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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五十二见闻夜久生幽疑,怅忆深更载去还

刘寒的速度够快,一时半刻,无人能够追上,很快越过高墙,追踪那白衣人而去。

至于有没有追上那凶手,已不知了。

因为王岩及众护卫随后跟出,赶到墙角下,却无法亲睹究竟,而外面瞬息便听不到声响,只有那一边院子里 有几名巡逻的护卫,呼喝了几句,也很快没了声息,转而是重重叹息,加紧守卫。

一件戎服落在墙角阴暗处,众人由于焦急心切,没有瞅见,过了一会,才有一个士兵发现了。

舒望会些武艺,轻功也不错,虽然仅是侍童,但武艺绝不在话下,此刻众人都来到厅外,他仍留在厅里,正独自打量刘浩瀚的尸身,一面凝思,一面注定刘浩瀚背上的铁箸,偶然抬目,也只是留意大厅里外,似乎对一件事 情很疑惑。

王岩转头将这些收入眼里,顿生疑窦,漫步进厅,也望见了那根铁箸,这半刻功夫,舒望可始终盯着那铁箸,想将之拔出来,看个仔细。

铁箸是凶器,一端尖细如针,正穿透了刘浩瀚胸膛,刘浩瀚年龄虽长,却并不肥硕,那铁箸自然未能尽没,在背脊上露出一点,仍能看得些许。

舒望低首俯看,片刻未移开目光,只见铁箸这头略有不同,与时下民间所食用的竹箸,一般粗细,却显然较之略长,或可言之,是做工最精巧的箸子。舒望以手掌握之,攥拢不足半寸。

王岩蹲在旁边,见之不免好奇,沉声道:“可看出是哪一派暗器?”

他乃一介书生,各家武学全是外行。并非江湖人士,对于武功路数,自然亦看不出门道,是故,唯有寄望于这个侍童,看一看能否锁定目标。

舒望似乎没有听见,延视铁箸,仔细辨认,目光迷蒙,喃喃道:“如此暗器,不算精小,破风之力不强。若凶手在厅外发出,公子在厅内,不可能觉察不到,而刘浩瀚避之也并非难事。”言外之意,自是分外明朗。

王岩闻言,立刻明白舒望适才为何四下打量,也将目光朝外扫视,这时,已有士兵从外走进,手里揣着一件戎服及人皮面具,向王岩禀告。那戎服为白色,与一般戎服所不同的是,它穿戴与脱卸非常容易,只有衣襟处系着带子。

王岩接在手中,寻思刘浩瀚为何没能防备,霍然明白。

舒望也已瞧见了,说道:“他刚刚果然就在我们中间。”

王岩心头一愕,讷讷道:“竟如此高深莫测,明明我们亲眼见他离去,何时去而复返?”

舒望皱眉思索片刻,斩钉截铁道:“刘寒姑娘进来,那个时辰,护卫都被公子喝退两旁,有一部分人在里面,也有一部分在厅口守护。后来刘浩瀚拔出刘寒姑娘的剑,有护卫起了防范之心,曾经走动过,也就是那个时候,全都移步进厅,这就是机会。”

王岩恍然大悟道:“他扮作我们的人,神鬼不知地进厅,混入士兵当中,悄悄接近刘浩瀚身旁,企图下手,下手之后,又在那个瞬间飞掠出厅,因为李太尉发觉了他,所以他要逃,而且必须迅速地逃脱。”转瞬,又凝眉道 :“可这人也实在胆大,他甩去戎服,一身白衣,显然更容易暴露目标。”

舒望亦很不解,说道:“我也不懂,只希望公子追到他,能够问个仔细,究竟他为何千方百计要杀刘浩瀚? ”

王岩道:“唯一的解释,是他有意为之,并不怕李太尉!”

舒望叹道:“他动手时,公子一直与刘浩瀚父女讲话,当时距离刘浩瀚最近的,只有刘寒姑娘,但显然刘浩瀚举剑自戕,牵动了刘寒姑娘注意。虽然公子早已从堂上走下来,到了刘浩瀚面前,可是两人之间仍有五丈的距离。”转面衡量厅口到刘浩瀚尸身间的距离,目指刘浩瀚,道:“而厅口到这里却只有三丈,只要那白衣人稍微靠近,就算仅有一步,便也已经取得了下手先机。公子纵有通天入地之能,察觉出白衣人潜伏在此,可白衣人在那瞬间出手,刘浩瀚也必然丧命。以白衣人来去无踪的身手来看,轻功必定极好,否则难以在眨眼间离去。”

二人相顾叹气,舒望猛然低目凝视自己两手,苦笑道:“公子总是督促我练好功夫,而我资质有限。”

