腰身,若是被砸中,天绍志那病弱的身子,岂非要成为两半肉泥?

他骇然中,连忙沿地滚远。

聂贞一砸不中,便脚下不停,疾跟而上,杖头顺着他滚落的身躯,连番扫打,不管是擦着,或碰着,是非死即伤。

天绍志若稍微懈怠,或力气有一丝不济,或身子滚得慢些,就有可能被金杖击中,一招丧命。

聂贞走出数步,杖身俱都走偏,不由更加恼怒,遂掉转杖头,瞅准罅隙,向天绍志的脑壳猛砸。

距离面额一寸,就要将他砸为齑粉,这间歇,那天绍志正滚到石壁处,避无可避,可机变灵活,及时翻出双掌,挟住杖头往外狠力去推,与聂贞疾压的力劲,形成相抗之势。

相持片时,由于聂贞功深,高出他太多,他终被那狠压下的力道震慑,显得余力不足,面容都皱作了一团。

幸得他秉性倔强,即使死,也不求饶,亦不放弃,哪怕是最终这样力竭,也愿就这姿势死去。

看看他将要不济,眼睛半开半合,视线昏昏,忽听身后冷凉剑气直逼聂贞,以致那聂贞被迫疾走神智,转身相迎,睁目一看,就见是两道剑锋左右夹击而来。

她临敌经验丰富,稍稍举杖跳起,就落于丈外。

这般相视,却发现是守在洞外的两名玄衣女子来救天绍志。

眼看时机成熟,这小子就要命丧她的杖下,不料还会遇到救星,聂贞直呼:“死小子,还真是命大!”

一名玄衣女子不去管它,趁机扶起虚弱的天绍志,另一名女子转朝聂贞厉喝:“哼!金杖婆婆,隐域宫正四处找你,想不到你竟然胆大包天,躲在隐域宫的后山,将我们宫视若无人之境,想来则来,想走就走,太目中无人了。难怪我们四处寻你不着,你不将隐域宫放在眼里,莫非当我们宫内无人么?今天你是再也逃不掉的!”说着,长剑刺出,带出呼呼的风声,逼向聂贞要害,企图在绝境之中,先发制人,搏一搏,或可延缓一段时辰,等待宫主。

然两人毕竟年纪弱小,与聂贞功力相差悬殊,不多时,就力战不及,命在旦夕。

就在电闪之间,忽听洞外传入一声大呼,转眼钟妙引就现身洞口,持剑冲将进来。

她生的俏脸娥眉,目如秋水,盛怒中,泛着盈盈的光芒,也非那种凶悍,而是凛然气势中,生生一个凌波似的妙龄女子,身形纤瘦婀娜。

她奔走如踏风雷,一身紫衣在风中斜开一道寒波,三步并作两步蹿到聂贞跟前,手中托着三尺长的银凌剑,猛地朝前一抖,带起凌厉剑气。

这一转腾挪移,如巨浪飞溅,奔腾浩荡,她那俏丽婉颜,更见怒色,猛然喝道:“聂贞,你这老妖妇,今日竟还敢在此作恶,这次我定不饶你!”想来她早前肯定见过聂贞,因而熟识,故才一见面,就大喝一声,长剑蓄满劲气,不客气地直刺向前。

那聂贞手握龙头金杖,看也不看她,似乎将这小丫头不当回事,也见怪不怪,显见她极为藐视隐域宫之人。

钟妙引喝止之快,进攻之迅疾,就望能将那两名玄衣女子救出,谁料还是被聂贞打翻,她那一剑,被其轻轻一个侧身,避让开去。

钟妙引见仆从已死,不住地破口大骂,聂贞便将金杖顿在地上,冷冷笑道:“好刁的丫头,却又是个不知死活的,与那臭小子一样,破德性!”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天绍志。

钟妙引也朝天绍志望了望,见他气力将竭,此处危险万分,还不逃走,甚至目不转瞬地瞧着自己与聂贞的打斗,神情颇为关心自己的生死,不禁心中略微触动了一下。未免聂贞看穿,加以利用,便板起脸,提剑大喝道:“老妖婆,我今天一定不放过你,为我爹报仇!”言未讫,人已腾空而起,一冲丈余,剑尖直点聂贞空门处的要穴。

