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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青城易冷夜森森,蜀国波折道幽幽(上)

马蹄声嗒嗒地响在陆路山道,赶车的车夫使劲挥着长鞭,那摇摇晃晃的车里静了少刻。

天绍青闭目坐在一边,盘膝调息着内伤,嫣然的容颊涌现丝丝苍白。

自从进入蜀地,因要摆脱柳枫而急于赶路,沿途没有休息,更没有顾及柳枫那一掌的后果,加之此前黄府已经被他打致重伤,尚未痊愈,如此一来,身体更加虚脱,难以支持。

到了兴州之后,她的伤势严重恶化,连吐好几摊血,止也止不住,血染红了她的轻纱黄裙,那不断擦拭的袖角几乎全都是血,前面黄居百踮着脚轻快地朝前跑着,她竟然越发看不清楚,昏昏沉沉,每走一步都觉吃力艰辛,恍惚中,那只握剑的手臂垂落无力,似要掉下去,终于在渐渐模糊中倒在了郊外杨树下。

也不知过了多久,等她醒来时,已经身处马车之内,嗒嗒的马蹄声响在耳畔,有些沉静的舒心,这感觉近在眼前,可她却好似处在遥远的迷障缓缓苏醒一般。

黄居百笑容可掬地看着她,说是给她请过了大夫,让她好好休息,还说了一些感谢她救命之恩的话,并惭颜道,都是为了自己才连累了她,言辞中有些过意不去的意味,后来竟然掩袖哭了。

天绍青怔了许久方缓过神,心里那种救人的欣慰感油然而生,强颜笑了笑,总算自己没有看错人。

途中黄居百那意思明显是,外人称我为善人,称我为君子,其实我与世俗人一样,羡慕浮华奢侈,嫉妒贤才,渴望名利,更重要的是珍惜自己的性命。为了命,他可以抛弃家产,可以忍辱偷生,可以摈弃君子称号,因此天绍青理解了他买凶伏击柳枫的举动,而他也真算君子,没有否认,反而大方承认。

这世上有着太多做了错事不愿承认的人,比起来,黄居百显得有气量多了,够坦诚!

起初天绍青是对他很失望,总感觉拼命救了这样的人,委实不好受,疑自己愚蠢,甚至都想放弃,可听了黄居百的解释,凌坤是他双胞弟弟后,也就释然了,理解了他的苦处。

丧子丧家,又被人夜以继日地追杀,而他也已白发浮头,步履蹒跚,看起来确实挺可怜。

黄居百那句“姑娘,你醒了”,让她倍感亲切,那份热情就好像师父在她身边陪伴,是那种久违的关怀。

她有些感动,却也觉得尴尬,从小她就不愿让父母知道自己柔弱,要学会坚强。

当师父带她离开裳剑楼那一刻,她虽然极力在笑,可心里明白以后玉华山就是自己的家,师父如父,她不能像那以前那般依赖自己的父母,也没有机会常伴左右,离别的霎那,她很想哭,可她终是忍住了。

师父一直在走,她静静望着父母渐渐模糊地身影,眼眶湿了,师父好似明白她,将她紧紧抱在怀里,轻轻地说道:“青儿,想哭就哭吧!师父陪着你!”

从此后,玉华山上多了她的欢声笑语,师父教她读书写字,辨识音律曲谱,练功之际,她多半是在聆听师父讲着天下奇事!

十岁离开父母,跟着师父闯荡江湖八年,八年江湖八年事,岁月悠悠,她在师父的引导下逐渐长大,学会看淡世间浮华,可终究做得不够好。非但武功没有继承师父精华,还在奢望着走一遭江湖不平路。

黄居百抬手掀开车帘子,微眯双眼瞅视前方,福润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笑容,缓身对她说道:“前面就是剑州了,大夫说,姑娘的伤还需再换几次药,如今进了蜀地已有两天,柳枫尚未追来,我们到达京都之前还有时间,姑娘不妨趁机休息小会儿,正好老夫也有些疲乏,口渴难耐!”