王岩也不免好奇起来,盯着舒望道:“其实你也曾有察觉,只是……”

舒望将他的话截住:“只是已经晚了,公子早已先我一步,追那人去了。”

王岩脱口道:“李太尉与他几乎是同时不见,白衣人走得东面,而李太尉——”思虑及此,目光掠向阶庭,惊呼道:“似乎是抢了南面墙头,南面与东面在高墙外,好像是相通的。”

如此嘀咕一番,王岩也佩服起柳枫的敏锐,同时也佩服柳枫的侍童,用手拍了拍他的肩,道:“小兄弟,你的江湖经验也不少,若是没有你帮我,这其中的蹊跷,我都不知道要想到什么时候?”

这是不加掩饰的真实赞美,终于使舒望笑了起来,他笑起来很好看,甜甜的笑容,如沐浴在阳光中,但他还是很腼腆,顷刻,收拾心情,说道:“我现在知道的,也是从公子那里学来的。”话锋一顿,又将目光转向那支铁箸,道:“刘浩瀚没有来得及躲避,唯有两个原因……”

王岩连忙道:“难不成刘浩瀚当时也感觉到了,却故意不躲?”

舒望径答:“一是他当时悲痛,防范力下降,无意其他;二是……”

王岩接话道:“他在暗器打来的瞬间,已有闻知,可惜必死之心已定,根本就无意躲开。”想起了刘浩瀚当时的决绝,疑问顿解,与舒望一同凝视刘浩瀚尸身,想及其人生平事迹,及这些时日的相处,虽有迫不得已的歹心,却也不失为一条好汉。

其人乃皇族一脉,一生艰苦,被堂兄追杀,背负叔叔娶堂侄女增城公主的臭名,恶名昭彰,苟活了十八年。

十八年异姓兄弟如手足,俱为其逃亡付出代价,赵敛曾经为他夜不识物,呼延刚烈为了他几乎毒发,更因此身体变形,发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,小矮子‘恶小鬼’呼延迎春几乎丧身在刘岩掌下。

想到这里,王岩叹息:“铁骨铮铮的一条汉子,被逼上绝路,究竟错的是谁?轻易便中人奸计,为人利用,做下难以饶恕的罪孽,更愈陷愈深,无法自拔,前半生的高节,顷刻毁灭。世上有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,受苦受难 ,亦有千千万万个被逼无奈的人,像他这样受人要挟,投鼠忌器,亦不在少数,但万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动摇。”

舒望感叹道:“只能证实他意志力还不够坚定,被岁月磨去了大半,人虽在金陵,却——”

王岩喟道:“身在曹营心在汉,武王平殷乱,天下宗周,唯伯夷、叔齐于商亡后,不食周粟而死。我辈多奉行‘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’……”说此,盯了死去的刘浩瀚一眼,摇头道:“他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人!”

舒望接口道:“是这个理!他是一个矛盾的人,想保住骨气,反而甩不脱世俗的规矩。”

王岩认同道:“到底是个寻常人,人非草木,孰能无情!有些事情,他毕竟还是放不下。”语气忽的顿住,郑重道:“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,亦憎恶他缺乏骨气,不过他十八年沦落异乡,十八年妻离子散,倒教人同情。”

舒望听此,不由后心冒汗,说道:“十八年前,为己之事,连累他的兄弟们受苦,所幸最后一刻,他能够醒悟,不再教唆弟兄行事。我实在难以想象,假如公子不在金陵那几个月,他教唆他的兄弟一齐叛离公子,那——后果可真不堪设想,须知他们与公子相处时日极短,古往今来,一再叛变这种事,也是时有发生。”

王岩点头道:“幸甚幸甚,这些都未发生。如此说来,这人倒不算全无气节,起码这一次他肯瞒着他的弟兄,一力承担,临死之时,又知道羞耻,不再继续为恶,也肯招认。”

舒望目注那支铁箸,袭人性命,必要在瞬间完成,就算再快,破风之声总免不了为高手察觉。

在刘浩瀚举剑自戕的瞬间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对父女,柳枫也不例外,然而突然耳边一震,目光急向外掠去,方与一道目光对接,铁箸已在片刻间震起乌光,自一个人手上脱出,急袭刘浩瀚背脊。

风声响动,柳枫纵身上前,掠至刘浩瀚身旁,已听到重重的倒地声。

虽然暗器够大,破风躲闪是可以的,但柳枫并不是这暗器下的目标,白衣人显然也知晓对付柳枫,必为柳枫察觉,难以得手,故此也没有选择柳枫。

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,就成了他的筹谋。

柳枫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,飞纵之时,提气朝外打,然白衣人得手,身形起纵,惊鸟般掠至阶庭,脚下生风,连续生出飘渺无踪的脚影,疾电般窜至树杪,一掠不见。

从厅口到厅外,他就像变了个人,掠上树杪,另一只手同时幻出数道虚浮无定的影迹,看不清如何动作,一件戎服及一副面具飘然落地。

面具落在旁侧,护卫们只当他脱下一件东西,出去后,也是好一番找寻。

御影萍踪步法,柳枫一怔!