聂贞一面闪避,一面怒哼:“臭丫头,老身今天就送你去泉下,见你的死鬼老爹。”

两人能这般对话,显是认识,天绍志也已猜出大概,可他本以为这女子能单身挑战聂贞,该是有强劲的帮手才对,孰料等了这许久,还是只有这女子一人,不由教他心神七上八下。

只因行家一出手,便知有没有,这钟妙引年纪太轻,功力还不如他,又岂能有生机呢?

他好不容易等到个救星,正觉亲切,却就这样损命,怎不教他忧心?

观看少时,他不知是为自己多些,还是为那女子,竟隐隐担忧,心想:她定不是聂贞对手,年纪轻轻,却如我当初一般轻率冲动,看她报仇心切,招招击刺聂贞,全是夺命招式,毫不留情,已然激怒聂贞,此刻聂贞杀招已露,这可如何是好?想我堂堂男儿,反倒要她一介女子帮我脱险,当真是无颜见人了,承人一命,千年记,这是天家的祖训,看来我需上前助她,一同对付聂贞才是!

这样想着,他飞速展开轻功,跳在钟妙引身旁,双掌蓄势拍出,去斩聂贞下咽,只因聂贞喘咳甚急,恰才他已看的分明,知道那肺腔一处必为要害。

起先他佯装不经意,攻了一次咽喉,作为试探,果见聂贞拼死保护,一旦他攻击那处,就大怒,打他的力道极狠。

所以后来他一连数招,旨在接近聂贞,引走聂贞注意,实则却在找寻机会,预备攻其不备。

那钟妙引似看出他出招有因,遂心照不宣地在一旁呼应,极力牵住聂贞下盘,给他契机,教他攻聂贞上三路。

两人攻势太过明显,瞬时便被聂贞看穿,何况聂贞何等人物,江湖经验,岂是他们这样的小辈可以比拟的?

且二人都是初出茅庐,未曾见过多少真正的大风大浪,御敌经验不足,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招,到头来反被聂贞牵制。

钟妙引不免焦躁,天绍志唯恐她分神,抽空相视一眼,不住点头,给予鼓励,心下却更觉得她与自己相像,一样的年轻气盛,一样的心急好恶,一样没有十足的攻心计策,只会蛮打蛮拼。

天绍志一面挡杀聂贞,一面暗忖:方才她进来时,步法稳健,中气极强,虽说聂贞此刻受伤在即,可毕竟内功雄浑,远胜过我二人,如今我与这姑娘有些距离,亦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姑娘喘息急促,内气不稳,若不及时想个万全之策,让这姑娘先行离开,万一事态有变,那则追悔莫及。此事原本只累及我一人,若非我在此惊扰,岂会连累她们枉送性命?