天绍青将眼睛拉开一线,抿起双唇,笑着点了点头。

换过药后,黄居百向大夫打听着蜀国京都的距离,听到连夜赶路翌日黄昏便可到达,他欢喜不已。

再次回到马车上,天绍青依然运功调息内伤,不过自吃了几副药后,经脉肺腑顿感舒适许多,如无意外,不出几日便可痊愈。

一个时辰后,兴州遥遥落后,前方剑州在望,天绍青缓缓吁气,总算离目的地越来越近,和黄居百闲聊间,蓦闻潺潺水声,有些愉悦。

黄居百也称炎夏近临,天气闷热,在车里憋得久了,身上粘汗,想过去河边洗洗,天绍青于兴州换了新衣,是一种薄如丝纱的翠绿长裙,不过方才一个没忍住,于袖口吐了一口血,见到黄居百相邀,也随其一道下了马车,只剩车夫摇着鞭子,打着哈欠懒洋洋地坐在车前。

蹲在河岸的时候,天绍青细心地发现河宽约有十余丈,对面是条四丈宽的小径,小径的另一边又是条河,那条河更宽,水流湍急,似有小舟泛在上面,有一人立在舟上,嘴里还在不时哼着蜀国乡情的曲子。

天绍青不免被他感染,洗过血渍,便撕烂一块布,擦了擦剑鞘上的几滴血。

猛然一声异响惊醒了她,那是黄居百的大叫声:“救命啊,姑娘救我!”他几步跑至自己跟前,惊恐地闪到自己身后。

天绍青只见柳枫持剑冲了过来,偌大的剑气一下劈碎了马车,惊得车夫从车前滚落。

黄居百向来干净,下车之后,用手掬了一瓢水,润他那干涩的喉咙,忽见旁边有颗槐树遮阴,便预备坐下休息,这才掀开车帘找可以垫坐的东西,哪知却闻柳枫与车夫的对话声:“请问,有没有见过他们二人?”

车夫支吾着,似乎犹豫不绝,他心中惶恐,顷刻就听到了柳枫走动的脚步声,慌忙大叫,提步奔向河边。

柳枫一剑劈上马车轮木,咔嚓几声响,碎木随剑光散落,车夫惊叫着爬起身子,也顾不得头上砸出的血痕,拔腿便逃。

柳枫目盯黄居百,眉色一怒,剑锋向前直指,冷冷道:“看你往哪儿跑!”说罢,一步踏上,飞攻黄居百,“唰唰”的剑声和在夏风中,凌厉钻耳。

黄居百急忙拽紧天绍青的衣袖,躲闪着喊道:“姑娘,救我,救我啊!姑娘……”

话还未完,柳枫的剑已刺在天绍青的肩胛之上,于左耳边带过一阵疾风,黄居百闪到她的右边。

柳枫一招没有刺中,又换右边,剑锋顺着天绍青腋下再刺。

天绍青举剑拼力相格,剑锋跟着斜挥,几乎拼尽了所有的气力挡下一招,却还是微退了两步,她忙飞身直上,对着一丈之距的槐树劈去,砍断几根枝桠,以剑刃相接,借以袭向树下的柳枫。

眼见无数的枝桠连番落下,柳枫赶忙挥剑来挡,“嚓嚓”两招劈碎,刚待缓神,却见擎天槐树陡然断裂,齐向自己面额砸来。

当时他的位置恰落于河畔,那已断的槐树来势凶猛,若被砸中,势必要令他送命。

他急中生智,偏身让开,未想那槐树倒入旁边的河里,顿时激起水花四溅,溅了他一身水,有几滴遮了眼睛,他又一退再退。

就在这时,那一头的天绍青拽起黄居百踩枝过河。

匆忙间,柳枫纵身急点那枝紧追,刚赶至对面的小径,哪知天绍青又扔了一株槐树枝入得另一河里,轻足一点,眨眼跳上不远处的小舟,随着湍湍流水,划舟人稍是轻跃,小舟驶开四五丈,待睁眼再看,竟然泊在那厢河岸,只一瞬间,三人立刻失去踪迹。

柳枫既气恼又后悔,这时他明白了个道理,报仇切忌心急,因为每次他一心想杀黄居百,却忽略了周遭环境。

那丫头两次三番利用地形,上次他用力过猛,致使他们有机会逃脱,这次他吸取教训,适才那第一招,他减了大半内力,就怕重蹈覆辙,没想到由于太轻,竟使她借机飞上大树,以砍断的槐树挡击自己。

怪只怪趁机杀黄居百时,自己移步岸边,那树猛然砸下,他当然要躲。

熟料追到两条河之间的小径上,那丫头竟捡拾树枝预备,为何自己没有想到?还有为何那般巧合,对面河流里正好也有位高手?那转瞬跃离的轻功,及阻碍的水流,他即使追也来不及。