奇的是,柳枫追踪时,也使出这种轻功,他见白衣人扑向东面,已知往东面追不及,便照直掠过南墙,几乎与白衣人同时越墙而出。

前方也是处庭院。

白衣人没有转弯,眼见柳枫紧追不舍,又因他动静过大,招来这庭院的护卫,他随即跳上前方一处屋脊,踏 着瓦片疾奔。

对于这条逃生之路,他已经熟悉,距离的精准,所需的时辰,早已计算过,来时也将之印在脑海里。

柳枫知道他先前扮作护卫,那护卫之所以装束奇特,乃是一个统领,姓吴名誉,年岁不足三十,故而不需要非得穿盔戴甲,护卫们没有防范意识,也可以想见。

然而柳枫疑惑的是,之前或者可以说对方带着面具,隐藏了面容,奇怪的是,脱下面具的白衣人,面容仍是李双白的模样,难不成此人真是李双白?

夜色仍浓,柳枫紧随白衣人,踏着屋脊起纵,心中思虑万千,难道柳枫迷失了吗?

他的确迷失了,因为他随白衣人落在一堵墙前,墙外是处深巷,墙内是个窄道,另一侧仍有一堵高墙,原来 这宅院外面建造了两面围墙。

此刻正是黑夜,巍然的高墙将外间光线遮挡,明亮的月光亦无法尽数照进来,少许亮光时而透射,使得窄道内昏暗异常,更加阴森可怖。

窄道长数十丈,因比较偏僻,故而少有人来,墙角下杂草丛生,些许野草长已及膝,倒不是延绵生长,而是或高或矮,又并不密集,不易藏身。

柳枫追至此处,竟然无端端失去白衣人踪迹,分明他紧跟白衣人,目睹对方在此落下,俩人几乎一前一后,白衣人若跳墙逃生,不会毫无声息,柳枫亦不会毫无察觉。

但柳枫游目四顾,只听得到长风飞舞的声音,打在面上,柔软如棉,这条窄道,除己之外,空无一人。

柳枫心中更诧异,无论是谁,夜晚立在这样的地方,难免浑身瑟然,柳枫向来胆大,自是无惧。他举步沿着 窄道来回走了两遍,脚步或停或疾,每处地方,他都注目看上片刻,又屏息敛气,将耳目放远。

最后他发现了一个木桶,在旁边驻足,顿住目光,木桶是倒着放的,横卧在地,桶口一端紧倚墙壁,周围尽是长短不齐的杂草,柳枫打燃火折子,凑近了看,似乎心中疑惑,端详了半响,未曾走开。

他发现这木桶极小,又怎能藏住一个大活人?只好苦笑摇头,起身走出窄道,吹灭了火焰。

这个时候,周身已是屋舍云集,虽然多数已经黑漆漆的,但屋檐下的灯盏却未熄灭,这是他特意吩咐的,近两日离奇的事总是频繁发生,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,便在城楼及自己歇息的这座宅院,挑了几处特定角落,格外叮嘱,彻夜点灯。

他走出数步,又瞿然醒悟,奔回窄道。

柳枫回想方才那个木桶,上面虽然沾了些泥土,有些泥土也已掉落,但与周围草丛不称,不似长时间无人触动。

他赶到木桶旁,再次打亮火折子,一脚踢翻,原来木桶遮挡了墙壁,那里有个洞,狭小无比,难容一个大人的身躯,柳枫这才没有多想。

难道他果真多心了吗?

柳枫仰面望天,目光冰冷,没有追到白衣人,随后,下令捉拿护卫吴誉。

没有任何审问,柳枫也来不及审问,士兵们赶到吴誉房间,并没有寻着人,只有凉却的尸首被士兵带回。

他死在一处无人的角落,脖颈上有道血痕,最后查验得知,凶器乃是他自己的兵刃,即是他属于自刎的可能性较大。

为何白衣人不易容别人,偏生在短短时间内,能够易容吴誉,个中原因还不清楚吗?