哎,我一介薄命男儿,当无谓一死,万不能牺牲了这姑娘的大好年华。

天绍志喘息一口气,闭目长叹,默念道:我既然已身中剧毒,命不久于人世,早晚一死,不足为惜,如果她能逃出去,也算我天绍志不辱父亲之名。

原来他是天家幼子,心思单纯,无甚心机,内心的想法还停留在幼时的教养之中,只凭着一股血气。

眼下聂贞扫开钟妙引长剑,将其打落,钟妙引已不及回招,被逼的全身发麻,杖风也四处波及,教她身子不稳,踉跄倒退。

就这间不容发的间或,聂贞双脚离地跳起,举起金杖,就打钟妙引心口,不想天绍志陡然冲出来,将钟妙引推离,以自己的身躯,接住了金杖重击。

当下山洞内传起一记惊天巨响,只听钟妙引大叫,那天绍志就在她惊颤间,如软塌了一般,向地上倒去。

她忙伸出双手去接,天绍志摇摇欲落,被杖头砸击太重,一时失了重心,没被她接住,就瘫倒了。

这钟妙引还从未碰见过这种人,不要命地硬接聂贞功夫,连忙上前查看,正要将天绍志叫住,却见他凄寞地冲自己笑了一笑,立时闭上双目,晕死过去。

钟妙引心头剧震,急唤道:“喂,你不要死啊!”情急失措,竟顾不得男女之别,将天绍志抱起来唤着。

聂贞在旁观瞧,竟嘴里露出讽意,讥诮道:“想不到你们如此深情,难得,我就做做好人,成全你们,送你们泉下相见!”说罢,举掌飞扑,疾掠上前,欲一掌将钟妙引拍毙。

不想洞口猛然走来钟若引,一声大喝‘呔’,紧跟着两条银钩铁爪从她身旁斜斜窜出,一条铁爪扣住龙头金杖尾端,另一条铁爪锁拿聂贞脚裸。

聂贞知这一招迅疾,势必得躲开不可,大惊下连忙双足离地,整个身子朝后倒滚,滚出半丈有余,才堪堪落定,定睛看时,那铁爪仍紧扣在龙头金杖上,未被甩离,竟猛一使力,将她掼在地上。

聂贞失足跌了个趔趄,也顾不得疼痛,急火火地拾起身子,举起杖杆,使出全身内力,朝外急甩,也沾得是她略高一筹,将扣在杖杆一头的铁爪银钩,连人带钩一道摔上山洞的石壁。

手执银钩铁爪的,俱乃两个白衣妇人,这么一摔,立时摔了个眼冒金星,口中直吐鲜血,一时失力,乃致手上松弛,那银钩铁爪就在杖杆上卸开,教聂贞摆脱制肘。

经过这一番剧烈激斗,聂贞内力受创,忍着即将喷涌而出的腥甜血气,展开轻功掠出山洞。

两名白衣妇人见聂贞扑向洞口,而钟若引还站在那里,连忙齐声喊道:“少宫主,小心啊!”

说时迟,那时快,一名白衣妇人以迅雷之势从地上爬起,身子朝前横蹿,一把将钟若引扑倒,用自己整个身子压住钟若引,将其藏在身下。

聂贞掠到了洞口,见此情形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杖头戳在她的背上,欲要报仇,当下便听得她惨呼一声,气绝身亡。

另一名白衣妇人也情急了,扑过去,企图挡杀聂贞,救下钟若引,聂贞正在犹豫,不料洞外又传来天绍茵的叫喊声。

见形势不对,聂贞恐韩兮带着大队人马赶来,倒时就难以脱身,只得仓促而去。

来者之中,正有韩兮,可惜迟到一步,一行人匆匆将天绍志扶回宫里静养。

一连两日,天绍志始终晕迷不醒,气息时稳时弱,教人放心不下,钟妙引及天绍茵两个,都在旁守护,时而哭个不停,还当他再也无力生还。

宫主韩兮一脸凝重,沉默不言。

钟若引料想聂贞这次出现,定是让母亲想起死去的父亲,母亲脾气虽不至于暴躁,但凡提及父亲之死,情绪仍极易失控,她心下想道,自己非得想个万全之策,既能还人恩情,不让隐域宫与华山、裳剑楼的关系撕破,又能让母亲心甘情愿救人才行。

毕竟天绍志乃裳剑楼天家,与华山派的后世子弟,隐域宫与华山派交情匪浅,岂能落人话柄?而且若是传扬出去,天绍志是在隐域宫后山遇害,那与隐域宫清誉而言,也是个笑柄,以后还有何资格立足大理,称为大理第一教。

倒时,她们家的基业,也要自此凋零,弄不好,会一落千丈。

这绝不是钟若引愿意见到的,是以她缓步踱到韩兮身边,悄声道:“这位小兄弟身中剧毒,尚且能存大情大义,危难中不顾自己生死救得妙引一命,当真是重情重义……”

顿了顿,她又道:“当时他与聂贞拼死抵抗,想来也与聂贞蓄些恩怨,再者,他与华山极有渊源,念及上官掌门对隐域宫之情,恐怕我们不得不救他了!”