但他很快想到一事,于是乎那驾乘马车的车夫就成了他的目标。

车夫逃得并不快,很快就于百步之外将其截住,可能由于惊吓过度,奔逃过急,居然磕掉了膝盖上一块皮,躺在树下呼天喊地的叫嚷。

柳枫从其口中获悉消息,又是自信而笑。

得小舟人相救,天绍青与黄居百未作停留,如期赶至蜀国都城,此时天正黄昏,当仰首看见城楼题字‘成都府’时,两人不禁欣慰已极。

天绍青自知小舟人功劳匪浅,要问姓名以作答谢,他却不言其他,只称自己姓秦,不过天绍青记住了他的样子,年方四十许间,面目清泰,慈颜和善,上岸后,着高深轻功一瞬即没。

黄居百不免极为失望,一路上都黯然无话,天绍青问他何故,他却叹气未答。

天绍青不好再问,担心柳枫再次追来,便提议连夜赶路,勿作休息,还好赶得及天黑前到达京城,过了城门,她下意识地回首,却正见到不远处追来的柳枫。

他立于城外官道,一边和一妇人讲话,一边四下张望。

天绍青见此,慌忙转头,朝黄居百谨慎道:“黄老爷,此地不宜久留!快走!”

黄居百得其暗示,亦沿她的余光向后起视,瞥见柳枫,脸色大变,赶紧于人多处行走,凭借层层叠叠的人影遮避,匆匆尾随天绍青而去。

须臾,柳枫走进城内,左右瞻视罢了,自袖里掏出一幅画,横身截住一位壮汉,面色温和地道:“请问一下,可曾见过此二人?”翻手展画,抿唇而笑,态度甚是友好。

那壮汉出于好奇,就凑前细瞧,却见画中一男一女,女的年约十八,相貌清秀;男的约有五十,颚下簇拥着几缕短须。

那壮汉看到此处,摇摇头道:“没见过!”

柳枫见问不出什么,略显一份失望,神色一暗,举目四瞻,原地呆立了少顷,才缓步向前。

却说这蜀国天府,繁华锦绣,街上也是热闹的,此时人流绰绰,柳枫正行之间,猛然一位年轻伙计在街旁叫道:“嗳!公子,进来喝一杯吧!”

柳枫止步望他,见是一家客栈在侧,不觉凝神定住,心不在焉似的未动,那伙计却以为他认生,遂竖着拇指笑道:“本店备有蜀国上好的精品菜肴,凡是来过本店的达官显贵,均赞本店乃蜀国第一呀!看公子一路奔波,不如进来休息片刻?”

柳枫仍旧呆呆地站着,那伙计却伸手邀道:“来呀!包你满意!”

柳枫暗叹一声,只好举步而入,择一靠窗的幽静处落坐,要过几碟酒菜,端起酒盅来回转动,却久不饮酌,攒眉凝目,好似藏着极重的心事。

生平第一次遭遇不顺,他难免烦闷。

记得当初离开洛阳之时,他就想到了易容术,出城后听说有文景居一地,那里主人文景先生易容之术冠绝天下,他匆匆赶去一看,不料文景先生已然离世!

文景先生门下八大弟子,论样貌倒是异常秀气,可每人脸上都有一道齐唰唰的剑痕,甚为不雅,剑痕未凝,还有血迹,他没怎么在意,直接拿出随身画像于他们面前一亮,哪知他们却拔剑出鞘,对自己群起而攻,口中大声斥骂要为师报仇。

他当然恼怒!

那八人强攻急扑,却怎料被他削掉了耳骨,当即痛叫出声,连连埋怨,一日之内晦气太多,臭丫头害他们脸落剑疤,如今又倒霉地碰上这遭事。

有一人冲柳枫喝道:“我们师父用迷失散是不对,不该想着趁机占她的便宜,不过师父也就摸了她几下而已,她也没怎样,臭丫头不至于害死我们师父吧!”

另一人气不过,跃出叱道:“师父死了,我们不该为他报仇吗?她竟然把我们弄成这样?”

柳枫略微有些明白,冷冷讥道:“方才观文景先生尸身,乃是背后短刃刺中,伤口非一道,而是数道,若论起来,至少有八道之多吧……”

他笑了笑,朗朗道:“文景先生贪恋美色,用了迷失散是不假,可迷失散的药性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醒吧?”

他扬着眉头,嘴角浮起一抹饶有意味的笑,望着八人。

前方一人忽地走出,理直说道:“不用拐弯抹角,是我们杀死师父又怎样?”他高仰着头,愤愤地道:“那么一个漂亮的女子,谁不想要?”

又有人道:“对对!谁不想啊!”