刘寒也赶回了,自然也没有追到白衣人,数年与父亲失散,重又相聚,却一夜丧失亲人,教她难以从中恢复 。

白衣人真是李双白吗?柳枫心中只怕更加疑惑。

疑惑的又何止他一人?

月色明朗,秦琅来到街上,经过柳枫那处宅子外面,忽然听到声音,朝墙头看去,就见一个白色身影呼地穿出,两旁门户相倚,这白影疾速跃至隔壁门户,稍是起纵两下,人已落在那边屋脊,不一会,去远了。

秦琅盯了半响,那白影好像有所察觉,转头朝这边瞥了瞥,偶然回目,那熟悉的面貌,使得秦琅惊厥不已,起步紧追,一连过了两条街,那白影也不曾停歇,秦琅无法,只得疾呼:“白兄!”

他想叫一叫那白影,确认自己的猜疑,不料那白影果真回头,也不知有无瞥见秦琅,在屋脊上顿住脚步,朝秦琅戏谑般一笑,又目光一肃,飞离而去。

四下阒然,仍未天亮,李泗义躺着就寝,如何也无法入睡,想及柳枫那会儿的问话,愈来愈狐疑,此时岐王府的两名护卫已被他遣走了,在淮河帮忙修筑工事。

李泗义手臂疼痛,屋外又无一人,便索性下了床,一步一步地出来。

他知道自己的手臂无法恢复如初,医师虽然瞒骗他,不久就可以痊愈,然而手臂上的知觉,没人比他更清楚,医师上药的时候,总是一副垂首丧气的样子,他便明白了。

李泗义从小到大,从未受过苦楚,曾经梦想义气,转瞬换来手臂残缺,果然义气当头,不仅是说说而已,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。

他向往英雄的事迹,自然不安于做个受宠的孩子,他敬佩许多英雄,诸如李克用、李存孝、李存勖,自然还有他的祖父李茂贞。

与别人不同的是,他亦敬服柴荣,但他希望自己可以拥有柳枫那样的神勇和果断,喜欢做一个强者。

摸着那只包扎严实的断臂,他不知不觉走到街头,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出来,也许这个夜晚总使他心绪难宁,虽然手臂受伤,仍想赶去淮河看一看。

他实在讨厌憋在房里,何况已经闷了一天一夜?

要成就英雄的事迹,道听途说,不如亲身体验。

没有人为他演练,他的亲人、朋友、兄弟,纵使是柳枫,也不希望他犯险,他们全都认为他单纯如白纸,不该经受那许许多多的波折。

好好活着,才是他们对自己的期望。

李泗义喃喃道:“言传不如身教!有人教我,可惜不在我面前传授,泗义只好自己去领悟,这样的夜晚,我 怎么能够睡着?”嘴角浮出一笑,背脊靠上一堵巷壁,手臂虽然疼,他却不觉得了,只希望自己可以忍受这份疼,坚持赶到淮河。

他提早支开了如影随形的护卫,岐王府的白剑客和黑剑客。

走出巷道,他再次来到街上,猛然街角走来一人,那人本来四下张望,忽然听到他痛呼,蹑足奔过来,看清是他,惊呼道:“小公子?”

李泗义伤疼难忍,还未回头,这人双目一落,看见他手臂的异样,大为诧异,上前将他扶住。

李泗义无力坐倒,倚着一家布庄的墙面,目光掠向那人,勉力挤出一口气,微喟道:“原来是赵二门主!”

这人正是赵铭希,见李泗义强忍痛楚,面色惨然,略微一怔,明白了七八分,没再多问,扶起李泗义,走出几步道:“小公子,你伤势不轻,我带你回客栈疗伤!”不顾李泗义反对,匆匆将他扶至一家客栈,他自个儿也在那里落脚,输真气于李泗义。

赵铭希日前与华山五绝大战,尚不足两日,也身上有伤,还未全好。

玉柳庄的秦琅不时用秦家真气救他,才保住他的性命。

一个是玉柳庄,一个是玄天门,赵铭希也十分意外,秦琅可以如此爽快。

他向来不愿欠人,两人相识于剑法,故而进了濠州,赵铭希便把玄天门一些内修法门说于秦琅,当然不能明里点明,唯有从细微处下手。

比如秦琅练剑时,在剑招之上,赵铭希会有意无意说出自己的看法,多半是哪一招哪一式,空门暴露于何处,自己若以玄天剑法何种招式击之,空门会否容易为自己击中,或者根据攻势,击剑的速度,提一提剑法上的漏缺。