思虑良久,她终是下定决心似的,开口道:“自从父亲去后,我们宫内之人因是女儿身,无缘窥得幻影神功奥妙,倘若他能学会,非但能保他活命,承还上官掌门的恩情,也可替父亲报仇,替我们宫内雪恨……”说着,又面现犹豫,隐忍片刻,望着韩兮道:“只怕他学会神功,不肯替父亲报仇,幻影神功乃我隐域宫至高武学,倘若学成,定是武林一等高手,若那时,他伤好之后,离我们而去,我们这些人的武功均不及他,岂不是无法完成心愿,替父亲报仇了?”

韩兮凝神思索着她的话,一会儿觉得句句在理,一会儿又顾虑重重,一会儿又点点头。

钟若引见母亲已动恻隐之心,遂放开了胆子道:“女儿有一计策,尚可说与母亲,只是……”欲言又止地望向床榻前的钟妙引,她心里闪过一丝恻然,又见得妹妹双颊带泪,瞅着那天绍志焦急失色,拼命地呼喊。

她遂主意落定,故意讷讷道:“妹妹这番伤心,想是……”一言及此,再不往下说了,但言语早已有所暗示。

她将目光引向哭诉中的妹妹,瞧着韩兮示意,韩兮竟有所悟地首肯。

钟若引心领神会,便屏退左右,将妹妹钟妙引叫到偏旁,只说幻影神功可救天绍志性命,只是难言之处是这幻影神功乃隐域宫绝学,非隐域宫之人不能擅自修习,唯一可行之策是天绍志成为隐域宫的人,那就不成问题了。

钟妙引似乎猜到了什么,默默地不再说话。

钟若引想及妹妹对天绍志的关切,想定下妹妹终身留住这天绍志,又怕妹妹这桩亲事会事出草率,于是又将父亲钟泽鸿之死,以及两人年幼之时,母亲为了复仇,大肆屠杀之事说了一遍,又陈述天绍志成为自己妹婿之后的个中利害。

说道这个份上,钟妙引还能不明白么?就一口应承下来,钟若引也不觉妹妹吃亏多少,只因藉此她也看出,妹妹非是对那天绍志毫无感情,否则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。

姐妹二人重新回到床榻,彼时,宫主韩兮已坐在床边替天绍志把起了脉,而天绍茵就在边厢追问有无大碍。

韩兮摆摆手,起身走开两步,卖了个关子说道:“刚才我为令弟把脉,发现他身上不仅有穿心丹的毒,又有五色毒药,加上他体内原本的万步断肠毒的余毒未清,如今又遭金杖一击,恐怕……”

天绍茵不免满心忧虑,没了主见,口中反复自责,连问怎么办。

韩兮望了她一眼,转回在床边坐下,意有所指道:“其实令弟身上所中穿心毒,我们倒是可以为他化解,但他先前的万步断肠毒时间太久,恐怕难以清除,除非聂贞本人拿出解药……”

话声还未落下,天绍茵已提起剑道:“我去找那个老妖婆讨解药!”眨眼,人已冲出屋。

清平师兄弟二人,恐她鲁莽行事,闹出乱子,连忙紧跟了出去,却哪里还能见到她的人影?

韩兮暗自叹气,喃喃道:好冲动的丫头!

她自也不想天绍茵生出意外,便余光微瞅钟若引,钟若引意会,便主动挑选了两名好手,一道尾随。

再说那聂贞,由于经脉受损,需要长期借助隐域宫后山的奇花异草疗伤,所以才来到此间。

她素来狡猾,算准了当日若逃,必定艰辛万分,而且隐域宫防范也必严密已极,那四处守的如铜墙铁壁一般,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。

待他们寻自己不着,便料想她已逃脱,守卫就会松懈,果然这一日,那些弟子渐渐撤去了别地。

她伏于暗处瞧了瞧,亲眼见众人走远,才慌慌地逃下山,正在逃窜间,突闻一声:“聂教王,燕千云有礼了!”一阵异响当空传来,抬头看时,只见燕千云与天绍轩,一前一后落地,挡住了她的去路。