众人纷纷附和称是。

那人接着道:“何况还那么年轻?岂能让老家伙一人独吞?他那么老了……”

有人跟着埋怨道:“老家伙每次都指挥我们出去寻人,他来享受……”

又有声音道:“你说臭丫头身边的老家伙也真是碍眼,怎么一下就冲出来了,要不是他喊,那丫头如何能醒啊?”

旁边一人猛力点头,大骂道:“就是他坏我们的好事,该死!下次看见他一定宰了他!”

……

柳枫略有不耐,怒言道:“果然死有余辜……”语音落下,一剑横扫,当时恰有一阵风,风过之后,文景居被血染红了,八颗头全都落了地!

素闻文景居不是一处好地方,成名在外,确有几分道理,八弟子怀恨在心,一人一句是想扰乱他的思绪,趁他分神之际伏击他。

削耳剁骨之仇他们岂会不报?还有那丫头的剑伤也一并算在他的头上,从他拿出画像时起,他们就认定了他和那丫头是一伙的。

柳枫想这倒是好事,女子受了这等欺负,当然不敢再信那易容邪术之人的话了,如此一来,他们的踪迹尽在自己掌握之中。

他生来讨厌别人的暗算,这八人乳臭未干,居然放迷失散给他,还想着以毒物引蛇出来,当然了,那些蛇刚刚遁出,便被他劈成了数半,不过那血却溅到了他身上。

他讨厌血,因为太脏了,每逢这样,他一定要换身干净的衣服!

那次陈仓小店走出不久,便有人赶来杀他,真是笑话,会几招剑法就想置他死地?简直妄想!

最后杀了人,看着残肢断臂,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感觉,整了整衣容,无触无感地提剑离开。

每次住店,他必先扫视一番店的里里外外。

一路追来,沿途举画问人,心里算着他们必走之路,必做之事。

当然了,陈仓碰到的瘸腿伙计并非意外,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。

富人不管何时何地必要用到自身优处,老家伙没有用过钱财,穷途之际必要想方设法摆脱自己,刚进陈仓小店时,他就看见了伙计们捧着金子乐呵呵的笑容。

一个小伙计哪来的钱?

不管什么人,只要离开客栈,就要骑马,骑马肯定要经过马厩!

想到此,柳枫得意地笑了,挺身坐的笔直,缓缓干下一盅酒,朗朗而笑,那种笑很自信,不带一点声,却醉倒了邻桌之人。

他还知道,陈仓小道那丫头中了自己一掌,算算日子,加上黄府的伤,一路上奔波赶路,根本无机会医治,但到了蜀地,以她那低微的武功如何抵得住?

因此他知道打听人必要问大夫,问了大夫,就知她伤的不轻。

一个女子重伤之下如何逃避自己?不就是乘马车最快吗?马车哪里有?黄居百有钱,当然是奢侈之处了!

再下来找人,当然要问车夫!

柳枫举杯微笑,自信满怀,一口干下手中酒。

罢了,入住客房,耳听窗外簌簌细响,凝神折起衫袖,柳枫提笔走书,写就一封信笺。烛光映着那张如玉的脸庞,月色透窗而进,更显华彩,那长身硕影兀坐案前,不时挥着笔尖,笔落过后,字体凝细干净,遒劲有力,又如水般流畅。

轻步下楼,行至柜台,他敲了敲柜面,掌柜立刻应声苏醒,收起打盹的神态。

柳枫见机递过一物,浅笑道:“麻烦你!明日找人帮我送去金陵太尉府!”

那掌柜接信一看,笑应道:“好的好的!”

亥时三刻,人影稀少,月朗风清之下,柳枫举步走出客栈。

此刻的天绍青坐在房里,如何也无法入睡,手托脸颊,凝神望着桌上的烛火发愣……

这是一家客栈,地处比较偏壤,柳枫不会追来,她在想柳枫应该是个很注重仪表,吃穿很讲究的人,因为沿途所见,她发现十日之内,他换了数身衣服,每件衣服的料子都是上等质地,照这样算,他杀黄居百不会是为了钱财。

沿途所闻,据说黄居百买凶伏击柳枫,杀手们一个未归,江湖草莽拿人钱财,若是办事未成一定会派人送个信!因此她猜想着可能全都死在外面了,既然已死,杀人者一定是柳枫!

再者,按她推测,柳枫相当痛恨别人暗算,她记得黄俊当日的那枚银丝针,还有寒冰门师兄弟,还有那名门弟子,只要最先攻击他的,俱都丧命!