秦琅瞬间领悟,用心揣测赵铭希的话。

两人功力本在伯仲之间,也谈不上互相指教,一个人剑法纵然再高明,如何了解自己,也难免不能看透自己的漏缺。

秦琅希望自己的剑法有所精进,赵铭希亦知晓秦琅与柳枫有一年之约,自然也幻想着自己的剑技有所提升,与秦琅切磋,既能还人恩情,也能以人思己,自是乐在其中。

他回到客栈,秦琅并不在。

方才他便发觉秦琅独自出门,一时好奇,悄然尾随,走到街上,左右寻不见秦琅,才发现李泗义。

这一趟为李泗义输真气,也着实费了赵铭希一番气力,收功后,他虚汗直流,连番咳嗽。

李泗义何等聪明,岂有不知缘由之理?十分感动,说道:“观世兄神情,分明早已负伤。上次世兄做客岐王府,也负了伤,泗义慢待与你,实不料世兄如今肯不顾自己,而救泗义,泗义着实惭愧!”

赵铭希缓缓起身,打断话道:“小公子不必放在心上,玄天门既与岐王府有来往,小公子的事,就是我赵铭希的事,铭希也万不敢怠慢小公子!”躬身揖礼,极为严肃,不似作假。

这番话顿使李泗义肃然起敬。

赵铭希肃容道:“今次见小公子,铭希也料想不到!”指着李泗义包扎的手臂,迷茫道:“小公子你的手——”

李泗义被他提及,低下目光,忧郁道:“昨夜被那游龙水崖偷袭,恐怕再也不能恢复了!”

赵铭希一愣,瞟着李泗义的神情,试探问道:“柳枫怎么说?”

李泗义叹了口气,道:“也束手无策!正是心中烦闷,泗义才溜出来,我知道他心情也很不好!”

赵铭希低眉思索一阵,忽然想起一事,眼睛一亮道:“有了,今日据我门下祭月先生探得消息,鬼医子程之焕在四方镇。”踱步权衡一番,猛地牙关一咬,道:“听说他连死人都可以医活,虽然此话颇为玄乎,未必可信,但能有如此神传,想必他有华佗之能,现下他距此最近,小公子昨夜受伤,时辰不算太长,找鬼医子医治,治愈的机会只会比现在大,而不会小。”

李泗义心中燃起希望,可又迟疑道:“但是他人在敌方那里,且不说四方镇那片毒林,很难闯过,就算找到了鬼医子,他是否愿意为我接上手臂,也不知道。”不由有些苦恼。

赵铭希却满怀信心道:“小公子与他同一师门,他不看僧面,也要看佛面。”说罢,走到门口,看了两眼外面的夜色,回过头道:“那边与濠州对战,柳枫身为主帅,琐事烦身,少有空暇,亲寻鬼医子,况且他为人谨慎,若无十足把握,绝不轻易深入敌营,又性子孤傲,哀求一个他痛恨的人,他是绝不会甘心的。小公子应该知道,鬼医子与敌人联手,这般针对柳枫,柳枫必定不喜。”

先不言赵铭希这话的真假,就这用意,足以使李泗义灰心。

赵铭希思量一会,道:“鬼医子与朱友贞到底也算是师兄弟,有些情分,若要鬼医子来濠州城,我料他心存警惕,必不同意,看来唯有我与小公子去找他了。”猛然抬目看向李泗义,认真道:“事不宜迟,小公子伤势要紧,我们现在出发。”

“现在?”李泗义大为意外。

赵铭希夺步走到门外,说道:“此时已晚,无人随便走动,只要能渡过淮河,便方便我们行事!”说话间,已经立在廊下。

李泗义被激起一点希望,未作迟疑,便随赵铭希朝城外而去。

夜色斑斓,四下一片寂静。有李泗义在旁,出城自然没有多少阻碍,待二人赶到淮河,南岸东西走向的工事,早已修远了,冷寒玉所负责的北岸土堡也即将竣工,赵琦琦立在土堡上面,张目四望,时而与冷寒玉及水如筠搭话。

赵铭希捡了个无人处,与李泗义对望一眼,悄没声息地潜上战船。

柳枫曾送给李泗义护卫两面通行令牌,便于二人行事,但没有赠送李泗义,李泗义考虑到日后出城方便,早先向其中的白剑客讨要了一面。

是故这番他与赵铭希登船,李泗义亮出令牌,士兵们也无阻拦,转头又开始做起自己的事情。

二人悄悄来到最后面一艘战船的尾端,见四下无人,赵铭希猛然手臂用力,拖住李泗义完好的手臂,跃入水中,登萍渡水,转瞬登上对岸。

冷寒玉等人正聚在另一头,朝这边查验土堡的坚固程度,由于注意力集中,不时出声讨论,也更因土堡那头距离这端实在太远,便被赵铭希与李泗义走脱。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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