聂贞不由一惊,暗道:真是冤家路窄,摆脱隐域宫一帮小贼,好不容易骗过他们,却又遇到这两个难缠的夺命鬼,目今我身负重伤,不能与人动手,得找个脱身的法子,甩掉这两个小鬼才行。

她却不知,自己虽有前招,那继任宫主钟若引也有后计,撤掉守卫,不过是诱她现身罢了。

故而这燕千云与天绍轩能撞见她,也非冒然,而是早早与钟若引有所联络,就在此地静候。

此番果被料得一丝不差,聂贞正自寻思,天绍轩已持竹笛抢攻过来,那燕千云眉目冷肃,展开扇子,随后呼应,以便一举擒下聂贞,迫她交出天绍志的解药。

他身子转动如流风,霍的将折扇一展,抬高便朝聂贞当头三扫,主要攻上,天绍轩就握紧竹笛,连点下盘。

他们两人不似钟妙引与天绍志那样,是力道强了数倍,又浑厚刚劲,且又是两只猛虎也似,直教聂贞应接不暇。

加之聂贞无心恋战,知道这二人既出现,四下就必然危机重重,是故不愿被缠住,总想找机会脱身,好缓解伤势,将养一段日子,否则她被拖垮,即便不死,也难以恢复了� �

那燕千云又非傻子,岂会不解她的意图?其明显是招中有虚,志不在此,当下就加快招式,急攻疾打,毫不给聂贞喘息间隙,但见他扇子横来飞往,招招扑击,俱是聂贞要害。

应付一个他已够聂贞损耗体力,再兼顾个天绍轩,两人合力,等于是把聂贞逼得没有退路,更累的上气不接下气。

恰在紧要关头,猛见一把长剑如狂风卷浪般扫来,轻轻一荡,趁二人不注意,就左右晃一晃,扫开了天绍轩,燕千云迫于形势突变,为防是个杀招,就退了两步。

聂贞正得到了机会,定晴一看,却是那飞天圣女张萍的女儿程品华。

程品华长剑不停,蓄势疾挑,一连回旋,接着左劈右撩,连贯而出,还真有几分气势。

一时不明此人虚实,天绍轩便与燕千云对个眼色,打算犹自观望一番,于是卖个破绽,跳身显出慌张,一避而过,那长剑就斜斜飞窜,激起了一层灰尘,窜起尺来高。

聂贞见此大喜,命中有幸,该着有此救星。

这可缓了她不少力气,这程品华乃月明教门下,武艺虽远不及天绍轩,但聂贞功力犹在,虽然受伤,对抗天绍轩与燕千云力有不及,可有程品华相助,且此女心思深沉,很刁钻,倒是弥补了她的漏缺,为她取得先机。

如此,教她看到一线希望,与天绍轩及燕千云激斗,形成了不相上下的分抗之势。

约莫百余回合过后,猛听得身后传来叫声:“老妖婆,快把解药拿出来,不然杀了你!”聂贞抽空去瞧,是天家的二丫头天绍茵怒气腾腾,杀奔自己而来。

她自然了解天绍茵言外之意,心中暗笑,一挥金杖,从战圈中抽身,带着幸灾乐祸的玩味口气,讥诮道:“怎么?那个臭小子命不久矣了?”说罢,便哈哈大笑。

若非天绍志即将命归黄泉,怎会惹得这疯丫头这般动气?

天绍茵大怒,扬剑便挥了过去。

那燕千云在一旁看见,脸色一变,好似早知天绍茵这一动作,会引起不妥,忙伸臂挡住,迈出一步,朝聂贞从容抱礼道:“聂教王,如若你肯拿出解药,千云答应你,恩怨一笔勾销。”

聂贞本也阴毒,自也瞧不上燕千云帮着外人,冷言回道:“哼!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!”回头看了程品华一眼,夺声道:“程姑娘,看你了!”