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人,但却不再暗地里下毒手,虽是恶人,可却行的端,足够的光明磊落,而他杀了人后,几乎都会鄙视别人武功低微,也就是他绝不会不承认,也不怕乱杀无辜引来仇家,那柳枫绝不会为了自身颜面而出手,他出手一定是痛恨或者不耐!

天绍青目光微斜,瞄向旁边那口剑,一把握在手中,目注剑身,喃喃道:“不是为了钱?不是为了利?也不是为了面子?莫非是……如他所说为了仇?那凌坤……”

突在此时,一阵急促的锤门声惊扰了她的思绪,黄居百的声音在外响起:“绍青姑娘!绍青姑娘!”

天绍青忙过去开门,迎他进来,问道:“什么事?黄老爷!”

黄居百曳步入屋,双手相互攥在一起,垂首不住地踱走,显得惴惴不安,思量后道:“绍青姑娘,老夫睡不着啊!想那柳枫一路追随,如今姑娘身受重伤,虽然姑娘智慧超人,那两次均在他的掌下脱险,可万事不会一味的顺利,柳枫能一路追到此地,可见他心思非比凡人,我们逃了两次,下一次他……老夫担心这个地方迟早被他发现,倒时后果……老夫有一故友,就在距此不远的青城山下……”

天绍青恍然道:“你是想我们连夜赶去?”

黄居百未正面应答,却转身摸须道:“柳枫应该不会料到我们会晚上赶路,这样我们就有了几分胜算,到了故友那里之后,老夫也无须担忧了,届时姑娘也可安心离开,去找家人!连累姑娘这么久,老夫甚感过意不去!”躬身连向天绍青还以谢礼,微微叹气!

天绍青当即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就连夜启程。”

是夜,柳枫已止步于青城崖边,正在仰望满空星辰,风吹耳畔,长身硕然。猛然一句:“姑娘!就快到了!”使他疾速回身。

放眼望去,隐约有两道人影急行在不远处,柳枫如星的眼里荡着光亮,嘴角浮出一丝自信的笑容,忽地纵身轻跃,朝前直掠。

已入夏季,徐徐的夜风下,只见青衫凌空飘起,哗地划过长空,伴随着一抹夜色落定,那利落的声响令行色匆匆的黄居百与天绍青脸色大变。

黄居百面现恨意,手指抖个不止,朝柳枫怒叱道:“你这该死的,真是阴魂不散!”

柳枫面目一拧,冷冷道:“你个弃恩背主的叛徒,早就该死了,活了这么多年,命够了!”不多废话,举掌飞扑上前,击杀黄居百,去势极急。

黄居百吓得急退。

天绍青一把抢前,以剑相击,挡过柳枫掌风,大喊道:“快走啊!”

黄居百得此机会,匆忙提步,由于夜黑不明,树多草多,加之风吹摇曳,荒山之中,草木长的奇高,眨眼间,黄居百便遁没了!

在这期间,柳枫已避过天绍青剑锋,以掌猛袭她手腕,使力极狠,天绍青握剑的手当即不稳,因吃痛而落下,就连身形也跟着一颤,可见对付柳枫,她已再无多余力气。

柳枫抽得空隙,抬目搜寻黄居百,见其已奔入树木之中,也没继续击她,而是侧身上前,疾步去追。

天绍青情急,恐他追上黄居百,硬是逮准他的面庞,一剑劈斩。

惊见冷寒逼人,柳枫匆忙斜闪,微一侧身,便避过了面前的剑光,眼睛朝前方一瞄,却见黄居百已然没入林中,踪迹全无,当下恼怒已极,所有的不忿,尽都迁怒于天绍青,转身一步前移,以迷踪的身法掠到天绍青身畔,左手出其不意地抓住天绍青手腕,右掌蓄势一拍,便将天绍青胳臂要害劈中。

天绍青痛得厉害,那一招剑*是没有及时派上用场,因为重心失调,以致剑尖差点扎在了地上,就在这个瞬间,柳枫反手使出擒拿的功夫,连将她的天突、气舍、俞府三穴锁住。

猛闻啪地一声,她直感气血上涌,呼吸都跟着一滞。

柳枫手掌再偏,翻指为爪,猛地捏紧她的喉骨,令她几近窒息。

他却无丝毫怜悯,手上使力,迫的她节节后退,一面逼迫跟进,一面目瞪着她,吼道:“为何处处与我作对?凌坤背信弃义,毁我一家三百余口,此等大仇不该报吗?”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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