程品华不急不躁,悠悠冲众人笑了一笑,猛然间,面寒如铁,长剑高举头顶。

众人不解其意,正在疑惑中,就见那剑环了一圈,做云形,忽而侧转,去刺天绍轩。

那天绍轩本在外围,就近可取燕千云,最为方便,她却知燕千云必有防备,故而出其不意。

聂贞奸猾,就趁机提起金杖,猛砸天绍茵,欲将燕千云与天绍轩拆开。

只因不管往时沈家庄一役,还是今时,她已看出燕千云背叛情由,大抵是与天绍茵脱不开关系,其实她猜测未必准确,但是她却认定了这理。

当下只见杖起风来,直冲天绍茵死穴。

燕千云疾速移步至聂贞身侧,趁她举起金杖的瞬间,扇面陡的击她腋下,迫使聂贞收招,天绍茵于是险中保得一命。

不待两人松懈半分,劲风又一次临近,那聂贞竟回转杖头,对准燕千云来了一招。

那边厢程品华与天绍轩也是斗得甚为激烈,长剑转开,挑破阵阵疾风,竟脱离了天绍轩,刺向天绍茵,原来是她见天绍轩难缠,转攻弱的,由此可见,她在低看天绍茵能耐。

燕千云见天绍茵危殆,也不管不顾,就将她拉向一旁,彼时,天绍茵虽有感激,但还觉得自己未必就战不下程品华。

那程品华长剑因此走空,削下了几丝风。

天绍茵与他面颊相触,两人略一对视,一起脸红,这才发觉不对,连忙分开。各自扭转身躯,别别扭扭,好不尴尬,亦同时想起了当日沈家的景象,一时无话。

燕千云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,意外之余,也有些无措,只得朝天绍茵微笑,以示招呼。

两人这一失神,背后猛地窜来一股冷风,使得燕千云一惊,伸手便又将天绍茵往外拉,岂料这次来敌是聂贞,她那一掌从后急袭,打在天绍茵背上,燕千云没有拉的及时,以致天绍茵大叫一声,身子一沉,就有跌倒趋势。

燕千云连忙将她挽住,甚为关切地唤道:“姑娘?”

正当此时,程品华唤了聂贞一声:“聂教王!”

聂贞像是得到命令似的,与程品华一同跳后数步,陡然一只手在袖子里探出一物,朝众人抛扔,只听爆响声起,空气中顿时浮起了呛人的白烟。

烟雾飘散,渐渐密布在几人周围,天绍轩情知不妙,折起衣袖便将口鼻捂住,燕千云倒没有用衣袖遮自己,而是干咳几声,一只手紧紧捂住天绍茵口鼻。

烟气散去时,那聂贞与程品华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
几人知道上当,别无它法,就在附近找了找。

待天绍轩回来,却见妹妹晕倒在燕千云怀里,任其抱着。

天绍轩正要出声相唤,燕千云已急匆匆地抱起天绍茵朝前飞奔,神色慌张至极。

天绍轩不是呆子,相处这许久,也有了解燕千云为人,此番见他心思,还有些惊讶,便走在燕千云之后。

两人行出不足百步,忽然清平与钟若引领着一帮人从远处赶至,迎上来见到天绍茵晕厥,清平还一脸讶异,疑惑地问天绍轩道:“绍轩大哥?她怎么了?”

天绍轩还未说上半句,燕千云已道:“她中了金杖婆婆的九煞掌,事不宜迟,快扶她回去。”

清平点了点头,一行人又在他们引领之下,回到了隐域宫。

说起聂贞这次遇到程品华,还是程品华特意奉了教主边灵之命,前来探望她的伤势。

不过力战隐域宫一干子弟,聂贞也已消耗不少内力,导致伤口扯开,再次病发,程品华便拿出一粒药,要她服下。

聂贞眼珠子转来转去,盯着药丸就是不动,程品华看在眼中,不由笑道:“怎么,聂教王怕品华拿假药来唬你不成?好歹你我都是月明的弟子,需要互相照顾,共同为月明圣教出力,品华又岂可看着聂教王伤重而不顾,聂教王若有何闪失,于我月明教可是大大不利之事……”

说着,她又一笑道:“说起这药呢,却是品华着人在苏神医处偷的,听说此药可治百病,是疗伤圣品,原本苏神医准备医治天倚剑,所以只此一粒。聂教王也知道,我月明教与裳剑楼有不共戴天之仇,品华得知这个消息,当然不想让天倚剑如愿,于是便趁机将这疗伤圣品偷走,特意拿给聂教王疗伤!”

一只手捏着药,见聂贞不肯接过,她又问道:“聂教王是不相信品华么?”

聂贞奸狡成性,闻言不动声色,只是瞅了那药丸一眼,目光移向别处,装作不在意道:“你母亲,飞天圣女可也是受了伤的,正需要灵丹妙药,你得了此物,不去医治你母亲,却拿来给老身?”

程品华早看出她疑心甚重,不信自己,冷哼道:“我娘,我当然有法子救了,不瞒聂教王,我娘早些天已经着我师弟去寻鬼医子,唯有聂教王你一个人露宿大理,教主实不放心,品华特意代教主来看看聂教王!”

聂贞听及此话,才放心将药喂入口中。

已经薄暮,燕千云一行人回到隐域宫时,天绍志已经醒转,恰值天绍轩走进的间歇,听见天绍志与钟妙引的说话声:“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
钟妙引守护他两日,终于等到他能够活命,心下甚宽慰,笑着道:“我叫钟妙引,这里是隐域宫,是我姐姐找人救你回来的。”于是又将韩兮介绍了一番,天绍志恍然大悟。

韩兮陈述了修习幻影神功的利弊,天绍志听到她们言及必须成为隐域宫门下,方可修习幻影神功,又听韩兮言辞之间欲招自己为婿,连忙推辞。

韩兮只当如此飞来喜事,他绝无推诿之理,哪料得竟非她所想那般,不解问道:“你不喜欢妙引?还是你心中已有了别的姑娘?”

天绍志连忙摆手道:“不,不,不!在下不是这个意思,在下只怕配不上姑娘,误了她的终生!”说着,又作难道:“只因我是个残躯!”

韩兮闻话倒去了心头不快,释然笑道:“少侠过谦了!既然你未娶,妙引又未嫁,今日此事就这么定了吧!”

钟若引与天绍轩等人在外间听得明白,也一并迈进屋,道:“对,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,你只管好好养伤便是!”

天绍志抬眼一看,正见天绍轩立在门首,而后面是燕千云,怀里还抱着天绍茵。

燕千云进屋放下天绍茵,就坐倒在地,为天绍茵输功延治。

众人见他用心,也颇有触动。

天绍志亦上前查看天绍茵伤势,并追问情由,天绍轩便又将事情简略说了一遍。

就这盏茶的工夫,燕千云忽在众人等待中起身,似是面色忧急,瞅了一眼天绍轩兄弟,诚恳道:“她中了九煞掌,此掌威力惊人,除了聂贞自己外,就只有我师父一眉老人可以化解。”

天绍轩兄弟二人,皆是一愣,约莫猜出了他的话意,默然良久,没有答话,就看燕千云欲怎么说,总不能教他们去求人家师父,毕竟素不相识。

燕千云看定天绍轩,郑重道:“倘若你信得过我,我打算带她去找家师,一路上需要我用元心大法,定时为她输功保命,看看能否换取生机,赶到我师父处,此去路途虽然遥远,不过你放心,我会竭尽所能照顾她。”拍了拍天绍轩的肩膀,心情比较沉重。

天绍轩也看见了,想了一想,建议要一道相随。

燕千云却面现难色,道:“家师有个习惯,一向不喜与外人来往,所以……”

天绍轩听出弦外之音,只好不再勉强,然思及妹妹尚是闺阁少女,并不适宜与陌生男子独处,便难以宁神。待燕千云起程上路时,他便一起同行。

因他也要赶去苏州会见父母,有一半行程和燕千云同路,两人正好有个照应,便一同离开了大理。

那天绍志行动不便,要修习幻影神功,就在隐域宫住下,清平师兄弟照顾了一段时日,见他与宫内之人已然熟识,便告辞而去。

待到了一个地方,天绍轩忽然与燕千云分道扬镳,却不知为何?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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